换她
卯时一到, 天将将亮。宫里便传来哭丧的声音,玄正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赵昶登基为新皇。
燕九在宫里等待新皇遣令, 心中却满是不好的预感, 惴惴的, 使人分外不安。
纪显毓一夜未归,纪府上下也都知道了先皇驾崩的消息, 纪淑恪却隐隐觉得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 却不上来。
淑念哭了一夜, 纪淑恪没有心情再去管她,只得她自己想通不做傻事,不然别人就算是破了嘴皮, 都不能撼动分毫。
“姐, 门房的人传话来, 乔姑娘请姐一叙。”
乔姑娘?是云嗅。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纪淑恪来到云嗅所的茶楼, 里头很是雅致,云嗅的脸氤氲在淡淡白气中,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纪淑恪自己也不清对云嗅的感觉是怎样, 觉着她若是普通的官家姐,自己可能还会与她成为知交,可她对燕九的那份情, 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瞧了去,她们,本该就是敌对的。
“纪姐请坐。”云嗅淡淡开口,拉回了纪淑恪的思绪。
“乔姐有事?”
“只是想和你聊聊燕九罢了。”
纪淑恪挑眉, 聊燕九,那就有的聊了。待她坐定,洗耳恭听。
“喝茶吧,我亲手泡的,还不错。”
纪淑恪迟疑,总觉着有些蹊跷。
云嗅为消她的疑虑,笑着将茶做酒一般一饮而尽,“放心,不会将你怎么样。”
纪淑恪抿了一口,确实不错。“吧,你的目的。”
“你还真是心急,燕九有没有和你过,我曾和他有过一段情?”云嗅紧盯着纪淑恪的脸,想从她的面上看到些精彩的表情。
果然,遇上燕九的事,她便有些情绪化了,她没做声。
云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继续,“他那年十七岁,胜仗归来,马入城门,我在茶楼上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谁不喜欢呢。
后来,他被三皇子派来与我共事,他真的很英俊,不似京城的男子,身上带了些边塞汉子的血性,总之很迷人。
你也知道,我在宜花阁是做什么营生的,自是躲不掉被人糟践,有一回他瞧见了,动了怒,将那人的腿折了。
还从来没人有那般对过我,他是第一个...”
着,云嗅的容色十分柔和,在纪淑恪的耳里,这般娓娓道来便是在向她挑衅。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与他婚期将近,以后自是相互扶持到白头,这些对于我来都没什么。”纪淑恪心里自嘲,怎么怎么都像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大度正妻的模样。
云嗅眼里带着笑,是轻笑。
忽而,一只短箭破窗而来,擦过纪淑恪的耳际,直直的往云嗅的心口射去,一切来的猝不及防,纪淑恪看得大惊失色,大喊,“清兰...”
外面没有人回应,那不详的预感竟是成真了,云嗅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因着箭矢,她动也不能动,心口的血慢慢的洇出,将月白的衣裳染红,纪淑恪来不及多想,赶紧爬过去半托住她的上身,“你、你怎么样?你别动,我...”
云嗅哪里还不明白,李凛这是要杀人灭口,云嗅的泪从眼眶淌了出来,不甘的愤懑让她红了眼,她死命的抓住纪淑恪的衣裳,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她摇摇头,低声道:
“你好好对他,他不容易的。”云嗅每一个字,心口便疼一分。
纪淑恪点着头,“你别话,我去给你找大夫。”
“没用的,这箭抹了毒,没用的。”着嘴里涌出了黑血,眼神也失了焦,仿佛灵魂被吸走了那般,自顾自的着:
“他真的很好啊,好到让我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及他万一,这一生得来不易的救赎与虚妄的痴念都有了归属,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想看他长命百岁,娶妻生子,万事顺遂。只可惜她再也不出来了。
纪淑恪抹了一把泪,用袖口擦拭着她的嘴角,她现在很慌,前所未有的慌,第一次有人死在她的怀里,她不知该如何,怕得大脑来不及反应。最后只记得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玄正帝驾崩,现在正举行着国丧,燕九也忙得焦头烂额,但一收到纪淑恪失踪的消息,立马放下了手头上的事,赶往了纪府。
清兰只记得自己守在茶室外头,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晕倒了,就躺在茶室的过道上。姐却不见了踪影。
燕九生平第二次慌了,第一次是母亲淌着血死在他怀里的时候,这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对未知的惊慌。纪显毓给他增了人手,都派出去探纪淑恪的消息。
等他赶到茶楼,云嗅还是死前的模样躺在地上,人已经断气了,仵作在一旁验毒,“血迹黑而泛紫,是剧毒。”
燕九忽而脑子灵光一闪,劫走阿福的人,是李凛!
他冲着燕明道,“务必将李凛的行踪查出来。”
......
纪淑恪醒来的时候,脑子里隐隐作痛,那杯茶,是那杯茶。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个屋子有些暗,有一个黑影,她有些瞧不清。
她以为是清兰,声音干哑,“清兰,我有些渴。”
黑影没话,果真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嘴边,半托着她,将茶水给她喂了进去。
纪淑恪渐渐恢复清明,这才看清,这床榻不是她的,她兀地扭过头,却看见了李凛,条件反射般的弹开身体。
李凛好像提前知道了她的反应,立马紧紧将她抱住,仿佛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温柔的吻着她的发顶,“阿福,别怕。”
这个语气,纪淑恪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信,这语气分明就是上辈子的李凛。
“李凛,你松手。”纪淑恪哆嗦着嗓子训斥着,用尽了全力去挣开他。
李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前几日总是做着零零散散的梦,梦里,纪淑恪嫁给了他,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对她好像很冷淡,可他心里却是炽热的,很想靠近她,触摸她,但是却不能,这个梦醒后,他难得的惆怅,有些不甘心,就在云嗅找到他的那日,他便提出了让她将纪淑恪带出来的要求。
她沉睡的模样像极了梦里的景象,他细细量着,女孩子白皙细腻的肌肤饱满又莹润,摩挲着的时候那种真实的触感,令他几近崩坏。
她皱着的眉头,精致的琼鼻樱唇,他都一一抚过,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好看的,不笑的时候像一个端庄的长姐,冷淡疏离。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春风拂过碧波,带起阵阵涟漪,就像一只灵动的狐狸。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他情绪有些失落,好像将她绑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已经是燕九的未婚妻,你不能这样对我!”纪淑恪就像一头兽,敌视的看着他。
“是吗?”
“是,你赶紧放了我。”
“想让我放了你也行,将黑龙令交出来。”
“什么黑龙令?我不知道!”他的应该就是淑念的那块玉符,绝对不可以交给他,若是给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让我猜猜,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忽的松开了纪淑恪,改为用手掐着她的下巴,眼神暗含警告,“或者,黑龙令已经在燕九的手里。”
他怎么会知道?
“你他会不会那黑龙令来换你?”李凛语气嘲讽,嗤笑的看着纪淑恪。
他这是要做什么?用黑龙令来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