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课间的时候，王孙明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一班的门口。

    孙柳恰好饿了，准备去卖部买点吃的，刚出后门就被拦住：“哎，宴凌安呢？我这都来第三个课间了。”

    早上、中午、晚上。

    孙柳听他来找宴凌安，回头喊了声：“沐哥！宴哥去哪了？”

    楚沐涯正在背政治：“周老师那。”

    孙柳回王孙明：“老周那。”

    王孙明有点难以置信：“他现在这么热爱学习啊？”

    孙柳也搞不懂：“是啊，今天上课的时候就特别认真，以前上课回答问题他都会等到班上没人会答的时候才举手，现在积极得不得了。”

    王孙明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下一周要月考了？可他以前也没这样吧？突然开窍了？”

    孙柳：“我猜啊，是他想把年级第一夺回来，你看啊，沐哥第一都拿了两次了，而且次次甩宴哥十几分，事不过三啊，他可不得加把劲。”

    孙柳又补充道：“而且，我估计宴哥被刺激到了，我们元旦的时候不是去汤山泡温泉了吗？听沐哥还带着试卷去做，我们当时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怪不得人家考第一。宴哥肯定是怕差距越来越大，只好更加勤奋了。”

    王孙明重点听偏了：“你们元旦去汤山怎么不带我去啊？”

    孙柳莫名其妙：“我们熟吗？”

    王孙明：“？”

    楚沐涯坐在位置上没怎么专心背书，宴凌安确实一回来就怪怪的，话少了用功了，一下课就拿着题目去问各种老师，和他了解的那个宴凌安一点也不一样。

    或许是真的像孙柳的那样？宴凌安想考年级第一？

    也是，宴凌安霸占了年级第一一年的时间，早就有了自己的骄傲，楚沐涯一出现就成了陪衬，不服输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就连一开始宴凌安把座位搬到他身边，可不就是不服输吗？

    可楚沐涯也有他的骄傲，从他上高中开始就没考过第二，也没准备在未来考第二。

    哪怕那个对手是宴凌安也一样。

    宴凌安很快拿着错题本从办公室回来，他和楚沐涯：“沐沐，你还记得元旦数学作业最后一题吗？”

    “怎么了？”

    宴凌安把草稿本递给他：“我刚才和周老师又研究出来一种更加简便的方法，你看，把公式化成这样，然后再变化一下……”

    宴凌安讲题的时候十分认真，专心致志眼神在放光。

    楚沐涯边听他讲解，边抬眸看他，随后垂眸勾了勾唇。

    “我懂了。”楚沐涯看完宴凌安的计算过程就差不多会了，他问：“你想考第一吗？”

    宴凌安有点懵：“啊？”他反应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沐涯，“我当然想啊，以前想霸占着第一谁也不让，后来想把你的第一抢走，现在我不仅想要第一，还想……”要你。

    “嗯？”

    宴凌安差点把后面那几个脱口而出，他咬了下舌头：“还想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能够在校园里不负时光，不负青春。”

    楚沐涯毫不留情：“你在念什么演讲稿啊。”

    宴凌安轻咳两声，笑意更加灿烂：“《致我亲爱的同桌》，要珍惜时光，珍惜你的同桌，给他一颗包容有爱的心。”

    楚沐涯忍不住笑，把练习册卷起来敲了下他的头：“闭嘴吧你。”

    如果以前的宴凌安是聪明+努力，那么现在的宴凌安就是聪明+很努力，晚上熄灯以后他都要留着一盏台灯，楚沐涯偶尔半夜起夜，都还能看到他在奋战。

    楚沐涯揉揉睡得凌乱的头发，语气有点不太好：“你还不去睡吗？”

    窗外是漆黑寂静的夜幕，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宴凌安眼睛又酸又涩，勉强睁着看向楚沐涯：“是不是灯太亮了，我再调低一点。”

    楚沐涯眉头皱得更紧，气得嘴唇紧抿：“滚去睡觉，我不想再第二遍。”

    “我还差一点就好了，就五分钟！”

    楚沐涯懒得和他废话：“三、二……”

    “我睡了睡了，沐沐晚安！”宴凌安利索地滚上床盖好被子。

    楚沐涯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之前睡得早，现在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他开手机翻了翻微信朋友圈，又看到楚父发的那些《名医眼中的作死之最——熬夜》《长期晚睡的十大危害》《这些东西，再忙也应该看看》。

    楚沐涯沉默着全部转发给了宴凌安，发完后又觉得自己有病，又一条条的撤回。

    第二天宴凌安站在书桌前看着全是撤回消息的聊天栏一脸懵逼：“沐哥，你给我发什么了？”

    “没……”

    楚沐涯皱眉，往书桌前站了一点，宴凌安吓了一跳，立刻站军姿一样挺直身板，楚沐涯一言不发地靠过来，宴凌安的心跳声都快要爆炸了。

    宴凌安放缓呼吸，双手反向抓着书桌的边缘，喉咙一阵干涩：“沐沐？”

    楚沐涯靠近了一些才确认，宴凌安眼中的红血丝分明。

    他有点气恼：“眼睛不想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完，拿着书包就径直出门了。

    宴凌安还不明白楚沐涯是怎么了，去洗漱台前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满眼的红血丝：“卧槽。”

    不仅全是红血丝，还干涩得难受。

    他以前从来不熬夜，也不会过度用眼干别的事，几乎是困了就睡，所以也一直没有近视。宴凌安朝窗户外看了看，好像是有点模糊了……

    于是他也不敢再疲劳用眼了，在教室的时候虽然去问题还是很勤快，但回宿舍几乎是到点就睡。

    月考来临，一中论坛里下注赌年级第一的贴子又开了起来，宴凌安这几天的勤奋有目共睹，楚沐涯这段时间也积攒了不少威望。

    两人在投票上几乎是旗鼓相当。

    宴凌安这次没工夫去参加投票，只是看了一眼和楚沐涯并排放在一起的名字，又去努力学习了。

    *

    周日早上，楚沐涯让翠婶去菜场买菜的时候带了两根胡萝卜和一条鲫鱼回来。

    他百度了下鲫鱼明目。

    楚沐涯还是第一次下厨，捣鼓了半天，翠婶忍不住进了厨房：“少爷，您这是？”

    楚沐涯从菜谱上移开视线：“……我在准备煮个汤。”

    翠婶想起楚沐涯之前让她帮忙买的鲫鱼：“要不还是我来煮吧？厨房油烟重，少爷出去等等吧。”

    楚沐涯摇头：“没事，我和你学吧。”

    翠婶长得富态，乐呵呵地笑：“也行，现在男孩子愿意学做饭的都少了，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给你。”

    楚沐涯没话，拿着一旁的胡萝卜放到水龙头下冲干净。

    翠婶接过楚沐涯手上的胡萝卜，放到砧板上，右手抓着菜刀，左手用手抓着胡萝卜：“少爷，你看切菜的时候就是这么切的，等到切块的时候，你要把左手食指的指甲抵在边缘，然后刀往旁边挪，这样不容易切到手，你来试试？”

    “好。”

    楚沐涯看得很认真，学得也很快。

    翠婶在旁边不停地夸：“少爷真是聪明，学得这么快，一学就会。”

    胡萝卜被切成块放在砧板上闲置着，翠婶拿出锅洗了洗，烧热油以后又把葱蒜姜倒进去炒，楚沐涯被呛得直喷嚏。

    然后倒入水，把鱼放进去，大火熬汤。

    等到出锅的时候，楚沐涯出了一身汗。

    翠婶用勺子捞了一点出来尝味道，笑眯眯地夸奖：“少爷真的是厉害，第一次做饭技术就能这么好。”

    楚沐涯也拿了个干净的勺子去尝了一点，确认不能毒死人以后才用保温桶装起来。

    回到宿舍，宴凌安还没回来，楚沐涯把保温桶放在他书桌上，然后开了空调，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宴凌安已经坐在书桌前看书了。

    听到声音，宴凌安回头，楚沐涯正擦着头发，目光泠然，他心里颤了颤，撇开眼：“沐沐，这是你的吗？”

    “……我妈最近学习太辛苦了，所以让翠婶熬了汤，带了点给你。”楚沐涯站在床前背对着宴凌安，毛巾遮挡下的耳朵红了一片。

    ……他还是不习惯谎。

    宴凌安笑笑：“哦哦，那你帮我谢谢阿姨！”他看着楚沐涯单薄的背影舔唇，心里冒出很多肥料想法，“沐、沐沐，我帮、帮你吹头发？”

    楚沐涯擦着头发转身，神色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最近……”

    “啊？”宴凌安坐直身体，忐忑不安，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难道楚沐涯发现了？

    应该……不会吧？

    楚沐涯：“结巴了。”

    宴凌安：“……”

    他又失望又庆幸，还有点想笑。

    写完作业，宴凌安拿碗把汤倒出来，看到里面的胡萝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宴凌安很少有不吃的东西，香菜他都觉得是美味，可是胡萝卜一直难以下咽。

    他抬头看了一眼楚沐涯，又舍不得把胡萝卜单独丢出来。

    “怎么了？不想喝？”楚沐涯看他犹犹豫豫地问。

    宴凌安连忙否认：“不是！我，我刚才想物理电磁场那题，有点走神。”

    他闭着眼睛一口闷，一直难以接受的胡萝卜好像都没有那么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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