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凌安起身刚准备去收拾桌子，端着碗的手一顿，差点以为是听错了：“妈？你什么？”

    晏母想了想如实：“我准备和你爸爸离婚了。”

    她确实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宴凌安，怕他接受不了，也怕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的高考。

    只是她也怕以后再让他知道，他会更加难过。

    于是晏母细细想了想，趁现在还没到高三，当断则断。

    离婚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也得考虑宴凌安的情绪。

    宴凌安抓紧了碗，手背青筋突起，他尽量放缓语气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晏母想了很多，却从来没考虑过把宴父的丑事告诉他，夫妻之间的事是她的事，她不想让宴凌安再多添烦心的事了，她语气平静：“就是感情淡了，与其就这么过下去，不如彼此都放手要来得更好。”

    宴凌安皱着眉不话，他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宴母又问：“如果，我和你爸爸真的离婚了，你愿意跟谁？”

    宴凌安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恍惚间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会宴父宴母关系还很好，经常会一起逗他玩，又一次宴母也开玩笑地问过这个问题。

    只是那个时候，不论宴父还是宴母，他们脸上都是笑着的。

    而当时的宴凌安，才刚刚学会思考，在想了半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以后，终于憋不住地大哭了起来，然后抱着宴父的大腿不要他们离婚。

    后来宴父哄了宴凌安很久，才止住眼泪。

    宴母也温柔地给他擦眼泪，他们不会离婚。

    才十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宴母很少笑，宴父很久才回一次家。

    宴凌安也不再是时候那个会因为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哭泣的孩子了。

    宴凌安轻松地笑：“妈，我成年了，我就不能靠自己吗？”

    他在灯光下笑的耀眼，只是心里却一点点地在往下沉。

    他难过，却只把那一点窒息的难过藏在心里，不想因为他的态度影响了宴母的决定。

    宴母怔愣片刻，也笑：“妈妈知道了。”

    宴凌安恢复自然，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妈你去休息吧，我去把碗洗了。”他双手都拿满了碗筷，用脚划开厨房的门，又回头，“以后我还是会回来蹭饭的啊，你可不能不认我了。”

    宴母莞尔，点头：“我知道了，那辛苦你了，等会还回学校吗？”

    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了下来。

    宴凌安朝外面看了一眼，语调轻快：“不回了吧，我怕扰我同桌休息。”

    “嗯，那你洗完碗也早点休息吧。”

    完，宴母把餐桌抹了一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宴凌安听到厨房外关门的声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了，面无表情地洗完碗擦干净放到柜子里。

    随后做完一系列的事情，洗漱完，宴凌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大脑一片空白。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翻了翻微/信，两个时前有一条孙柳发的朋友圈。

    【沐哥请我和徐敬吃晚饭啦！我们的目标是：吃穷沐哥！！[图片][图片]】

    楚沐涯请他们吃了火锅，两张图片都是大盘的牛羊肉，以及各种海鲜。

    只是在图片一角，他看到了请客土地主的手指，又细又长半放松地抓着筷子。

    宴凌安豁然开朗，他眼睛眯了眯，带上笑意，脸上也扬起笑容。

    想到楚沐涯，他所有的阴郁消沉都不见了。

    宴凌安给楚沐涯发去语音，对面立刻就接了。

    “怎么了？”楚沐涯温润平淡的声音响起来。

    宴凌安嗓音带笑：“没有，就是想和你话？在干嘛？”

    楚沐涯：“做英语阅读理解。”

    “读给我听吗？”宴凌安转了个姿势，变成侧躺。

    楚沐涯轻声笑：“……什么毛病。”

    只是挂着语音，看不到人，宴凌安毫无心理压力地撒娇：“读嘛！”

    楚沐涯笑着骂：“滚吧，没事我挂了。”

    宴凌安没事干，又不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胡思乱想，便开始和楚沐涯扯家常：“我觉得我妈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你下次也来尝尝？不好吃我直播剁头。”

    楚沐涯带上耳机，边听他话边写题。

    宴凌安了好一会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沐涯做完之前的那道阅读理解，又对着正确答案看了看以后也不写了，听到电话对面的人在话，他根本没有一点心思落在学习上。

    “……你下次得请我吃火锅，两盘牛肉两盘羊肉还有两盘黄喉，还有什么来着，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楚沐涯笑，也点开了微/信，宴凌安报的菜名和孙柳发的一模一样，连数量都不差，一点亏也不肯吃。

    只是宴凌安话的越多，楚沐涯更加意识到他心情不太好。

    他平时话的时候，语气大多是上扬着的，语调轻松。

    很少有事情能难住他。

    也很少有能让他烦心的事。

    “你怎么了？”楚沐涯问。

    宴凌安抿唇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嗯？”

    楚沐涯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吗？”

    宴凌安沉默了一会，沉着声音“嗯”了一声：“可是我现在不想，可以等过两天再告诉你吗？”

    楚沐涯也不强求：“好。”

    他这么直接地问，宴凌安也没那么轻松了，两人随意聊了两句。

    楚沐涯的声音透着一点冷：“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他顿了顿，“你还有我。”

    像是雨后的阳光以强硬的气势拨开了浓密的乌云。

    天气晴朗，有彩虹出现。

    “沐沐，你知道彩虹的尽头有什么吗？”宴凌安问。

    他笑眼弯弯，突然恨不得立刻赶回学校去。

    楚沐涯：“嗯？”

    “有你。”宴凌安，“你就是我的彩虹尽头。”

    相传，彩虹的尽头有宝藏。

    你就是我的宝藏。

    楚沐涯抿唇笑。

    宴凌安看了一眼时间：“沐沐，我去睡了，我明天也不回去了，明晚再回去。”

    楚沐涯猜估计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宴凌安不想，他也不想追究那么多。

    哪怕是情侣，也总得给对方足够的空间，不然就是在消耗着他们之间的激/情。

    燃料是固定的，燃烧的越快，时间越是短暂。

    楚沐涯睡觉之前翻了翻朋友圈，看到楚母发了几张去欧洲旅游的照片，和楚父一起。

    双人游的券快要过期了，但是楚父却依旧很忙，楚母使出了各种方法，总算让楚父暂时放下工作陪着她一起去了欧洲。

    在她的观念里，钱重要，可家人比钱更重要。

    【我儿子赢来的欧洲游的票！终于可以和楚先生一起出来玩啦！[图片][图片]】

    底下的评论大部分都是表示羡慕的。

    楚母认识的圈子很大，却没有一个穷人。

    楚母不是第一次来欧洲，也不是第一次和楚父一起来欧洲，只是票是楚沐涯给的，所以足够她炫耀很久很久了。

    楚沐涯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关上手机睡觉。

    *

    宴凌安是晚上□□点宿管要关门的时候才回来的，满身的疲惫。

    见他开门进来，楚沐涯第一时间走到门边问：“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明天直接去上课……”

    宴凌安一下子把楚沐涯抱紧怀里，他身上带着点运动过后的汗，有点黏。

    楚沐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宴凌安又松开手，脸上笑意如常：“没，有点累，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宴凌安越想越觉得，他总得去听听宴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他给宴父了很多电话都没接，去公司找人也不在，前台的值班认识他，便和他了带着秘书出差去了。

    铩羽而归。

    楚沐涯皱眉，却没多什么：“好，早点休息。”

    他等宴凌安睡着了才关上灯走到对方的床边，宴凌安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到底在烦什么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宴凌安的眉心：“笨蛋。”

    楚沐涯的语气如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温柔倾泻。

    只是月光的温柔给很多个人，而他只给一个人。

    新的一周开始，学生会的工作陆陆续续又多了起来。

    宴凌安基本中午和晚上都会呆在学生会的教室里，楚沐涯偶尔会带饭给他，两人一起在教室里吃。

    原本不认识楚沐涯的人，也多多少少能和他上招呼。

    还有一两个女生经常有事没事红着脸来和他话，都被宴凌安以权谋私安排到外勤组去了。

    晚饭时间，楚沐涯照旧拎着包来的快餐进了学生会，张平刚好在收拾桌子，见他过来，和他了个招呼：“楚学长好。”

    楚沐涯点头：“宴凌安呢？”

    张平愣了一下：“会长他不是午休结束就回去了吗？”

    楚沐涯皱眉：“回哪去了？”

    张平如实：“他回班上了。”

    楚沐涯眉头皱得更紧：“你最后见到他就是午休结束吗？”

    张平点头。

    楚沐涯把快餐放在桌上，给宴凌安了电话，却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又给孙柳电话，开门见山：“你看到宴凌安了吗？”

    孙柳一愣：“没有啊，宴哥不是在学生会吗？”

    楚沐涯揉了揉额角，语气平静：“我知道了。”

    张平也有点担心：“会长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有急事，手机又没电了。”楚沐涯又仔细地问了一下，“他当时走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

    张平想了想：“没有，挺正常的。”

    楚沐涯抓紧手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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