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主播和微博, 周正连EG的二队三队甚至青训队也没有放过, 那段时间总有二队队长的粉丝在微博上刷“空降对老资历队员不公平”, 周正特意重点关注了那些粉丝的正主。

    幸好和他们战队内部无关, 不然处理起来虽然不算麻烦, 但很容易影响队员状态。

    上车后严溪越一个劲儿抱怨饿，陈美伊看了看手表, 时间足够他们吃顿饭再回去，于是扭头征询队员们的意见, “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沈峣看了眼窗外，马路对面的一家火锅店门口停着一排车，“去海底捞？以前听同学聚餐去那儿挺好的。”

    刚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集体聚餐去的就是海底捞, 不过那天沈峣要工, 没和舍友一起去, 再后来他就退学了，进TNC之后发现食堂可以解决一切, 除了线下比赛甚至不需要踏出大门一步。

    周正诈尸似的蹦起来，脑袋险些撞到车顶, 他一手捂脑袋一手拦住沈峣，满脸写着往事不堪回首, “别去海底捞！千万别去！前两年陈经理过生日请我们吃海底捞, 那里的服务员成了我永远的噩梦……亲娘哎, 太可怕了，太可怕……你想吃火锅的话新花城太和殿洋房随便挑，我请客, 只要不去海底捞，一切好。”

    苏萝难得赞同他，“我就是想站起来倒杯水，结果四个服务员同时问我‘您需要点儿什么’，看那架势恨不得把我按回椅子上不让我动。”

    “不是都‘海底捞的服务员热情得除了替你付钱什么都能帮你干’吗？”严溪越着了个寒战，帮队友一起消沈峣想去海底捞的念头，“还有服务员一直给我夹菜，我怀疑他是我妈派来想把我喂成猪的卧底。”

    沈峣：“……那他们帮忙给找对象吗？”

    “找什么对象？”周正明知故问，“你上次不是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峣不上当，仗着车里光线暗，没人能看到他发红的耳廓，睁眼瞎话：“我上次也过了，我女朋友不高兴我电竞，分了。”

    陈美伊本来还在伤心自己的品味无端遭受连环鄙视，听到沈峣这话，心顿时飞起来了。

    太好了，沈峣是直的，女友粉老婆粉们的狂欢指日可待啊！

    她隔着座位去拍沈峣肩膀，真情实感地：“加油！”

    “呃……”沈峣一头雾水，并不知道陈经理让他加哪门子油，于是从知识储备里挑了个万金油回答，“谢谢？”

    陈经理双手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不谢不谢，为了人类繁衍、社会进步和祖国的未来共同努力！”

    沈峣心人类繁衍关我个基佬什么事，嘴上却应道：“嗯，一起加油。”

    周正和陈美伊认识的时间最长，听她嘴上跑的火车，八成就能猜到她脑子里即将起飞的是哪架飞机，这会儿听她和沈峣鸡同鸭讲居然聊得颇为和谐，憋笑都快憋疯了。

    十二月底除了工资，还有俱乐部给的年终奖，再加上半个月前的代言费以及直播间的礼物，沈峣也是赚了一笔，银行卡余额蹭蹭往上涨。

    午休的时候，沈峣出门去了趟银行，他数了数银行卡的余额，自己留下两万备用，又分出两万汇给家里，剩下的直接到另一个人的银行账户上。

    沈峣回训练室的时候还没到下午训练时间，刚了几天中午加训的苏萝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周正翘着脚在电脑前喝酸奶看新闻。

    “苏萝去逛街了，严溪越给她拎包。”周正对沈峣举了举酸奶杯，“你去银行了？”

    “你怎么知道？”沈峣瞥了他一眼，“跟踪？”

    “平心而论，你哥哥我是那么猥琐的人吗？”周正抗议，他指了指窗户，“你去的那家中行就跟我们基地隔一条街……我看到的。”

    沈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冷不热地：“那您老人家的眼神可真好使，下次狙击别开镜了，直接吧。”

    “镜还是要开的。”周正挖了勺酸奶，“理财什么的你可以问问经理，这是她半个专业……记得别乱买，中行理财出了名的坑人，都不如支付宝的养老专区。”

    “我又不懂理财，不买那个。”沈峣坐到自己的位置，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鼠标一甩，屏保界面跳了跳，沈峣输入密码，开游戏登录自定义服练枪，“……我还钱去了。”

    “还完了？”周正随口问道。

    “没。”沈峣，“还上一半。”

    还没还完？周正皱眉，没直接问沈峣欠了多少，而是给他的前老板电话。

    徐老板正被他爹压着学经商，接到电话先是兴奋，以为是狐朋狗友们来救他于水火之中，可看到屏幕上亮闪闪的“周正”二字，徐老板只想把手机从二十几楼扔下去。

    徐老板挣扎半天，在跟周正聊天被气死和浏览报表被累死间选择了后者，半死不活地接起电话：“喂……周神……”

    “徐老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周正一张嘴，吊儿郎当的气息透过电话线扑面而来，让徐老板有一种自己不是在被文件淹没的办公室、而是坐在灯红酒绿的夜店里的错觉。

    我也想你。

    想你麻溜消失。

    徐老板面无表情地想，周神退役了去夜店挂牌，估计都得三万起步，十万包夜，上不封顶。

    周正听徐老板半天没话，又“喂”了几声，大概是心理作用，徐老板总觉得这人哪怕鼻子出个气都显得十分欠揍。

    “我在听……周神什么事？”

    “嗯，等一下，我看看备忘录。”周正调出手机备忘录，上面满满当当列了十几个问题，从个人喜好到日常习惯做了一溜铺垫，最后引出了核心问题。

    徐老板满脑门冒黑线，他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断周正：“周神，您这查户口查的咋这么详细？连人家喜欢什么颜色都要问？”

    周正微笑：“徐老板不知道直就好，不用不好意思，毕竟你不是他男朋友，对一些生活习惯不了解很正常，这些我以后努力去了解也可以。”

    徐老板纳闷，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儿呢？

    然而钢铁直男徐老板一时间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儿。

    徐老板讽刺道：“……您老人家是改行当警察了，还是去当人贩子啊？”

    “沈峣是我们主力队员，我还能害他怎么着？”周正对嘲讽不甚在意，懒洋洋地，“跟你句实话，徐老板，我想查的话连你时候尿床的事都能查出来，但这太不尊重人了——又不是调查老婆外遇，直接来问你不是省事吗？做人要坦诚相待，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啊老兄？”

    我乐你麻痹。

    徐老板咬牙切齿：“……省事的只有你而已吧？！”

    老兄你奶奶个腿，你特么比我大多少你心里没点ACDEF数吗？！

    徐老板缓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前两天你们EG接的那个什么泳装广告，是你姐姐公司的吧？”

    这回轮到周正不想话了。

    人与人之间多一些宽容不好吗？

    周正郁闷地吐口气，“那你直接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就行。”

    反将嘴炮达人周大神一军的徐老板舒了口气，心里痛快不少，挑了一点儿不怎么重要的，简单把事情经过和周正了。

    周正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学生，为了给弟弟治病跑出去借高利贷……他家里人都是死的吗？

    “他家……”

    “我也不清楚，你自己问去吧。”

    “行吧，那你告诉我他还欠你多少钱。”周正指尖轻轻敲着窗台，“我替他还。”

    “什……你……”徐老板卡壳了。

    “我什么我，就这么定了。”周正单方面一锤定音。

    “等会儿，张嘴就是替人还钱，数都不问，人傻钱多也不是这么玩的吧？你们俩什么关系啊？”徐老板警觉起来，“微博上的你们EG一队潜规则什么的，不会是真的吧？”

    “你看像吗？”周正气笑了，“你和沈峣认识的时间比我还长两个月吧？”

    “这倒也是。”徐老板想了想，放下心来，“就算你有这个算，沈峣也不能答应，以他的脾气，你要和他不陪/睡就让他去青训队呆着，他能当场解约去当网管。”

    周正：“……”

    所以我在你们眼里都是个什么形象？

    逼良为娼的地主周扒皮吗？

    “不扯了，我们一会儿要训练了。”周正的耐心和他的脸皮厚度一样世界顶尖，对面的徐老板耐性面临告罄，他还有一大半没用完。

    “徐老板，你们生意人不是最讲究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周正敲了两下手机壳，“沈峣到底欠你多少？你不最后我都一样能知道，何必兴师动众呢？”

    徐俊杰无奈，了个数，又道：“沈峣当时给我写过借条，你不信的话我把借条拍给你看？”

    “那你拍吧，完了记得借条烧成灰再给我看眼……别用碎纸机，那玩意能拼起来。”周正指挥起别人毫不犹豫。

    徐老板：“……谁没事翻碎纸机啊？”

    周正坦然道：“我时候翻我妈书房的碎纸机，拼出来过她大学用的证件照复印件。”

    然后被他妈一顿爆锤，自那以后他知道了，女士的证件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被男士看到的。

    不然等待男士的就是女子单套餐。

    “行行行，好好好，你厉害，你什么是什么。”徐老板揉着额头，万分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假装自己手机掉厕所里，心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周正交道了，“你和沈峣过了吗？”

    “不用跟沈峣，你把你银行账户发我，我先还你，完了他再给你转钱，你直接给我，我让陈经理帮他买点儿理财存着，过两年连本带利一起给他，就是俱乐部福利。”

    “……你觉得他能信？”徐老板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把他当傻子了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了？”

    “信不信也得信。”周正扬起眉毛，“我是老大，我了算。”

    徐老板是真的对这人无语了，“你这一大圈绕得累不累？万一人家不领情呢？”

    “不累，挺好玩的，我乐意折腾。反正……”周正一根手指绕着刘海玩，“反正”反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反正”什么？

    他自己也还没想好。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苏萝和严溪越吵吵嚷嚷地往这边走，大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话声，两人没看到在楼梯间站着的周正，脚步一转进训练室了，周正隐约听到严溪越问沈峣“队长去哪儿了”。

    “你反正啥啊？”电话另一头的徐老板莫名其妙地问，“周神、周大哥、周爷爷，您老人家有话快行不？我这儿忙着呢。”

    周正随口胡八道：“不定以后还是夫妻共同财产呢。”

    对面的徐老板“咣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他妈再一遍，谁的共同财产？

    周正挂了电话，看了眼徐老板发来的借条照片，先给他转账，然后给他姐的助理个电话，想让助理查查沈峣家里是怎么回事。

    对面很快接通了，周总的助理姓王，是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伙子，办事很利索。

    “周少，中午好啊！今天有什么要查的？”

    “王啊，你帮我查查……”周正话了一半，感觉自己有点儿像调查女朋友出轨的另一半，他改口道，“不用，没事了，今天我电话的事别告我姐啊，回头哥给你搞个追求周女士的秘籍，从个人喜好到身高三围应有尽有，么么哒，新年快乐！”

    周正卖姐姐卖得极其熟练，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自他有记忆开始，他和他姐就一直在互相卖，每次闯祸了抢着甩锅，最后谁没挨骂谁赢。

    助理王迷茫地握着手机，呐呐地对着一片忙音了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