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章十四·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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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几位看出什么了不曾?”沈望舒用闲聊一般的语气问着。

    可惜岳澄警惕得很,就怕沈望舒套话呢,闻言当即就反驳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来我也觉得很稀奇,你怎么也在这儿?”

    信是萧焕自己写给沈望舒的,他为什么会写信自己心里很清楚,而沈望舒会有什么反应也能猜出个大概,岳澄所问,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个问题。“这山林甚大,我们三个人,很难穷尽。这都第三日了,才找到原来瀑布下头是此间。”

    三日,原来他们早就到了。那之前客栈老板所的外地来的江湖中人……“几位是在何处下榻的?”

    这问题有些古怪,但总算相处一阵,韩青溪发现沈望舒不像传言所那样可恶,也便告诉他了,“还是在上回住的那一家客栈。”

    “没在渡口附近那一家?”既然不是他们,那就很可能是太华门的弟子们了。不过沈望舒还是要多问一句确定一番。

    “你看起来就很破那家?”哦对,险些忘了,公子岳澄在呢,就不可能往那儿去。

    所以桑大娘应该也不会是在他们这儿得知儿子的噩耗了。这么起来太华门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如今萧焕和沈望舒见面之后还是有些尴尬的,就更别互相关心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在问废话,便道:“渡口那家客栈有何不妥?”

    “客栈没有不妥,只是在客栈那儿知道个不妥的消息。”本来也没做好交底的准备,算是有一句聊一句,就为了等着苏慕平他们来,谁知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让沈望舒不禁怀疑常沂是不是到了这个份上都还想独吞功劳、坚决不去和苏慕平报信。

    “沈公子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作为掌门首徒,韩青溪可不笨,察言观色的本事乃是一流的,比岳澄这个被宠坏的家伙可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虽然心里所想的是一回事,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沈望舒还得和他们继续耗,“韩姑娘的哪里话,只是在下并不是很确定,不想凭一己猜测就胡八道,冤枉了旁人罢了。萧少侠还记不记得渡口总是徘徊着一个疯癫的大娘,是来寻儿子的那个?”

    剑眉一蹙,沈望舒就知道萧焕是真的忘了。毕竟上次来的时候可谓是惊心动魄,大家的全副身心都在追查偷盗银两药材的凶手身上了,对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疯子,要不是这次又见了,沈望舒自己也想不起来的。

    不过这事情也不难理解,毕竟大家都知道薛无涯欺男霸女劫掠人口,稍稍一描述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萧少侠的信,在下听闻绿萝坊虽然与官府一道去捞过尸首,但并没将此事宣扬开去,至少百姓不知道前些日子他们究竟在沿江找什么。”在暴露楚兰藉和萧焕之间,沈望舒果断选择了后者,横竖这二位也该知道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了,要觉得恶心早就觉得过了,不差这一回,“但我们今日到沅陵,便见那位大娘跳到江中去是要找儿子。”

    萧焕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怀疑是我们告诉她的?”

    “现在确定不是了。”其实一直也没正经怀疑过,但沈望舒不想让他知道。

    岳澄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疑惑,“沈望舒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告诉一个受害家属这种事?你儿子死了,被人抛尸江里,尸体找不不到了……这还是人话吗?”

    虽然不是人话,但按照大少爷你的脾气,还真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沈望舒心里想着,面上却恭恭敬敬地道:“在下也在想,告诉那位大娘又能如何?难道还真想凭着母子连心之间的感应把人给找出来?”

    于是岳澄气哼哼的,“你刚刚看到了燕惊寒?如果你没撒谎,那肯定就是他做的!”

    咦,人家帮着你们找药,张嘴就这么污蔑,太不合适了。

    “太华那一帮人,从掌门到底下弟子,就没一个安了好心,成日就想取代我们松风剑派的地位,四处挑事!”在这时候,岳澄都顾不上他还在敌视沈望舒了,反倒扯着他亲亲热热地道:“你以为他是好心想告诉那个大娘儿子的消息吗?错了!这事虽然起来是绿萝坊在管,可也牵扯了我们松风剑派。绿萝坊好面子不,他偏偏要捅出去,不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们松风弟子无能吗?”

    “阿澄!”韩青溪一脸尴尬。

    其实沈望舒也挺尴尬的,都不知道能点什么。

    好在被他悄悄问候了好多次的大师兄终于做了件像样的事,居然还真的就把苏慕平给带来了,正满林子里的找他。

    虽然,常沂自己喊的话有点讨嫌。“老四……岳羲和啊,你要是还没死,就、就吭一声呗!”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还活着,沈望舒迎着另外三人惊诧又有些讥诮的眼神,沉声道:“大师兄,我在此处。”

    衣衫破风之声骤然响起,接着便是两道人影落在了面前,却是叶无咎与容致。

    容致先前没跟着下山去裹乱,压根不认得松风剑派的人,只顾得上去看沈望舒,“四师兄没事吧?我听大师兄得十分凶险。”

    “你四师兄的本事大着呢,何况还有松风剑派的几位少侠襄助。”叶无咎似笑非笑,随意朝几人拱了拱手,“真巧,又见面了。”

    容致一向听话,一起松风剑派,神色立刻就变了。

    这家伙,就知道兴风作浪。沈望舒瞪了叶无咎一眼,解释道:“刚巧遇上的,先前联手退敌的那是太华门少主。”

    “岳羲和你几时又得罪太华门的弟子……”听见人没事,常沂又开始耍起威风来,刚刚又还离得远,没听见这边话,忽然就和萧焕了个照面,吓得步子一顿,连嘴边还没完的话也磕巴了一阵才勉强补完,“了……啊你什么时候又跟松风剑派的人扯上关系了?师父了什么你不记得了是不是!”

    岳澄立刻嗤笑一声,“哟,又见面了,手下败将。”

    为了避免双方多几句又起来,沈望舒只能揉了揉额头,扬声道:“二师兄,大师兄有没有和你明白事情经过?是带了药箱来的吧?”

    苏慕平终于走了过来,先是不紧不慢地和松风剑派几人了招呼,然后才当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拿下肩上的药箱,“听着十分凶险,能拿的都带来了,人在何处?”

    沈望舒往边上的尸体上一指,“死了好一阵了,还能不能验?”

    “只要还没挫骨扬灰,就没什么不能的。”苏慕平当即就开始摆工具,容致与另外两个师弟也连忙弯下腰去帮他。

    常沂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么站在原地被叶无咎与岳澄一左一右地看着,很是不舒服,便清了清嗓子开始没事找事,“我刚刚听苏慕平,不是不让你来这儿吗?你居然还好意思把我往这儿带。我倒是不紧,但是你两位师弟,那可是第一次下山,年纪还这么,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大师兄,验毒的时候麻烦你噤声。”苏慕平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但他是不好与常沂顶嘴的,但容致又不怕,他脾气硬,也不是没有和常沂杠过。

    当着外人被师弟这么抢白一通,常沂脸色非常不好看,偏偏容致他们在做正事,他发作不得。

    验毒帮不上忙,又不敢高声话唯恐再被容致呵斥,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沈望舒还好些,自觉坦坦荡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叶无咎更是如此。可常沂就有些难受了,脚下不停地挪动,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模样。

    “你这人之前还好好的,是忽然就发狂了?”苏慕平验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把裹在手上的布袋子心翼翼地拆下来仔细包好,单独拿了盒子装。

    “是,大师兄可以作证,这人跑过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在向我们求助,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然后突然开始动手伤人。”沈望舒也严肃了起来,“二师兄,他这是病还是中毒了?”

    “应当不是病,因为在他身上我验到一些药草的残留,不过条件简陋,时间也仓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苏慕平示意容致把先前验过的几样东西收好,眉头却慢慢锁在了一起,“不过真要是你们所那样,这药未免也太过可怕,可以吧一个好好的人给折腾成那样。”

    等着苏慕平交代完,萧焕才客客气气地开口:“苏公子验完了?这尸体还有用处不曾?”

    别是苏慕平他们了,就连岳澄看着萧焕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这话得,也有些歧义了。

    苏慕平只愣了一下,便笑了笑,“毒血采得也够多了,等把手上这些验完,尸体也该坏了。”言下之意便是他用不着了。

    于是萧焕便对岳澄道:“阿澄,抬走。”

    岳澄当即跳了起来,“什、什么?”

    “这人无端出现在这儿,还知道跟人求助,应当不是自愿在此的,只怕也是那些失踪人口中的一个,带下去,就算咱们自己听不到也问问绿萝坊,看看是谁家的孩子。”萧焕有些不耐烦。

    “哦……”岳澄觉得不能反驳,但也不太能接受,目光都呆滞了。

    沈望舒听不下去了,“等等。先前你们不是还燕惊寒与桑大娘他儿子之事是不妥的,如今这又是做什么?”

    萧焕向他笑了笑,目光还有些温柔,“是啊。可如今这孩子已经死了,尸身总该入土为安吧?也总不能让他的父母一直悬着心,却什么消息都等不到吧?”

    这目光有些让人受不了,沈望舒连忙别开眼,“那好吧,松风的各位少侠去听这少年的身份,我们就专心回去验毒。若有了消息……仍旧互通一声?”

    “好啊。”萧焕笑得十分开心,险些让师姐弟都要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