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章十五·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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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燕惊寒一岔,沈望舒与萧焕算是彻底放弃了找人的事,韩青溪与岳澄那边倒是问出一点眉目。

    那少年不是本地人,本是来沅陵探亲的,只是在归家的路上忽然失了音信,多番寻找也没有消息,连家里都以为他是与家仆一道遭遇了劫匪。

    不过这样的消息,有与没有都没有什么差别。毕竟那少年归家的路上,有好几段都不是官道,甚至是深山老林,出没之人龙蛇混杂,大概除了真正动手的人,没谁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少年;若是要互相举证,这一带的人就没谁是干净的,定然也不愿互相出卖。

    这条线索也不太用得上了,如今只有两个方向好查,一是继续在林中搜寻,毕竟那少年是在林中被发现的,按照沈望舒遇到他那一段的情形来看,毒性发作很快,他不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第二便是与之前和楚兰藉好的一样,过湖去看看那个神秘的扶桑楼。

    按照萧焕他们的意思,当然只会选第二个。

    燕惊寒等人还不知道扶桑楼之事,目前只会在那片林子里转悠,若是要继续去林中寻人,自然就会与他们撞上。明月山庄与太华门面子上的交情还是在的,无论是沈望舒还是韩青溪都不想和他们起冲突。

    沈望舒其实是很无所谓的,反正都是查,苏慕平他们也迟迟没有研究出那少年身上的毒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究竟先查哪边线索会多一些。

    苏慕平嘴上不,但沈望舒知道其实他不太想管此事,若不是手上还有毒血要验,若不是楚兰藉还在此,他早该北上了。

    至于剩下三个拖油瓶,也是让人有些头疼。沈望舒一点不想与常沂共事,但也不好随意决定他的去留,毕竟他是师兄。幸而常沂听闻扶桑楼四处都是机关,十分凶险,早就心生退意,又想着他们和燕惊寒好歹还算有点交情,和松风剑派却是十分不对付,便定主意要去林子里查探,不与他们同行。

    而叶无咎一向看不惯常沂,又有苏慕平和沈望舒两个好友在,自然也是想去扶桑楼看看的。

    问明白了去向,也便安排了起来。

    绿萝坊那边来的弟子较多,但武功低的也不少,不能全数去涉险,只由大师姐柳寒烟带了几个功夫不错的去,其中便有楚兰藉;既然楚兰藉要去,苏慕平也就跟着去了,叶无咎也是要去的,沈望舒不放心这两个半吊子还是要跟着,容致自然也不能丢下;松风剑派则留下了一个岳澄,韩青溪与萧焕一道前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各门派都有,自然还是跟着自家师姐妹或者师兄弟行动,萧焕不好随意跑到沈望舒身边来,连眼神也没多分几个来,这让沈望舒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他与韩青溪并肩走在前头的背影,又不由得有些气闷。

    哎,可是你自己要把那玉簪子还给他的,可不就是为了让人死心么,现在看着人家一对璧人,有什么好嫉妒的?沈望舒在心里唾弃自己。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明显,叶无咎都看出来了,便在歇息的时候凑上来趣,“沈兄弟,我鼻子不大好,你快帮我闻闻,是不是一股子酸味啊?”

    沈望舒睨他一眼,没有搭话。

    可叶无咎是谁啊,一点也不尴尬,只是自顾自地道:“怎么回事啊?前两天我看那位萧少侠还巴巴的,今天怎么就对着韩姑娘献殷勤了?你是不是又惹他了?”

    会不会讲话呢?到底是谁招惹谁啊!沈望舒哼了一声,“我跟他话都没两句,怎么惹的?人家师姐弟从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有什么不妥?”

    “哎哟!容有没有坛子?好多醋呢,拿回去烧一道醋鱼都绰绰有余了!”

    容致当真是放空了在休息,没想到忽然被叫到,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

    沈望舒气得撞了叶无咎一肘子,又冲容致笑了笑,示意无事。

    “沈啊,你到底什么意思嘛?”叶无咎夸张地揉着被撞到的地方,语气却是压得很低,“我看那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对你已经是够放下身段了,如果只是想跟你道个歉,也太犯不着了。”

    “所以呢?”沈望舒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无咎白他一眼,“你不是还挺在意人家的么,三番五次地为了他忤逆师父,怎么人站在跟前的时候反而这样了?要是不知道的,我都以为你这是在吊着他了。”

    “叶兄,虽然我觉得你这样情路没什么波折的人理解不了,但我还是得一句,我喜欢他,和我不能跟他在一起,这两件事并没有矛盾。”沈望舒自嘲一般,嘴角微微一勾,凑到叶无咎跟前压低声音道,“起来,其实我连喜欢他都不该的。他是我的灭门仇人,还差点害我武功尽失。所以在他有难的时候帮上一把,已经算是我能做的最合适的事了。”

    叶无咎十分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亲生的。”

    沈望舒则认真地道:“可倚霄宫许多人对我很好却不是假的,他们都因萧焕而死。隔着那么多人命,我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

    “……好吧,可就急死你算了。”叶无咎再一次反省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嘴欠跟沈望舒聊这个话题,每次都被绕进去就算了吧,还每次都被得心情极度阴郁。

    两人完悄悄话,沈望舒不经意一抬头,却与萧焕的目光对上。那人的目光有些愤恨的,若是可以,只怕都会飞出两把刀来,至于飞过来是扎死他还是叶无咎,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那又如何,且不能被这家伙影响心情了。

    于是沈望舒仰起脸,不避不闪地对他粲然一笑。这下萧焕的脸色可就更难看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继续赶路了。”韩青溪忽然扬声唤了众人,然后有条不紊地道:“不过扶桑楼这地方有些不比寻常,我看大许多人是第一次来,少不得要多句嘴。”

    这话也没错。又不是来送命的,众人都侧耳倾听,不过柳寒烟的一张俏脸上还带着一些不忿。

    “上一次我也只与师弟他们在湖边来过,这湖水流动有些蹊跷,且不知有多深,过湖之时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要落水。”韩青溪大大方方地着,“只是上次还不曾上岛,也不知岛上是怎样的情形,不过心些总是没错的,大家千万莫要走散了。”

    众人一一答应着,也就难免都紧张起来。

    时间算得倒是准,众人刚走到湖边的时候,太阳便开始落山,紧接着远处便传来一阵水声轰鸣,惊雷一般。

    见过的人便罢了,一些第一次来的,惊得合不拢嘴。

    萧焕便催促道:“机不可失,今日运气倒好,没有扶桑楼的人要回去,趁着有船,大家快些过去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前去解缆,十多个人分别上了两只船。

    仍旧与上回一般,这船也不需要人划动,便自行往湖中心行驶,速度极快。

    “想不到这薛无涯本事真的挺大的。”叶无咎心情甚好,站在船头指指点点,“若是我们在江中也这样布置,行船速度能快上不少,保准人一个措手不及。”

    “叶兄,江水自己就会流动的。”沈望舒面无表情地断,“你且坐下,方才不是了不要乱动当心落水么?”

    换来的却是叶无咎的嗤之以鼻,“我……羲和,大家都是在水边长大的,涨潮的时候你没下去泅过水么,会怕?”

    不,我还真没这么作过死。沈望舒挑了挑眉。

    还没来得及什么,船身忽然晃荡了一下,苏慕平也忍不下去了,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商量,“无咎,你莫要在船上乱动了,这船身摇晃得有些厉害。我可不会水啊。”

    叶无咎将信将疑,到底是老实了些,嘴上还不饶人,“苏慕平,你好歹也算是水边长大的,怎么这都不会呢?这可不行,你得学啊。”

    他嘴里念叨个没完,旁边那只船上的柳寒烟、楚兰藉、韩青溪还有萧焕都相继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望着水下。

    “不会水怎么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叶无咎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话都不利索了。

    沈望舒直觉有些不对,也跟着站起身来,“有何不妥么?”

    “水下有东西!”柳寒烟已然拔剑出鞘,若不是不敢莽撞,只怕已经一剑刺入水中了。

    叶无咎已经老实了好一阵了,但沈望舒仍旧感觉到船身晃荡得有些厉害,委实不太寻常。容致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慢慢站起身,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苏慕平的武功没那么好,下盘也不够稳,不敢轻易站起来,只是老实坐在一角,望向楚兰藉,“这船是被水下的机关推动的,且行船原本就有些颠簸,应当没什么大事吧。大家何必这么紧张?”

    楚兰藉冲他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什么,苏慕平便脸色一白。

    只见船身剧烈一晃,一下子漾进来半船水,将众人的衣衫都湿透了。

    “当心身后!”那边萧焕睚眦俱裂,冲着沈望舒疾呼一声,都想直接跳过去帮忙了。

    不曾转身,但沈望舒的确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出水面,一窜就是老高,那东西抖落的一身水珠,仿佛雨点一样劈头盖脸地下来。

    只觉得身后腥风迫近,沈望舒也不及细想,兰摧出鞘,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钉——

    一声脆响传来,沈望舒也感到虎口一麻,心下不由得紧了几分——以兰摧之利,却与那东西出了这样的动静,那东西想来是不的,且身上还有极坚硬的宝贝。

    “嚯,好大两条蛇!”叶无咎在船身颠簸那一下便被掀得摔了一跟头,然后被接二连三的水浪得不甚呛了水,如今把脸一抹,终于缓了过来,不由得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