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章十七·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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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和,快出来迎驾啊!咦,你这是……睡了?”叶无咎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房间,带着一脸兴味,一看就是准备坐下来与沈望舒好好掰扯一番,谁知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沈望舒半靠在床头,腰后支着枕头,被子盖到腹处,身上披着一件大氅,发髻都有些松了,手上捧着书,神色还有些倦怠。他慢腾腾地转过头,懒洋洋地道:“不能么?”

    原本他就是个容色极盛的人,素日装扮都很精干,多看看也就习惯了。不过如今这慵懒的模样,却甚少有人见过。容致都看得呆了一呆,才结结巴巴地道:“四师兄有些畏寒。这几日太辛苦了,也该好生歇歇了。要不咱们明日再来吧。”

    “无妨,你们坐……”话间,沈望舒脸色一僵,缓了一阵才道:“这人兴冲冲地来,不就是想和我见闻么,我要是不听,大约能憋死他。吧,免得晚上睡不着。”

    叶无咎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顺手抓了个没吃完的蜜饯塞进口中,“你猜,谁死了?”

    绿萝坊的弟子,我早知道了。沈望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我认识吗?”

    “也不上怎么认识吧,只能见过。”叶无咎摆了摆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绿萝坊的一个弟子,名叫杨晴。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死得也太惨了!”

    “怎么死的?”这个萧焕没,到底还是好奇的。

    叶无咎便给他比划,“看样子应该是割喉,那么点的脖子上有这么大道疤!满地都是血,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都还不是最惨的,也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怨,把人姑娘舌头都给拔了。你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拔舌?这手段委实不常见。不过沈望舒却是松了口气——倚霄宫的人里头,至少沈望舒所熟悉的人里头,并没有谁会有拔舌的爱好。这个动手的人应当不是倚霄宫的人。

    “望舒,你想什么呢?”叶无咎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满意,又喊了一声。

    沈望舒刚想答应,脸色又僵了一僵,伸手往被子里拨了一拨,才冷声道:“不会好好话了是吧?我方才只是在想,到底哪号人物有这档子爱好。”

    “嘿,绿萝坊的那位茶堂堂主也这么,你还真是……”叶无咎眉飞色舞地着,只是见着沈望舒眼神有些吓人,才连忙住嘴,悻悻地道:“不过后来大家商量许久,好像也没商量出江湖上有哪一号人物会这样。”

    “茶堂堂主?”沈望舒记性不错,想起这人是楚兰藉的师父。不过楚兰藉在几日前是得了师父的命令,须得赶赴北地,和苏慕平一道走了,却不知她师父如何会出现在此地。

    叶无咎还没想到那么多,只顺着他的话往下,“是啊,茶堂堂主,也就是你二嫂的师父。我算是知道了,绿萝坊那么个地方,怎么能养出你二嫂那么个人物来,原来是有个好师父。除了娇娇,我就没见过任女侠那么漂亮的……”

    沈望舒当年给自己立过一个规矩,便是绝不与女人孩子为难,故而绿萝坊驻地就在岳阳,他也从不曾与之交手。不过到底是比邻而居的,绿萝坊的一些琐碎事他也听过,尤其是关于几位掌权人。

    绿萝坊原本只有五堂,堂主都是自拜入师门的,只有最后这一位茶堂堂主任雨疏,是成年之后才被老坊主收养的。可这位任女侠很聪明,又很会做人,不仅几年之间就把功夫练得像模像样,更是深得老坊主的欢心,为此老坊主才特设茶堂,并点名让她做了堂主。

    不过绿萝坊这一辈的几位掌事都不怎么喜欢任雨疏,而她门下也只有一位弟子,故而柳寒烟先前起茶堂的时候都是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若真是如此,任雨疏还第一个站出来分析师侄的死因,看来她还真是个不错的人,也不能全怪叶无咎被美色迷昏了头。

    只是沈望舒仍旧“嗤”了一声,“若不是你岳母大人好看,凭你岳父大人的样貌,你家娇娇也不会好看到哪去,话可还是要讲点良心。所以呢,任女侠和大家商量完之后,又有什么发现呢?”

    “你才讲话要凭良心!虽然岳父大人你那养父沈千峰和师父陆灵枢都是九嶷宫里出类拔萃的美男子,但是我岳父大人也不差好吗?他那只是谦虚!”叶无咎见缝插针地反驳了一句,然后又毫无缝隙地回了正事,“就开始分析可能杀杨晴的人到底是谁了啊。听这姑娘也是第一次跟着师姐出来闯荡江湖,本来是个孤儿,所以她自己和父母都不太可能有什么大仇家,若真的要,这人就只能是针对绿萝坊了。”

    沈望舒又往被子里搡了一把,眉心微蹙,声音确冷了几分,“据我所知,绿萝坊大师姐虽然那样,但整个门派一贯低调,坊主更是长袖善舞,与松风剑派最为交好,但与其他几家关系也不差。何况要寻仇,即便不冲着掌门,也该冲着长老或是得脸的弟子,否则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么来,那人只是临时起意?”容致仍旧不解。

    “我一直在这儿待着,自然不出个所以然。”沈望舒笑了笑,又望向叶无咎,“还有么?”

    叶无咎撇了撇嘴,“你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太看得起你们明月山庄了?就我这样的,能让我在门口看一眼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放我进去仔细看?我刚刚的那些,还是因为我耳朵好给听到了!”

    “也对,好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遭了难,自然不会没人管。何况太华门刚刚开始争全就被这样了脸,他们自己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查的,咱们这些个虾米就别瞎操心了。”沈望舒挪了挪身子,耳根都有点发红。

    另外两人都没话,一致直愣愣地望着他。

    沈望舒轻轻挑眉,“还有事?”

    “没有,就是看你脸太红了,是不是发烧了?”叶无咎难得正经,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沈望舒连忙往后一躲,看叶无咎手僵在半空,又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啊,多谢关心。我也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只是……炭盆子烤得狠了,热。”

    叶无咎也没当做多大回事,只嘲笑他:“热你还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我替你掀了。”

    手还没放到被子上,沈望舒便先他一步按住,瞪他一眼,只是眼神也没那么锐利,“要死了!你还能衣冠整齐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了?叶无咎,你你这样对得起你家娇娇么?”

    “哎……容你来评评理,我疯了才会去占他便宜啊!”叶无咎忽然被沈望舒按了个天大的罪名,又是委屈又是惊诧。

    经过这么一段时日,容致算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认真瞧了沈望舒一会儿,淡声道:“师兄,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前几天累了还没缓过来啊?那我们就不搅了,你先休息吧。”

    沈望舒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点了头,“也好,你们也先歇着吧。”

    “你……”叶无咎一时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幸而容致懂事,只向沈望舒点了点头,便将人拉走了。

    房门甫一合上,沈望舒便一把掀了被子,长腿一抬,还不等他踹出去,忽然便见白影一闪,一道人影从床上跃起,稳稳落在一旁,同时还伸手握住沈望舒纤细的脚踝,给他按回去。

    但沈望舒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腿还没放回去,他便接着那人握他脚腕的力道,伸手在床板上一拍,腾身而起,凭空旋转几周,劈手一掌朝那人了过去。

    那人顺势松开脚踝,又捉住手腕,轻轻一带,便将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吃了大亏,沈望舒气得眼冒金星,喝道:“萧秋山,你这人有没有意思!”

    敢躲在沈望舒被子里的,除了萧焕也不作他人想。见沈望舒真的动了气,他便双臂法力,将人抱起,又放回他方才躺的位置,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我怎么了?”

    “你!”沈望舒耳根子开始发红,却不出话来,只垂眼看着自己皱巴巴的白色中裤。他就知道萧焕想出这么个主意是绝没安好心的!屋里虽然不大,能藏人的地方却还是有那么些,这人偏要往他被子里躲,难道还能干什么好事了?

    不过这个人的……醋劲未免也太大了。和叶无咎同行这么久,萧焕应该早就看出来自己和他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没遮没拦毫无顾忌,那家伙满心都是他的娇娇,怎么会对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呢!

    “沈公子,你的确脸色好红,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在下替你瞧瞧?”萧焕神色如常,像方才叶无咎那样伸出手来,想要去摸沈望舒的额头。

    这次却着实把沈望舒惹恼了,只见他双眉一簇,出手如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捉住萧焕的手腕,却并未就此放过,而是狠狠一扭,将他整条胳膊都反剪在身后去,恶声恶气地道:“萧秋山,你究竟做什么来的?若是再没有一句正事,那就给我滚出去!”

    萧焕心知沈望舒的脾气,暗自懊悔,也不敢反抗挣扎,横竖沈望舒手下留情了,只低声道:“我错了。你且先放开手,我真的有要事要问你。”

    “那银针么?”沈望舒冷笑,“你没猜错,就是我,仗着自己轻功好,杀人之后立刻逃之夭夭,你们谁也没发现痕迹,那根银针就是我用来炫耀身份的。”

    “那你怎么不干脆出门走一趟?”萧焕略略抬高了声音,“叶无咎进不去,我却是瞧见了,从动机、手法甚至伤口来看,你都不会是凶手的。”

    方才叶无咎了这么一大堆,都是废话,一点有用的都没有。不过萧焕既然这么,便是知道不少叶无咎接触不到的线索。

    于是沈望舒用力一推,到底丢开手,咬牙切齿地道:“!”

    作者有话要:  老萧藏被子里干了啥……请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