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章十九·望舒
虽然沈望舒本人是并不曾见过传中的赤日金乌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如果把“赤日金乌”这四个字和扶桑楼的壁画放在一起,沈望舒敢肯定,那就是赤日金乌的图案。
扶桑楼,其实真是东君崔离的地盘!
其实早该想到的,日出东方旸谷,栖息于扶桑神木之上,他既然都能告诉萧焕在潇湘一带其实东君不是春神而是太阳神,就应当确定扶桑楼的主人乃是东君无疑的。
所以冯羿其实是崔离的人,虽沈望舒想不明白中间隔着一个孙芳叶他是怎么能做到帮着崔离做事的。
另外还有一个念头也在沈望舒脑中隐隐萦绕——崔离似乎是有意暴露薛无涯的!
按照崔离的武功,既然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将冯羿劫走,薛无涯的武功比冯羿高了不知多少倍,带他走应当不是难事,可崔离硬是撑到了薛无涯死透了之后才现身,摆明了就是没有想救他。
亏得薛无涯宁死也不出自己同伙是谁。
“望舒,在想什么?”苏闻见沈望舒久久不话,便唤了他一声。
“弟子失态,请师父责罚。”沈望舒连连告罪。
苏闻嗤笑一声,“这也要罚,那就没个清净的时候了。你不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不许插手。”
“弟子……”
“不管崔离做了什么,好歹同门一场,千峰起来还是你的父亲,你帮着松风剑派的人把父亲与师父的同门抓起来算是怎么回事?”苏闻瞪了他一眼。
沈望舒不想和他争,便老老实实地道:“弟子知道。这几天弟子也不敢乱跑的。”
苏闻不置可否,只是道:“你自己的处境自己明白,也不用我来多嘴。这里没事了,你且先回去吧。天气冷,心你的旧伤。”
沈望舒便辞了苏闻,回房间去披了件素色的大氅,脚下一拐,便又除了客栈。
崔离落脚的那个茅屋,不光他知道,萧焕也看见了,燕惊寒更是知道的。不萧焕一门心思会把崔离给抓出来,便是燕惊寒,觉得太华门受到了威胁,只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崔离给卖了的。
因为轻功好,脚程也快,沈望舒出城没多久,竟意外地赶上了松风剑派与太华门的队伍。
这两边都有些眼熟的人,沈望舒不能让他们发现,也便悄悄多了起来,在后头缀着。不过就算这么远远地跟着,沈望舒也能看出其实这两边的意见也并不是很统一,别别扭扭磨磨蹭蹭的,不用也知道是燕惊寒不想让萧焕他们找到崔离。
跟了一阵,沈望舒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悄悄绕了过去,自己走在了前头,果然还能听见岳澄与燕惊寒是不是地斗嘴扯皮。
沈望舒一马当先地找到了昨日的屋,因怕萧焕迷失之症无药可救找不到路,一边走还一边留下些新鲜的松针摆在路边,给他指了个方向。
不过站在院里的时候,沈望舒便知道,这里头没有人。
想想也是,崔离又不是傻子,明目张胆地杀了两人,又是十大门派的弟子,用的是自己成名的家伙,而且太华门这边似乎也不太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除非是疯了才会帮着他遮掩,崔离若是再等在此处,大约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原本大家都不知道崔离还在世,看样子苏闻也是不愿意管这件事的,定然也不想贸然联系崔离暴露自己;其余人都对崔离几乎是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判断接下来他还能往哪里去。唯有太华门还在与崔离联系,只是现在不管是燕惊寒还是崔离只怕都不想与对方见面了……
正在思索之间,互听远处一阵喧哗,似乎是远处的人赶上来了。
奇怪了,方才还走得跟龟爬似的,最后这一段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快了?不过疑惑归疑惑,沈望舒自然是不能站在这里的,毕竟照面之后,多少事情都不明白的。
闪身躲进了邻家的草垛里,不多时便见松风与太华弟子浩浩荡荡而来。
“这间茅屋看着有些古怪,各位师兄师弟,不弱咱们进去瞧上一瞧,应当能有发现。”萧焕站在最前头,一声令下,就有好几名松风弟子响应。
燕惊寒似乎有些慌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挡在了萧焕面前,“萧兄,你怎的就认定是这间茅屋?我看此处平平无奇,与隔壁两家也没什么不同啊,你哪里都不去,怎么直奔这里?”
“这里……”沈望舒未曾想到这萧焕也是个憨货,知道此处有鬼便横冲直撞地来了,路上连个借口都不曾想,燕惊寒一文化,他就卡了壳。
目光一转,落到了院中的晾衣绳上,沈望舒当即就扣了一枚石子在手,正欲弹出,便有一个松风弟子出了列,直奔晾衣绳而去,“这里有古怪,燕公子该不会没看出来吧?”
原本蓄势待发的手指又缩了回去,沈望舒倒想看看他准备些什么。只见那弟子指着绳上两件旧衣道:“各位请看,这两件衣裳上面,已经落了好一层灰土了,明这衣服在外头晾了好久了。这明屋主人应当不在许久了。”
“既然没人,把我们领到此处来做什么?”当即就有太华弟子表示不满了。
“诸位稍安勿躁,”那松风弟子笑了笑,“你们再看这一段晾衣绳,却又是湿的。这明这一段绳子不久之前是才晾过衣服的。这晾衣服的一定不是屋主人,否则日日瞧着这几件旧衣服风吹日晒的,怎么会不收进去?那只有一种解释了,这间屋里,有外人住过。”
萧焕立刻点头,“徐师弟得是。岳阳乃是重镇,城中客栈不知凡几,能住乡间茅屋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燕惊寒无话可,萧焕与韩青溪便立刻让松风弟子进屋去找。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几波弟子前前后后都找过了,一点人影也不曾找到。
“没有人……”萧焕显然也是想到了崔离应当不会在此束手就擒,正在思忖崔离又能躲到何处去。
不过见此情形,燕惊寒却又不依不饶了,“慢着萧兄,在下忽然想起一事,须得好生分。就那么一段晾衣绳,旁人若不凑近了瞧,都不会发现有问题,萧兄却是直直奔着此处而来,莫不是早就知道此处藏了人?”
这是要倒一耙?众人都心下一凛。太华门的弟子更是开始帮腔,“就是,我看萧少侠自信满满地便冲着此处来了,我们少主如何劝阻都不愿意听,若不是心里认定了,只怕是不能的吧?”
“你什么意思啊?莫不是想我萧师兄早就知道崔离躲在这儿?”岳澄到底护短,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沈望舒想着萧焕也应当想骂他一声蠢货。燕惊寒不过是含沙射影,他便这样直白地喊了出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果然,燕惊寒连忙道:“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岳公子这么一,似乎……也很有些道理。”
“你含血喷人!”岳澄莫名其妙地被扣了屎盆子,实在怒不可遏。
眼见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似乎还有动手的趋势,沈望舒本想趁乱离开,免得在此浪费时间。不过天上蓦地落下来一只大雁,燕惊寒一见便令所有太华弟子住口,然后从雁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一读之下便是脸色大变。
松风剑派这边的弟子也好奇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燕惊寒,端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移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也飞了过来,落在了韩青溪手上,腿上也绑着一支竹筒。
韩青溪开了信,叫上几个弟子一道来看,读罢,俱是大惊失色。
萧焕的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怒色,“燕惊寒!”
“你做什么?”太华弟子觉他言语冒犯,上前一步来,手都要指到萧焕鼻子上去了。
但韩青溪却拉了萧焕一把,低声道:“事态紧急,莫要在此作口舌之争,还是先去救人吧!”
救人?莫不是又有人出了事?沈望舒也不由得心头一跳。
那边燕惊寒也是如此,“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争闲气!快随我走,若是绿萝的师妹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太华便不好交代了。”
绿萝又出事了?崔离与绿萝坊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接二连三地对女子下狠手!
原本茅屋前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一下子都散了个干净。按理沈望舒应当立时追上去,悄悄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但他却不慌不忙地从草垛里钻出来,将身上的杂草摘了个干净,然后走过来,在萧焕站过的地方捡起一张纸条。
或许他看着指路松针便已经猜到了,知道他找不着路且知道崔离藏身此处的,只有沈望舒。他也知道,沈望舒一定也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方才众人离去的时候,萧焕趁人不备,把门中用来传递消息的纸条丢在了地上,他知道沈望舒一定会去捡起来的。
将那揉皱的纸团展开来匆匆扫了一眼,沈望舒不由得心神剧震——
绿萝坊弟子去寻找崔离的下落,路上忽然遇袭,一名弟子身死,一名弟子被掳走,目前下落不明。
而行凶之人,所持的兵刃,便是那一柄半掌厚的曜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