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章三十·垂危
“什么人?做什么?”从前几乎是没过交道的,丁雪茶并不大认得常沂,加之放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于是姑娘的反应便格外的大。
可她这个反应,却是整整戳在了常沂的肺管子上——他可生平最怕人瞧不起。
于是常沂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姑娘,这话只怕应当我来问才是吧?你们一群江湖人,也不是明月山庄的弟子,拿刀动剑的,一声招呼也不,就擅闯我们明月山庄的后山,这是哪家的规矩?”
“我……”丁雪茶就要争辩两句。
常沂却并没给他话的机会,只一股脑地道:“擅闯便罢了,可我家哑奴与你们何愁何怨?都是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居然惹得你们这样赶尽杀绝!不管是何门何派,也没有闯到人家家里随意杀人的规矩吧?”
见丁雪茶被他一阵抢白,谢璧有些不快,厉声道:“杀人?他们形貌有异,举止失常,根本就不似常人。若不是他们主动出手,我等更不会为了自保而还手。并非故意杀人。”
“呸!”常沂却激动起来,“名门正道的弟子都是这么耍无赖的?是,我们山庄里的哑奴有耳不闻声,有口不能言,的确与常人不大一样,可他们怎么就能被你们当做牲畜一般随意屠宰了?”
岳澄最会胡搅蛮缠,当即就与常沂骂了起来。
只是他还没什么,忽然被韩青溪一拽胳膊,便硬生生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随着她的手势去看,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药圃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这些尸体自然是方才他们所击杀那些凶狠伤人的药奴,只是与常沂纠缠一阵,却与方才完全不一样了。明明方才这些人都肌肤苍白青筋暴起,一看便与寻常相异,如今却忽地变回了常态,就如同寻常的新死之人一般无二。
中计了!
沈望舒与萧焕对望一眼,各自心道不好,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端看常沂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过岳澄、丁雪茶、容致等人便没这般淡定,当即就有些慌神,“这……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什么?”常沂得意地笑一声,旋即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连忙敛了容色,“你们不可能杀人吗?那你们觉得这些人是我一个人杀的?哟,我竟不知道我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强了。不过么,各位的剑上还有血迹在,证据确凿,难道还能抵赖不成?”
谢璧也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没等另外几人相处妥当的措辞,他便冲口而出,“的确是我等动的手,可我等动手之时,这几位也的确神志全无,只知杀戮。既然如此,在下还想问问,都是明月山庄的哑奴,为何会弄成这样?明月山庄难道也毫不知情吗?”
常沂镇定自若,“人都死了,自然你们什么就是什么了。只不过方才这位兄台也承认了,杀人的没有旁人,便是你们几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诸位准备怎么还啊?”
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时间众人竟不知道什么才好。
沈望舒心思一动,趁着常沂与岳澄、谢璧争执,便悄声与韩青溪、柳寒烟还有萧焕耳语,令他们往前走几步,恰好挡住两个人的身形,然后与容致道:“如今什么都没有,可以验尸么?”
容致一惊,当即回头去看他,可沈望舒却皱眉瞪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吓得容致立即转了回去,只低头道:“尽力一试。”
“这样阴毒的方子,从前你在沅陵也是见过的,当心些。”沈望舒简短地了几句,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将容致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你要我们自裁谢罪?”沈望舒轻笑一声,“不过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在场那么几人里面,你且个名字,看看哪个是你能胜过的?我们这么多人,即便真的要走,难道你还能拦得住?”
常沂的表情有一瞬变得十分狰狞,却强自平静下来,恶狠狠地道:“我自然是不过你们。可我也用不着和你们,虽然我不能把你们拦住,却总有人可以。”
“你陆灵枢?”到底是见过他出手的,岳澄还心怀忌惮,手里的剑也忍不住握紧了。
常沂扬唇一笑,不置可否。
看样子便真的不是陆灵枢了。也对,按照他的脾性,也是不屑于计较一群哑奴的生死。不过也正是如此,却越发让人紧张——既然不是陆灵枢,还能是什么人也被牵涉其中?
萧焕果断压低声音道:“看来危险,我……便放信号求援了。”
韩青溪稍稍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他所请。
一支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吓得常沂一退。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常沂有轻哼一声,“好啊,知道叫人了。不过叫人来也没用,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众人都屏息凝神瞧着常沂下一步的动静,但他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只能悄悄回头看着下山的山道,低声咒骂道:“该死的苏慕平,怎么还没来?”
苏慕平!沈望舒闻言神色一凛,再次飞快地思考起来。
萧焕等人也很焦急。
配置能让人失去神志的药,应当是费时也费力的,需要大量的银钱与药草,所以当初才会让薛无涯干起了劫的勾当。明月山庄家底也不厚,方子还改良过,消耗应当更大,断不会只为了炼制这么几个哑奴而已,连他们几个都能轻而易举地剿杀……
所以把这些个药奴安排在此的目的是什么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声嘈杂,隐约能让人听见“遣散”“归家”等字眼。
然后他们听见苏慕平的声音,“是这样,家师决定遣散门下弟子,关了明月山庄,所以也需不着人来侍弄药草了,这才遣了他们回去。明月山庄不大富庶,也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只有这些,还望各位……莫要怪罪。”
“苏神医这是什么话呢?老父因为口不能言,与人相处也不大方便,就不能外出做工,家里还得多一口人吃饭。庄主这些年请老父做工,不光解决了他的食宿,还有好大一笔贴补,我们都不知道改怎么感谢才好呢!”有一汉子大声道。
听见山道上的话声,常沂喜形于色。
于是众人立刻就懂了他的盘算——先令他们杀了哑奴,纠缠一阵之后尸身恢复原样,再引着哑奴的家人前来,见到这样的情形,怎么肯依?
哑奴的家人都是普通的百姓,这是料定了沈望舒他们并不敢与之动手。
“好重的血腥味!”众人听见苏慕平高声道:“诸位且退,前头恐有不测……你们怎么在此?”
两厢猝然了个照面,一群武林大会都见惯的少侠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对面的一众哑奴家人里,男女老少皆有,俱是满面淳朴。看起来这些果然都是城中最寻常的百姓,身着粗布麻衣,颜色灰暗,有的甚至还带着没来得及掸去的泥点。
其中有一人眼尖,一下子就看清了满地的狼藉状况,当即就尖声叫道:“天呐!杀人了!”
他这一喊,其他人先是茫然去找,然后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喊得人脑仁都疼。
最后还是苏慕平佯装冷静下来的样子,喝问道:“谁干的?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常沂立刻努了努嘴,“这还用问?血衣兵器俱在,他们抵赖不了。”
于是有一汉子大怒,当即就扑上来,因见萧焕、沈望舒与谢璧这些年轻人各个挺拔不凡不敢招惹,便一把扯住了柳寒烟的衣袖,高声道:“你们凭什么动手杀人?我娘他惹你了?看起来漂漂亮亮斯斯文文的一个姑娘,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这位兄台你先放手,此间有误会,你先莫要激动!”柳寒烟讨厌旁人碰她,尤其是个这样脏兮兮的汉子,眉心叠在一起,却不敢用力去甩。
那人见柳寒烟有所顾忌,反倒更加肆无忌惮,污言秽语地辱骂起来。
沈望舒见状,朝柳寒烟使了个眼色,旋即手腕一翻,剑芒闪动之间,竟是贴着那汉子的手指,将柳寒烟的半幅衣袖削了下来。
切口整齐,动作干净利落,动手得猝不及防。那汉子握着衣袖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退了个赶紧。
“兄台,你方才的举动,真是正儿八经地把人得罪了,她要是真的心狠手辣,你如今早就躺下了。”沈望舒冷哼一声,“毕竟杀你吧,或许比杀你老娘还简单些。”
倒不是沈望舒刻意侮辱他,而是方才他感知那汉子拽衣袖的力道,的确不如方才那一群怪人偷袭的力道大。
只是那汉子就受不了,认为是奇耻大辱,气得脸色都青了,怒道:“白脸胡八道!”
“白脸?”沈望舒兀自笑了一声,然后阴测测地道:“是啊,白脸刚刚可是差点把你的手也给剁了。不过放心,就那么一下而已,干脆利落,也没多疼的。”
作者有话要: 表示……明天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很大概率后天都不能更惹,不好意思呀
不过!我会尽力争取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