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章三二·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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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舒看了他一眼,难得没话。

    听萧焕算是跟着岳正亭长大的,因为看得出来楚江流素日冷淡的很,萧焕又其实是个天性外向的人。只是沈望舒看得出来,萧焕也十分敬爱他的师父。毕竟作为一个父母俱亡的孤儿,在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之前,岳正亭也很难在那么多松风弟子中注意到他。在此之前,师父楚江流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只是我觉得,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果然,萧焕才不愿意相信,甚至还有话来堵他,“从前岳掌门命他率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他总是对我们都很照顾,做什么事都一马当先,对待恶人也绝不手软……”

    若是他不开口,沈望舒还能给他点时间好好缓缓,只是他又这些有的没的,沈望舒便忍不住断:“你醒醒好不好,有的人作恶,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才不折手段,并不是这人一无是处。若不是这样,只怕他早就暴露了。何况松风剑派出手灭了九嶷宫,不定他心里还高兴得很呢。”

    “你也……没有证据明他就是云中君啊。”萧焕的声音了些,显然,他自己也不是那么地确定。

    见他这样子,沈望舒又不好再一味地刺激他,只是轻叹一声,“的确没有证据。但是你看,所有可疑的时间点,他似乎都不能把自己撇干净不是吗?近段时日,可以是因为陆灵枢骤起发难所以江湖上才不太平静,但你想想,这段时日,他是不是也总是没露面呢?”

    萧焕张了张嘴,到底又憋出一句:“可是你方才还楚姑娘也很可疑呢!”

    “山鬼和云中君,少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她到底能跟谁对上?”沈望舒瞪他一眼,“不过……你觉得她会不会是云中君和山鬼之女呢?”

    一想到方才沈望舒那“云中君便是楚江流”的猜测,萧焕的脸色便瞬间不好了,“你觉得……他们两个……”

    沈望舒还理直气壮,“怎么,不可以么?你记不记得当时薛无涯过,山鬼根本瞧不上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云中君。虽然云中君不大喜欢九嶷宫,但二十多年了,山鬼若是一直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就这么一个故人了,难保他不动心啊。”

    萧焕看着他的眼神便有些一言难尽,又提醒道:“舒,方才你是不是怀疑山鬼是任堂主来着?照你这法,山鬼对云中君的情谊要远超云中君对她,那么她如何能忍受自己呆在绿萝坊而云中君在松风剑派?”

    沈望舒还真的被他问住了。

    萧焕站起身来,在屋中的其他典籍处细细看了看,一边看一边道:“如今你我被困在此处,什么也无益,外头还有人虎视眈眈,总归不安全。不如先想办法出去,找到人之后再做计较。”

    “看起来你有主意?”沈望舒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萧焕略有些脸红,别开眼,淡声道:“此处既然是熊氏后人的秘密书室,主人便应当考虑过,若是外间一直有人,自己应当怎么出去才对。否则总被困在此处,谁都要起疑的。所以我猜,这里一定会有其他出口。”

    “得不错。”沈望舒点点头,“但我以为,那人既然敢大摇大摆地把我们二人困在这里,根本就没做收捡,只怕也是并不怕我们在此处翻找的,他难道不怕我们就此逃出去?”

    萧焕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外头有埋伏?”

    “既然能把我们二人困在此处,想来他也没这么闲,估计还有要事处置的。我猜那条路已经被封死了,找到也没用,不如采用最原始的办法。”沈望舒负手而立。

    最原始的办法?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萧焕满脸惊讶,指着那扇大石门,不能置信地看着沈望舒。

    沈望舒当即就白了他一眼,“你……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你的意思是?”萧焕已经跟不上沈望舒的想法了。

    抓起桌上那张地图,沈望舒耐心地道:“方才不是已经了吗,此处离真正的出口不远,山体应当也不算很厚,只要找到最薄弱之处……”

    萧焕看过来的眼神,与看疯子也没什么两样了,“你想凿山?”

    “若你还有别的法子,那你就试试,我就凿我的去了。”沈望舒淡淡地着,“愚公尚能将两座大山给移开,不过区区一块山壁,岂有不破之理?”

    话间,沈望舒便摘下了腰间的佩剑,也不脱剑鞘,就这样在裸露出的山壁上挨着敲击,一边敲还一边侧耳倾听,辨别回声的不同。

    萧焕自然是不会看着沈望舒自己费劲,咬了咬牙,也摘下好容易失而复得的溯光,陪他一道四处查找。

    终于,二人同时停了手,相互对望一眼——就是此处。

    沈望舒立刻拔了剑,也不管剑气会不会损伤这一室的藏书,绾了个剑花,便挑了生平所学中最凌厉的一招朝山壁轰了过去。

    可惜他手上的佩剑还一直都是当初萧焕给他来应急的一把,不上多差,但也绝对不能算作利器。那样狠的一剑扫过,山壁上仅仅是落了几块碎石,连裂缝都不曾出现。

    沈望舒面上有些挂不住,摸了摸鼻子,眉头紧皱。

    萧焕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摆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低声道:“还是让我来吧,溯光毕竟坚利,想来破壁也是得宜的。”

    沈望舒轻轻哼了一声,到底是退到一边,让萧焕施为。

    其实不单是佩剑,便是连内力,也是萧焕要深厚的多,同样是全力一剑砸向石壁,沈望舒只能磕掉一点碎石,而萧焕却能砸出很大一道裂缝来。再多来几剑,裂缝便霍然扩大,裂成好长一条,又在整个石壁上都蜿蜒出许多细的蛛网状裂缝。

    沈望舒自是羡慕这样的内功的。但他不愿让萧焕瞧出来,抿了抿唇,故作嫌弃,“你这是要干什么?想把整座山都凿塌了不成?”

    萧焕还是很会瞧他的神情,知道这是有些生气了。而他也不是愚钝之人,略略一想便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敢明着安慰,只好强笑道:“那可不敢,即便我想与你生死同穴,也怕你一个不乐意愣是要踹我出去啊。”

    “呸,什么死不死的!”沈望舒瞪他一眼,抬手一指,“方才是凿了此处才裂的这么大,所以这处应当是最薄的,就朝这里便是了。只是你要当心……”

    萧焕淡淡一笑,“我知道,一定不让碎石蹭破你一点油皮的。”

    沈望舒哼了一声,嘴上没什么,却见萧焕额上已经沁出一片细汗,知道想要塌一片山壁绝非易事,自己这么大个人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似乎也不大合适。

    反正已经找到了最好下手的地方,沈望舒也深吸一口气,提剑便往那处疾冲而去,与萧焕一道出手,狠狠砸在了山壁上。

    二人合击之力怎的也要比一人强太多了,二人凿壁累了便歇上一歇,劳逸结合着来,却也只要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真的将这山壁凿出了一道破口。从这破口中透出一道晃眼的光亮来,倒让人颇有些不适应了。

    一旦有了豁口,将他破开便显得不那么难了。二人又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凿出一个大概能容一人通行的洞口,于是萧沈二人毫不犹豫,先后从中钻了出来。

    出了山洞,便见着对面有一座大山,似乎绵延数十里,山峰众多,座座高耸入云。

    “还去找楚兰藉吗?”沈望舒半是认真半是揶揄地问。

    萧焕却神色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山峰,皱眉摇了摇头,“既然楚姑娘无论如何都与九嶷宫脱不了关系,想来她也是不会有危险的。眼下却有一桩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哦?”沈望舒一时没想到还有何事。

    萧焕便抬手一指前头的大山,“舒你细看那山峰,可有想到什么?”

    “怎么,莫不是你还要什么像玉笋鱼嘴一类的话?”沈望舒诧异地看他一眼,又是嫌弃又是惊疑。

    萧焕耐着性子告诉他,“你可知书上记载,世间有一奇山,舜帝亡于此,娥皇女英一路前来欲寻回夫君尸骨,却因这山九峰峰峰相似而终不得路,所以这山也就得名为九嶷山。”

    什么书上记载沈望舒都不知道,但他听着萧焕的讲述,又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峰,不由得瞪大双眼。

    前面那座山不多不少,正好是九座主峰,每一座山峰的形状也都几乎相差无几,换个角度看,也是如此,像他们不知地形的外乡人若是贸贸然闯入,定然会迷失其中。

    这便是九嶷山了!

    心怀不轨之人千方百计地将他们引到九嶷山来,自然不会是吃饱了撑的,也多半是与九嶷宫的旧事有关。

    只是他们二人与当年九嶷宫的惨祸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却被处心积虑地引来,想来也是只能做个诱饵的。

    藏在背后的人真正想引的,应当是他们二人身后的武林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