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040

    车子开上市区主干道后, 季眠真的觉得有些困, 便闭眼睛想睡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和往日里不太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 她性子倔，浑身总是长满了刺, 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肯露出一丁点的软弱, 其实她羽翼未丰, 稍稍的往身上泼盆冷水，她也许便会受伤，随后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林戚沉见她睡着, 放慢了车速, 又给她盖了条薄毯子。

    车子开到今晚订好了座的餐厅后，林戚沉将车停好, 倾身过去, 看季眠还睡着, 心里有所触动。

    她这副输熟睡时丝毫没有防备的模样, 叫他想偷吻。

    季眠动了动手指, 胡乱的，抓上林戚沉的手。她一张脸被停车场的灯光照着，眼睫毛微微卷曲，唇色像红樱桃, 肌肤吹弹可破，耳朵上垂着几缕发丝。

    她很少喷香水，但身上会有淡淡的香皂气味，虽然很淡，但离得近了，可以闻到。

    林戚沉垂眸看着季眠的睡脸，忍不住伸手，用手背轻刮她的脸蛋。

    好在没刮下粉……

    她不化浓妆，经常是淡妆出入各种场合，媒体给她的评价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偶有吹嘘拍马屁者，会把她比做西子。

    林戚沉觉得不对，季眠哪里像西子？西子虽然是流芳百世的美人，但脸应该是苦相的，而且应该看着很柔弱。

    但季眠不是苦相，也不柔弱，怎么能这么比喻？

    林戚沉将季眠耳朵边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又想再仔细看看她，但季眠醒了，双眼看着他，忘了眨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半晌后，季眠伸手推林戚沉，手扣门把手要开门下车，发现是锁着的。

    她声道：“你开门啊。”

    林戚沉没解锁，靠过去，两手罩在她身侧，将她笼罩在椅子上，他倾身，和她脸对着脸，“我订了餐厅的位子，要和我吃饭吗？”

    “……”

    季眠以为他是送自己回宝丽苑的。

    然而拉她到了市中心的餐厅。

    看她没反应，林戚沉又问，“真不和我吃饭？”

    “……”

    季眠其实肚子饿了，今天她拍了一天的戏，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就是没胃口，现在是真饿了。

    回家自己又不会做。外卖她又不爱吃。

    从前还住在南郊别墅时，季眠有一回自己在家，林戚沉去了外地，张妈又正好请假回老家了，季眠得自己解决午餐和晚餐，她倒是乐意自己学着做做看的，但奈何手残十级没那个天分，厨房差点被她给炸了……

    后来她想着干脆点外卖吃，刚想拿手机叫外卖，林戚沉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的，脸上还带着点沙子。

    “林戚沉，你从哪儿回来的？”季眠握着手机问。

    “工地回来的，怕那些人偷工减料，我不自己去看着点不行，到时候出来个辣鸡楼盘砸自家招牌让你林哥我还怎么混？”林戚沉着，用手背擦了擦脸，忽然间闻到一股味儿，蹙起眉毛问，“家里什么味儿？你杀了只老鼠来烤还是怎么的？”

    “……”

    话凶残。为什么在林戚沉的眼里她是会烤老鼠吃的人？她是野人吗？还有家里哪里来的老鼠？

    季眠也蹙起眉毛，但因为她自己做饭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的，又忽然很不好意思，倒不是怕林戚沉骂她，就是害羞。

    林戚沉知道她不会做饭，从没想过她会自己下厨，要是听到她自己下厨做东西吃，可能会觉得她是不是被佛祖给点化了……

    “我……今天自己做饭，没做好，厨房弄得有点乱，嗯，就这样。”季眠垂着眼睛看地板，道。

    “……”

    林戚沉去了厨房，看见满屋子狼藉一片，也是很佩服。

    “还真是个臭丫头，不会做饭你叫外卖或者出去吃都行，干嘛非要轰炸厨房？”林戚沉指着灶台，“看到那口锅了没有？裂开了。你用火烧了多久才能把一口铁锅给烧裂开来？”

    “……”季眠更不好意思了，“我想煮面吃，可能……水放太少了。”

    “行吧，以后你就别下厨，放这些厨具一条生路。”

    “……”

    林戚沉平时也不怎么做家务，都是教给阿姨来做，但今天厨房搞成这副模样，张妈又不在，放着不管又不爽，他于是开始收拾厨房。

    季眠看他累了一天了出差回来，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有点过意不去，就帮他一起收拾。后来收拾好了以后，季眠肚子更饿了，就想叫外卖。

    “别叫外卖，不干净，现在也晚了，我下面给你吃。”林戚沉了句。

    “……什么？”

    季眠脸红了。她最近在同桌的怂恿下，看了点那种，把林戚沉的话给听叉了，以为他在和自己开黄腔……

    林戚沉已经在给锅里倒水，又了句，“下碗面给你吃。想什么呢臭丫头？嗯？”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季眠面前，季眠退到餐桌的位置，没地儿退了。她因为腿没站直，头又低着，脑袋就只到林戚沉的心口那里，头顶是他的下巴。

    “我……我没想什么。”她支吾着了句。

    林戚沉笑了下，手撑在餐桌边缘，声音飘在她的头顶，“别想歪啊，你这不才十六岁，我可不想对一个没成年的姑娘干点什么还不能对她干的。”

    “……”

    季眠没话，脸又红又烫。

    水滚了之后，林戚沉才退开，去灶台边下面，边放面边了句，“我就只会下面条儿。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要生气。”

    “……”

    后来，面果然……不太好吃。季眠吃了几口，觉得不好吃，但她不不好吃，因为林戚沉在边上看着她吃，她莫名其妙的，直接吃完了一整碗，汤都不剩。

    “你怎么吃完了？”林戚沉笑着问。

    季眠答：“因为我饿了。”

    “……”

    林戚沉把碗给洗了。“面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好，你干嘛全吃了？嗯？和我撒撒娇，我就给你叫酒店的菜，谁知道你宁愿吃这么不好吃的面也不学着和我撒撒娇。臭丫头，这是嫌弃我？”

    “……”

    季眠不想被他误解，解释，“我没有嫌弃你，因为……”

    她顿了顿，改口道：“其实你煮面挺好吃的。”

    林戚沉：“……你真是口味独特。”

    过了会儿，他又问，“和我撒娇这么难？”

    这么希望她和他撒娇吗？什么毛病。

    季眠心里吐槽，但又挺……开心。她从前只和父母撒娇，除了父母，她不懂怎么和别人撒娇。更别和男的。

    但她不想林戚沉觉得她不会撒娇，因为听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她于是走过去，伸手扯了扯林戚沉的衣袖边，抬头，喊他，“哥哥。下回还给我煮面吃好吗？”

    “……”

    林戚沉愣了下，然后笑，“挺会啊，哥哥……你再叫两声听听？”

    “哥哥。哥哥。”声音又软又糯。

    “算了，你还是……少喊为妙。”林戚沉一脸不太淡定的样子，“另外你不准这么喊别的男人。”

    “……嗯。”

    ˉ

    夜晚风有点大，季眠刚下车，裙子被风吹得飘啊飘的，她忙用手按住裙边免得走光。

    林戚沉锁好车后，过来拉住她的手腕，问，“怎么又改变主意，愿意和我出来吃饭了？”

    季眠看了眼被他牵住的手，道：“我肚子饿了而已。”

    “……”

    肚子。饿了。而已。

    这话怎么听怎么冷漠无情。

    林戚沉心里有点不太是滋味儿，但没辙，谁让现在他在追女孩子？追女孩子，必须放下身段，程耀教他的。

    入座后，林戚沉询问季眠的口味和喜好点了餐后，借口去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里，拿手机出来，给程耀发了微信。

    〖在？〗

    〖在啊哥儿们。你那女友答应和你去吃饭了没？你也够辣鸡了，追这么久人家连饭都懒得和你吃？到底什么撩妹黑洞啊你？〗

    〖滚，好意思老子撩妹黑洞？等你有女朋友了再和老子炫耀。〗

    〖我有了啊，你姨妈我前女友，你妹妹现在和我在相亲，就问你气不气你？〗

    〖老子还真挺开心，许夜璃甩你的时候tm到底谁在酒吧喝酒买醉被当成猥琐男丢人现眼？林青柠家里那写了你名字的娃娃密密麻麻扎满针 ，现在还摆在厕所门口辟邪你好笑不好笑？〗

    程耀：〖……〗

    林戚沉又发一句，〖你我今天要不要送她花儿？〗

    〖你想送就送啊，买不起花儿？也是，网友都你送了王冠后都吃不起饭了。可怜。借钱别找我，和你感情没那么好，不熟，不借。〗

    林戚沉：〖……〗

    ˉ

    季眠看了下菜单，才知道这家叫“月江阁”的西餐厅看着其貌不扬的，但每道菜都贵到死，一份牛排就要四千。

    因为林戚沉还没回来，菜也还没上，季眠无聊之下就用手机上网查了下这家餐厅。

    这家餐厅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系列。

    月江阁曾经被某著名杂志评为“一生中一定要去吃一次”的餐厅，还有媒体拍马屁，写文章“不去月江阁吃一次饭人生等于有了一次遗憾”之类的，很难得一见的高级马屁。

    据悉，这里还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很多有钱人都爱到这里吃饭，其中不乏许多明星，好像差不多吃一次饭要花费个三万左右……

    并且在这里吃饭需要提前预约交定金，餐厅才会帮留座位，主厨据是米其林三星。

    据有钱人也喜欢在这里求婚。

    “……”

    季眠关掉手机，抬眼看了眼周围，靠窗那桌的是一对情侣，男的右手腕一块名表，西装革履，此时正单漆跪地，一手捧了玫瑰花，另一手，拿着一颗钻戒。

    求婚的架势。

    女方含着羞，接了戒指，男的替她戴上，然后，两人接吻。

    季眠：“……”

    她没再看，想问问服务生菜什么时候到，抬眼却看见林戚沉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有可能是……她看人家求婚看入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自在，只能假装玩儿手机。

    对面的林戚沉忽然笑了下，问，“以后我求婚也这样，成功的几率会不会大一点儿？”

    “……”

    季眠继续假装玩儿手机，面无表情，心却跳得很快，不受控制。

    “……你少来。直接跳过追求的环节你好意思吗？”她了句。

    “我是以后。”林戚沉起身，腰弯下，手撑着桌面，凑近了，垂眸看着对面的季眠，“到时候我也一手捧着花儿，一手举着戒指，给你跪下来好不好？”

    “……还有呢？”季眠压抑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反问。

    林戚沉挑了挑眉毛，“再安排个拉提琴的，还有推蛋糕的，点个蜡烛？烛光晚餐你觉得怎么样？”

    “好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