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谢观把电影票放进阮天心手里。
他的手心冰凉, 一触即分。
阮天心悄悄瞧了一眼工作人员,发现她并没有认出谢观,反而对她面露怀疑。
阮天心:“……”
也是, 毕竟谢观有特殊的伪装本领。虽然只简简单单戴了一个口罩, 但气质、声线和平时工作的时候完全不同。
工作人员盯着阮天心看了好久, 好像在费力解码:这到底是娱乐圈哪位女明星啊?
阮天心被她看得紧张,同手同脚地往影厅里面走。
过程中, 她假装很无意地往背后张望了一眼:谢观的演技比她好多了, 就像一个真正的路人一样, 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 走到同一排、相邻的座位坐下。
阮天心屁股碰到椅子的那一瞬间,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紧接着, 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含着气音的笑,非常熟悉。
“……”她的眼睫毛抖动了两下,懊恼道:“你不要笑我。”
她又声补充:“因为是第一次。”
“嗯,第一次。”谢观把她的坦白放在牙关里温柔地尝, “做得很好。”
影厅的灯突然全灭,电影马上开场了。
他们今天来看的电影是《美丽人生》重制。
“我初中的时候就看过这个了,”黑暗让阮天心胆子变大了一点,凑到谢观耳边悄悄, “老师放给我们看的,印象很深刻。”
“当时我们班上很多女孩子都哭了。”
她完这句,便不再话。像一个期待着最新一集动画片的朋友一样, 扭过头去,把手放在膝盖上,专心致志地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再开口。
谢观望着大屏幕,脑海里闪过很多花火一样短促的念头。
他听到周围有一些咀嚼声响起来,整个放映厅里渐渐弥散开甜甜的爆米花的味道。
谢观看了一眼两人的座位中间。空荡荡的,没有饮料,也没有食物。
失误了。
但阮天心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在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她甚至都没有往谢观的方向看过一眼,仿佛他们的确是一对陌生人。
电影里,男主角躺在床上,向好朋友学习“叔本华的魔法”:意志决定一切。只要你开口,下一秒它就实现。
谢观在很的一个瞬间动过念,他像男主角对待女主角那样,在心里向阮天心了一句:
看我吧。
……但是阮天心并没有转头。她的侧脸线条拥有与正脸不相上下的纯净与美丽,如同北欧油画里的少女。
谢观回过神,抵住额头。
他在心里笑自己荒唐。
随着电影的进行,他发现看阮天心远比看电影本身更有意思。他可以很轻易地从她的嘴角、眼神和肌肉的牵动里读出剧情。
就比如现在,她一直在笑,证明剧情演到了非常幽默的时候。
谢观分神看了大屏幕一眼。男主圭多使尽各种方法讨多拉欢心,用来当遮雨工具的昂贵绸布,从天而降的钥匙……
阮天心就像电影里的多拉一样被逗得咯咯直笑。
谢观突然探过身来,轻声问:“你喜欢这种吗?”
阮天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这种?哦……圭多的做法吗?”
她终于正视了一眼谢观,并从昏暗的环境里读出了他绝对算不上高兴的表情。
“嗯……”敏锐的直觉发挥了作用。阮天心联想谢观平时不爱话的样子,谨慎道,“不太喜欢。有点油嘴滑舌的。”
谢观:“……”
他坐回椅子上,漠然地想:骗子。
如果她喜欢这样,他倒是也可以变成这样。
他兀自思索了一阵方案,费了一点时间。
再转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阮天心哭了。
电影的音乐也变了,就好像在应和她的眼泪一样。看来,男主角一家遭受了不太好的境遇。
借着微弱的光,谢观凝视着阮天心。也不过巴掌大的脸已经湿了一半,两丸眼珠被水浸透了,湿得厉害,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滚下来,是整个影厅里唯一闪烁着亮的东西。
他反射性地去摸口袋:没有发现纸巾。这是当然的,他从来没有带纸巾的习惯。
而阮天心还在哭,她的哭是无声无息的,因为嘴唇被抿住,像是觉得丢脸,在跟自己较劲。
谢观默不作声地凑过去。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她的脸。
她就像一个听话的玩偶一样转过来了,简单至极。谢观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远比叔本华的什么狗屁方法来得直接。
谢观的手指先尝到了她的眼泪:是温热的。
谢观有理由怀疑这比他遇见过的所有泪水都烫,因为他的心脏也开始缩起,就像一根从指尖连起的神经被烧断了,大脑嗡的一声,失去理智。
阮天心不再看着电影了,只是抽噎着和他四目相对。隔了两秒,像要把自己的狼狈藏起来似的,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挡住眼睛。
但是没有成功,手抬到一半就被谢观按下去了。掌心紧密地贴着手腕皮肤,比平时温度高不少。
阮天心被激得一抖。
之后降临的那个瞬间,就像被捕捉进电影里的一个慢镜头:
谢观的脸再次凑近,将她的嘴唇咬住了。
……
电影里的一切声音都呼啸着,汇聚成一个漩涡,被空洞吸走。
剧情变得不再重要,而谢观的存在感明显到前所未有。
他的手搭在她的脑后,用了点力气,要把她的脸整个捧过来一样。阮天心迫不得已微微上仰,像一只濒死的天鹅,一窍不通地被他亲着,时不时轻轻吸气。
呼吸变得潮湿了。嘴唇的感受完全无法忽略:是软的,很热,被摩擦得马上要起火。因为眼泪的加入,混合了一点有刺激性的涩苦。
谢观的吻和他平时的矜贵不一样,有一种古怪的狂热,几乎要把她整个吞没。阮天心有点畏惧地,想往后退,却被单手扣住,重新拖入陷阱。
在节奏终于慢下来的时候,谢观的手游刃有余地开始动作。从脖颈往上,碰到耳骨:冰凉的触感明显不同于皮肤,这让他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他摸到了,他送给她的珍珠耳夹。
“……”
阮天心被他的嘴唇贴着,还在茫然地换气。
下一秒,谢观就像一个突然找到标记物的沙漠旅人,用一种近乎疯了的力道,重新堵上她微微张开的嘴唇。
……
他们在一片昏暗的光里,接了一个很长的吻。历时三分二十五秒。
终于被放开的时候,阮天心早已不哭了。整张脸都是红的,像被谁欺负狠了,脸上还残余一点湿漉漉的泪光。
谢观抬手,帮她将那点泪痕拭去。
阮天心还张着、圆圆的嘴巴。她实在是笨拙,刚才的吻让她换气不够,眼下正在急促地呼吸。
谢观心情很好地注意到,那点原本干枯玫瑰似的唇上色泽,现在已经变成了新鲜草莓果酱的颜色。
这使他感到更加满意。唾液交换也因为对象的特殊性和唯一性,而变得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聊。
——甚至非常轻盈、甜美,令人有一种不至于失态的心慌。这种颤抖让谢观觉得新鲜,从而生发出对阮天心的不合理性的陶醉。
不过,当再次接触到阮天心的目光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种陶醉应当一直存在,只不过因为亲密的举动而使它放大了而已。
阮天心抿着嘴唇,脸和脖子都是粉红色的,极其惹人怜爱。谢观听到她勉强镇定地:“我们……这是在……”
她到一半不下去了,好像勇气被谁偷走了。谢观直视着她的眼睛,等待她下去。
“这是在……约会吗?”
她抖抖索索地,好不容易把话完整。
谢观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他失笑,“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
至于电影剩下的那一部分演了什么,阮天心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就像喝醉酒之后的断片。
她晕乎乎地被谢观牵出放映厅,谢观对她:“稍等一下。”她就钉在原地。
谢观没去多久,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还站在那个点上,一动不动。低头看得很专心,但是地上空无一物。
他故意踩着略重一点的步子,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阮天心,阮天心就像一只被吓到的浣熊,对谢观翻出她毫无防备的肚皮。
谢观问她:“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阮天心嗫嚅道。她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脚尖在地面上蹭。
谢观冲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可乐、爆米花:“吃不吃?”
阮天心确实有点饿,点点头。谢观就把手上捧着的全部放进她怀里。
两个人慢慢走出电影院门口。
阮天心喝了一点可乐。她出一个的嗝,突然迟钝地“啊”了一声。
“忘记了……”
“什么?”
“忘记装陌生人了。”阮天心沮丧道。计划大大的失败!
她一时紧张,刚才还迟钝的眼睛又灵活起来,往旁边转来转去。
谢观把她的脸扳过来,要她正视自己。没什么表情地道:“怕什么。”
阮天心一时被他慑住,隔了两秒才慌忙道:“不是怕我,是怕你——哎呀,这个……”
她得很急,发音又很清脆,像一颗颗豆子从嘴巴里往外跳。
正因为急,墨镜还从鼻梁上滑下来了,她又没有手去扶,一时呆住了,场面十分搞笑。
谢观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墨镜托住了,重新调整好。那副墨镜实在是大,几乎要把她大半张脸都包住,但还是显眼不过,被他润红的嘴唇。
他又像顺手似的,拨弄了一下她的唇瓣,轻声道:“要戴就戴着吧。”
阮天心的脑袋现在就是一团浆糊,“唔……唔。”
“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问,似有无穷耐心。并把她手上的爆米花捞进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上翻,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动作。
“那就走,走吧。”
阮天心这回只愣了半秒,就反应过来。好像生怕他反悔,手像兔子似的,热乎乎钻进他的手掌里。
作者有话要: 今天要是没有甜甜的评论就不过去了哦(伸手讨)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沮丧了,糖分就没有办法爆发的(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