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谢观联系的摄影师叫杨骞明,曾经给谢观拍过内页,之后也变成了能得上几句闲话的关系。
杨骞明显然是个很有效率的人,在谢观完电话的半个钟头后,他就出现在了谢观家门口。
彼时,阮天心已经把屋子里的杂物收拾了一遍,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看一档最近很火的综艺,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谢观对这种节目不感兴趣,他选择靠在他最喜欢的地方:阮天心的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享用阮天心喂过来的葡萄。
因为阮天心非常喜欢水果,又对谢观有一些这方面的误会,所以导致同居之后家里的水果堆积如山,叫人一看就晓得是富贵家庭。而谢观身处其中,甚至阖着眼皮,跟迷恋宠妃大腿的昏君也没什么两样。
宠妃在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惯着这个昏君,但今天一听到门铃响,便把手伸到谢观颈窝里挠了挠,“起来了哦。”
谢观活似一只躺成了液体的大猫,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阮天心看他还在贪恋舒适,而门铃已经响了第二声了,她急着开门,便用拔萝卜的姿势把人拔起来,放到沙发上,自己跳起来去开门。
谢观:“……”
这兔子拔萝卜的技术日渐娴熟了。
门口传来话的声音,谢观睁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阮天心正遵循基本礼仪,和摄影师杨骞明着招呼,突然感觉一只凉丝丝的手搭上她肩膀,她转头一看:
谢观精神饱满,派头十足地站在她身后,开始同杨骞明做简短的寒暄。他身姿笔挺,如松如柏,丝毫看不出懒怠。
阮天心:?您哪位?
即使看多了谢观变脸,她还是会在乍一眼瞧见的时候怀疑人生。她默默忖度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觉得自己应该去客厅准备准备招待客人的吃食和茶水。
她很有女主人自觉地先溜了,留下两个男人边聊天,边往沙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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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骞明张望了一眼阮天心的背影,压低音量:“没想到啊,你找了个这么的。”
阮天心脸蛋显,又是学老师,话天生带甜,柔声细语的,让人恍惚觉得谢观拐了个清纯女大学生。
谢观:“……”二十六岁的青年男子平淡道,“我倒也不算老。”
“是是是,”杨骞明笑,“你确实不老,只不过天天拉着个脸想心思,难免和娇妻有差距。”
杨骞明和谢观合作多次,另和谢美香也有一点私交,平时没少听谢美香倒苦水。所以对他私底下的模样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男人啊,还是要多笑笑,生活这不是挺像样的嘛,”杨骞明环视客厅一圈,用过来人的语气道,“笑一笑,十年少。”
谢观自上到下,眼神像毒刀子一样剜过这位中年男子的法令纹,以及吹鼓起来的肚皮。
他审慎道:“……像你一样?”
“……”杨骞明咽下一口血,“当我没讲。”
……
他们唇枪舌剑的工夫不长,阮天心很快就把果盘和茶水准备好了。她的拿手绝活很派得上用场,切成动物图样的各色水果漂亮得让人眼馋,杨骞明大加赞赏。
阮天心经不起夸,脸皮立马就微微泛红了再一看谢观,眼风都没往杨骞明这边扫过,手正包着阮天心的手指,轻轻滚动按摩:好像切两个水果把他老婆给累得够呛。
“……”
杨骞明:草,肉麻。
简单吃了点水果,聊了会家常,就开始进入正题了。阮天心表示自己先去换衣服,谢观揽着她,耳语两句,这才放人走。
“就这么两步路还依依不舍,有意思吗?”杨骞明故意找茬。
谢观闻言,难得很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露出探究的表情。
“你和你老婆……”他慢声轻语地,极为诚恳,“最近感情不和吗?”
杨骞明:“……”
看谢观的表情,似乎是真的费解:他好像觉得天底下所有感情好的情侣都该像他们一样。
……当然不是!杨骞明回想自己当年,跟老婆在热恋期的时候也没这么黏糊。
“你子眼珠子都快长人身上了,”杨骞明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快收收吧。”酷哥一朝变舔狗,这看着真是不适应。
谢观收回往衣帽间看的眼神,抬脚向自己卧房走。剩下一句:“我老婆好看,不看她难道看你?”
理直气壮极了。
“……你给我整这出我可就不拍了啊!”杨骞明顿时抬高了音量。
草,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毒舌怪的请求!
……
不过,当谢观扮一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杨骞明一下子又不生气了。
做摄影师的,谁还没点对美的追求呢?别的不,谢观是真上镜,这头脸,宽肩长腿的身材比例,转行当个模特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穿一身西装出来,锃亮皮鞋,梳背头。男人扮不怎么耗时间,更别提先天条件优厚的男人。
谢观一面走,一面转动手腕,调试表带。腿部线条被西装裤严丝合缝裹着,整个人就像被妥善珍藏的大英钟表,随着一声极有分寸的擦地轻响,他走到杨骞明面前停下。
杨骞明:“……”
不要那些迷妹了,他都想叫声帅哥。
为了避免被当成gay的嫌疑,杨骞明轻咳一声,另起话题:“你这个身材到底怎么保持的,最近没吃饭?”
一个日渐油腻起来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想要讨教养生经。
谢观用那双只有千年精魅才能有的眼睛扫一下他,随意道:“不,我正常吃饭。”
还没等杨骞明抱怨,他又稍微柔和了声线,像怕吓坏了什
么动物似的:“我老婆做饭非常美味,这段时间禁不住多吃了一点,感觉腰围有些危险。”<杨骞明不禁认真地审视了一下他毫无赘肉的腰腹:妈的,你认真的?
身后轻轻的一声门响,谢观和杨骞明一同望去。
阮天心捋着裙子,从衣帽间里走出来。
自从他们同居以后,谢观辟了一个用不着的空房间给她做衣帽间。阮天心本身是没有这么多衣服的,然而谢观非常热衷于扮她,经常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衣服,有的一时半会儿又穿不上,统统归整在新做的衣帽间里。
她今天身上穿的这件裙子就是谢观买的,他的手和眼,是最精密的标尺,使她的三围尽在掌握。因此,他买的衣服也极其贴身。
阮天心身量削细,但该丰满的地方分毫不少,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今天的裙子和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穿的那条有点像,只不过花样更加细密复杂,但愣是被阮天心压住了,还衬得人腮凝新荔,嘴唇一点红樱,鲜灵灵的漂亮。
谢观消声了。
杨骞明抱着相机,也不由心生感慨:谢观到底还是眼光毒,阮天心也是天造骨相,放电影里也是主角命。
他一转头看谢观,无语!这人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就知道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至于吗,这么没见过世面!
正当他想用胳膊肘捅一下谢观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快步迎上去,拥紧了人。
“欸——”阮天心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杨骞明,抿住嘴巴。
杨骞明:别管我。自从踏进这个家,我就没把自己当人。
谢观抱了一下她,又很快放开了。用克制的语调:“很漂亮。”
他的声音含着比平时更烫的热度,从阮天心的耳旁掠过,激起一阵战栗。
阮天心抬起手,帮他理了一下领带,“你也很帅哦。”
两个人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跟着杨骞明,去寻一个采光好的地方。没走两步,阮天心低头看脚,“呀”了一声。
她新换的鞋有类似芭蕾舞鞋的那种系带,可能是没绑紧,走的时候就松脱了。
她俯下身想要重系,没想到身边的男人比她率先一步,已半跪下来,帮她系起了绑带。
他动作看不出丝毫不耐,只一心一意,手指灵活地绕着那几根带子转。眉弓和眼窝一道儿的深邃,但睫毛又是软的,驯顺的,无限柔情悉藏其中。
阮天心垂着脑袋看他。他系好之后,倏忽抬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好了。”
眸色也清淡,是月光下无声汹涌的海。
阮天心缓缓抬手,捂住胸口。
啊,心动!!
杨骞明原本在前面走,不经意回头一看,看到这幕,一边酸一边立刻举起相机,拍下这一珍贵画面。
心里啧啧:这子,为美人折腰的本事倒强。难怪把人撩得神魂颠倒的。
“神魂颠倒”状态下的阮天心,一脚深一脚浅的,像踩在云端里。谢观跟在她后面,始终保持落人一步的距离,手扶着她的背。
三个人最后决定在阳台拍两张。今天天气很好,藤椅晒得温热,正好充当道具。
谢观对拍照这种事情,是轻车熟路。他应对自如,不用杨骞明便能变换姿势阮天心相对生疏,但一直被谢观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再加上脸也上镜,所以拍摄相当顺利。
俊男美女的情侣组合,肢体互动又自然,给了杨骞明丝滑的拍摄感受。
他按快门的声音就没停过,脸上一直带笑容。到最后,他看一眼相机,对谢观和阮天心:“再来张亲密点的吧!”
阮天心:“……”
她低头瞄一眼两个人覆在一起的手背。
还、还要怎么亲密?
谢观坐在藤椅上,抬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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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是很游刃有余的姿态。此时手肘微微放松,顺着她的姿势,搭在扶手上,像个获得短暂休憩的国王。
然而,那一挑眼却生动无匹,类似挑衅。
阮天心:!!
她被看得头脑一热,不知道哪里窜出的一股冲动,让她揪起谢观的领带,脸倏地低下去。
“……”
唇上濡热。谢观睫毛抖动少顷,便全情投入于她挑起的口舌战争中。
……
杨骞明如愿以偿,收获了他最得意的一张照片。
谢观坐在普普通通的藤椅之上,身段慵懒,但面容英俊如太阳神,倒叫人不敢逼视。
然而这个傲慢男人,却以一个示弱的姿态将自己完全袒露,面向阮天心。一截领口随着她的动作被带起,脖颈上仰,恰似一场献祭。
光影切割得过分恰当,把他留在暗处。只有俯下身去、专心吻他的阮天心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她的表情溶解在日光里,并不能看分明,只能从身体的弧度判断,是个轻袅又灵秀的女孩子。披头到尾的太阳光把人衬得只可用“圣洁”形容。
两个人的嘴唇相碰在光影分界,好像仅凭一吻,便可脱胎换骨。
……
这也是谢观最喜爱的照片。他看着画面,对杨骞明笑,并“谢谢”。
“太夸张了,”杨骞明有心揶揄他,“今天太阳帮忙,我确实把你老婆拍得跟神差不多,但你这个表情……也不必跟朝圣一样。”
谢观重新低下头,一寸一寸地凝视照片
“神爱世人,”过了须臾,他轻声喟叹道,“但她只爱我。”
为此,他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