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袭影
一人一驳藏身的巢洞处在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壁下,周围棘木丛生,乱石遍布。
同时整个山体曾经被神雷轰击,其上雷威赫赫,生灵罕存,因而更是鲜有人至。
洞中,李斗端坐,显然又是认真练功的一个晚上。
到上一次白受伤,已经有了半月有余,这期间,大地上的外来者越来越多,出行也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所以半个月的时间,李斗便一直待在洞中,靠着往日积攒的食物生存,同时也不忘勤勉的修行。
才刚六岁的李斗,早早就意识到这里的残酷,不强大自己,只会像之前死在雷灾中的生灵,消失在大地上甚至没有一声回响。所以这半个月几乎所有的时间,李斗都用在了修行上。
不过这一天,李斗却是仅仅到半夜便停止了。
“血液没有了。”李斗苦恼地看着面前空瘪的囊袋,如果没有血液涂抹黑师的胸膛图案,那观想过程将无比艰辛。
之前这一囊袋的鲜血,是李斗偶然在一具数丈大的兽尸上弄来,那兽尸虽然生前很强大,但因为没有秉火的修为,腐烂得很快,到李斗发现时,也只剩下这一囊袋的血。
“怎么办呢?”李斗坐着想了大半宿,直到天亮也没有任何的对策。
外面太危险了,那些外来人凶厉无情,见面动辄就要杀人,李斗修行本来就为了活命,怎么可能出去找死。
不好修炼,李斗只能跑出去,一屁股坐在洞口的石垛上,旁边眯眼趴着,正休憩的白吓了一跳,赶忙爬起来,四处张望一阵,又奇怪地看向自己的朋友。
“白,不好修炼了!”李斗气苦道。
白眨了眨眼,嗷呜嗷呜的怪叫两声,好像在安慰李斗。
李斗噗嗤就被逗笑了,处在年幼的他还很纯真。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无法躲避,接下来的日子,由于不能修炼,白天李斗只能枯坐在洞口发呆,晚上就躲在白厚实的毛发里睡觉,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赶紧躲进洞穴深处,借助雷威掩藏。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要过很久,然而不过七八天的样子,在一个夜色极深的晚上,一人一驳被惊醒了。
“唳!”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兽鸣,天边红光乍现。
“是三眼火工!”李斗耳朵动了动,一跃而起,从洞内的墙壁上取下一把巨大的黑色角弓,神情紧张。
他的动作娴熟而迅速,神情虽然紧张,但眼中深藏的一抹镇定,让人无法想象他才仅仅六岁。
白也早已来到李斗身侧,嘶叫着看向远处。
三眼火工,是一个遥远部族的奴兽,浑身缠绕着烈火,喷一口就能将人活生生烧成灰烬。
李斗和白曾被那群人追杀过,当时也是侥幸遇上一头发狂的夔兽搅局,最终才得以逃脱。
今夜若是被那群三眼火工发现这白的母巢,加上他们可能达到秉火的主子,他们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咦,好像有些不一样。”李斗俯身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后,忽然站起来道。
白晃了晃脑袋,眼中也有疑惑。
“是落单的三眼火工!”李斗很快从那光芒的上判断出来,因为以往三头火工飞在高空,主子在时,成群结队,嚣张恣意,引得兽群溃逃,但现在红芒只有远处山肩有一簇,很明显有异。
一头很有可能落单的三眼火工!
“它的血!”李斗眼眸在夜色下一片漆黑,其内似有一团热烈的火焰开始急促燃烧。
单只三眼火工杀不了李斗和白,而它能有资格成为奴兽,血液必然强大!
“白!”李斗立刻拿出三根巨大的铁箭背在背后。
白长吟一声,飞快背起李斗,乘着黑夜的掩护急速奔向远处。
冷风狂袭,卷着白的毛发向后乱舞,不过须臾,两人便来到一处山岗上,在这里,刚好能清楚看到原先红芒所在的地方。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李斗双抓着白的鬃毛,趴在白的背上,探头看去。
这一看,李斗原本还严肃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大变颜色,双按着白立刻趴了下来。
方才虽然只是一眼,但李斗已经看了个大概,就见不远处山麓交接处,地面上有四头三眼火工,身上的火光暗淡熄灭,仅剩的红芒则是来自半空中最后一头满身血迹的三眼火工。
更远处,似有几道人影,模糊不清。
“是外面的人。”李斗从背上取下角弓,凝神闭气,瘦的身躯上有轻微的白光浮现。
他随即轻轻拍了拍身下。
白也明白接下来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因而心翼翼地退后着,且退一步就要将先前留下的明显痕迹抹掉。
两处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辨,呼吸尽数隐匿,白浑身紧绷地缓缓地退后,一直有了半里。
“这里可以了,等人走远,我们再去捡走三眼火工的身体。”
看了看原先白趴着的地方,李斗松了口气,耐心地等候起来。
时间流逝,果然,山那边最后一道红芒仅仅过了半刻便同样陨落,黑夜重新平息。
又过了好几息,天地间一直没有动静,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差不多了!李斗捏了捏里的角弓,一抓白的毛发,后者立刻带着他窜了出去。
即便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多少生灵,但落后半步,肯定还是连汤都喝不到的。
快!快!快!李斗心中催促,几乎在眨眼间就乘着白飞奔到山岗之上。
“一个,两个!”他马上发现在另外的两个方向,已经各有一个人影,正飞速向着三眼火工的尸体赶去。
他们比李斗动身还快,显然同样在此等了很久。
李斗见状有些急了,等了半天竟还是被人抢先一步,他连忙拍打白的脑袋,却发现白突然不安地低鸣起来。
“白?”李斗疑惑地看向身下。
“唳!”尖锐的厉声陡然传来!
李斗猛地转头看去,就见身后竟有成片的火光飞过坡岭袭来,漫山遍野,照得恍如白昼!
七只三眼火工!
再远远看到当首四个站在三眼火工身上,眼神冷冽的青年男女,李斗脸霎时惨白。
“都杀了。”三眼火工上,一名衣不蔽体,满身图腾的蛮野女人扫视大地,陡然下令。
一头大翅间火光缭绕的三眼火工飞速冲下,嘴巴张开,灼热的火焰一口喷出。
“白,快跑!”
不用李斗去提醒,白早已被那漫天火光惊得毛发倒竖,见到三眼火工杀来,立刻撒腿就跑。
嘭的一声巨响,火焰将两人方才身下的山岩砸出一个大坑,恐怖的温度甚至将那岩体都烧化!
三眼火工尖啸一声,口中狂喷火焰,同时向着不断逃窜的白疾驰而去。
“死鸟!”李斗在白背上站起来,对准三眼火工,因为身材矮,只能脚并用,仅靠一只脚支撑,奋力拉满角弓!
绞筋弓弦瞬间被拉成一个完美的弧状,漆黑的弓弦在暴躁地颤抖,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许变形。
“这娃娃好大的力气!”三眼火工背上另一名光头男子惊疑道。
嘣!一根臂粗的铁箭刺破夜空,在飞驰中摩擦出刺目的火星,以一种极为可怕的力道刺在三眼火工身上。
就见三眼火工身体一斜,下一刻充斥痛苦的怒吼咆哮而来。
那一箭,竟直接洞穿它的翅膀,带火的鲜血如雨洒下。
然而马上,它羽翅上火光扑出,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不过半个呼吸就恢复如初。
见此状况,李斗立刻再拉角弓,铁箭巨响中飞射出去,一道流光刺目,眨眼再度刺向那头三眼火工。
那三眼火工刚刚恢复,还未来得及继续逞威,剧痛陡然从身下传来,竟硬生生被李斗将脚爪射断!
这娃娃的箭,太快!太狠!
“唳!!”它狂怒到极致,三只布满邪意的鸟目中都快要溢出火焰,富有杀性的眼神死死地锁定李斗。
与此同时,同伴在眼前被伤,这一幕,霎时间在那群三眼火工中荡起一阵暴躁的狂鸣。
原本抢先李斗一步的两个人也在瞬间成为三眼火工的进攻对象,只可惜他们没有白的速度,这会儿已经身上缠绕着黑红色的火焰,凄厉的哀嚎在寒夜中分外渗人。
“白!!!”李斗急声呼唤,身上微微白芒涌向白。
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飞快地充斥四肢百骸,咆哮一声,速度施展到极致,立刻化为一道白色的残影,向着远处劫掠而去。
不过数息,一人一兽已经来到先前死去的三眼火工旁,这时白身形一滞,随即李斗身体一矮,在地上一抄,将一头三眼火工的尸体抛起,白那里一口咬住,转而又继续狂奔开去。
整个过程一人一驳没有任何交流,十分默契,显然这种事情早就干过不知多少次了。
“孽畜,放肆!”三眼火工上的光头大汉见状震怒,这一人一驳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抢走三眼火工的尸体。
就见光头大汉身体之上马上腾出了赤红色的奇异光焰,光焰从腰背后腾出,一道微微发亮的树形显露在他背后,就像一株正在燃着炽芒的火树!
秉火!
“赤鹏,先去帮虹瑕,不要在其他事情上浪费力量。”满身图腾的女人制止了将要出的赤鹏,冰冷的目光看向前方。
她的目光越过山丘,越过地上的尸体、飞驰逃离的李斗和白、最后投向了更远处。
在那里,有一道面目全黑,甚至连五官都没有的人影正以极缓的速度,步履庄严地走向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