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寒冬之猎
雪天,马蹄会打滑。
如果马在冰上不会打滑,那它就不是马了。
章瑞宇的白色骏马,迎着寒风,在飒爽地狂奔中,突然摔了个“马吃屎”,摔得很惨,惨不忍睹。
骏马嘶鸣,声音嘹亮。
章瑞宇出生官僚世家,也懂得一些马术。他原地一打滚,避免了被摔伤。
他穿着暗紫色的湎竹劲装,披着一件塞北进贡的厚斗篷。
听这是用库尔勒斯山的雪貂皮制的华绒披风,就算穷苦人家劳累耕耘十辈子,也买不来这件斗篷。
珍贵,十分珍贵。
可是这件斗篷却被路旁的枯枝,挂破了。
就在他摔下马的那一刻。
丑陋的枯枝,如同垂暮的老者,虽然外表柔弱,但沧桑岁月却铸就了他一身傲骨。
白色的布料还挂在枯枝上,随风飘扬。
章瑞宇七窍生烟,他决定回去后就把这头畜生给杀了,喂狗。
马匹挣扎着站起来,章瑞宇伫立在侧,冷眼看着。
跟随他一起出来的三十二名家臣,以及妹妹,现在纷纷追赶而至。
“少爷,让少爷受惊”家臣纷纷下马,道:“属下罪该万死。”
“哥,你没事吧?”章瑞雪跑过去,满脸担心地挽住哥哥的臂,:“我就这匹野马很难驯服,你偏不信。”
章瑞宇额前头发散乱,怒气未消,冷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回府!”
“是!”
一行人陆续上马,缓缓向长安城驰去。
路上,众人相对无言。
主子不高兴,做家臣的又怎能在脸上流露出自己的喜悦?
所以,主仆喜悲同貌。
他们沮丧,面色沉重,就好像头顶那阴郁的天穹。
他们今天是出来狩猎的,不,几乎每天都出来。
长安郊外虽有猎物,但雪天终究不是一个狩猎的好天气。
因为,动物要冬眠。
不过人却不会冬眠,陶岳鸣更不会。
章瑞宇的“猎物”就是陶岳鸣。
“陶岳鸣在长安!”
这则消息是妹妹半个月前,在章九真书房外面偷听到的。
回来后,她凑近哥哥耳边,压低声音:“原来陶岳鸣躲在长安,叔父与吴先生还有那个冷漠剑客正在部署计划。”
“好!”章瑞宇失去了官居尚书的父亲,在长安富贵圈内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他恨,他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一定要杀了陶岳鸣”
自此以后,章瑞宇兄妹二人便天天带着家臣出来,早出晚归,誓死要陶岳鸣偿命。
前车之鉴告诉他们,杀陶岳鸣一定要准备周全。
上次他们能活下来,可以是幸运,幸运这种东西就好像赌徒中的骰子,而赌注便是他们的命。
他们还年轻,不能赌,也不敢赌,因为命只有一条!
这次章瑞宇兄妹两人带了三十二名家臣,这些都是父亲生前的食客,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
有暗器能人、有扛刀猛汉、有轻功妙,当然最不能少的还是大夫,因为大夫可以为他们治疗伤口。
准备周全并不一定有效果,他们还缺少线索。
没有头绪就没有线索,章瑞宇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他们只能终日漫无目的地寻找。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灞河。
灞河的河面已经结冰,万株枯柳,银装素裹,视野所及之处,一片雪白。
放眼望去,象征帝王威严的古城墙延绵不绝。
桥!
桥是给人过河的,所以张戮要过河,这是寻找陶岳鸣的唯一路径,他要通知主人,“青龙堡的大批高已经赶到,正在四处寻找着他。”
他还要告诉主人,如果不及时走的话,消息一旦走漏,那些江湖仇家不过几日就会蜂蛹来到长安。
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非常麻烦。
他知道也很坚信,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回到主人身边。
回到主人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陶岳鸣已隐约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不能失去陶岳鸣,万万不能。
他走出了城门,守卫王老五正在啃老婆送来的鸡爪,根本没时间看张戮一眼。
一路顺风顺水,岂不是危的最佳警兆?
张戮走上灞桥,他跟陶岳鸣是在此分别的,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他,陶岳鸣一定就在这附近。
踏碎了冰雪,脚下传来咔擦声。
此时雪已经停了,看这阴郁的天空,不消片刻必有一场大雪降临。
灞桥一共四百零八个桥墩,长一百二十六丈,也就是一千二百六十六尺,是陶岳鸣中四百二十柄剑相加的长度。
宽二丈,两面带有雕刻的护栏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银白。
河面结冰,冰厚半尺三分。
没人喜欢如履薄冰,所以章瑞宇走的是桥,张戮走的也是桥。
所以,他们只能相遇。
一队人马堵在桥面,正好与张戮迎面相见。
张戮心一沉,立马调头想走,可是调头岂非是自寻死路?
这样会引起怀疑。
如果不调头呢?
正在犹豫之际,章瑞宇已经看见了张戮。
而且还认出了张戮,认得十分清楚,就算张戮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章瑞宇握住马缰的双微微颤抖,显得激动不已,他立马向家臣们喝道:“拿——下——他!”
三十二名家臣有些茫然,章瑞雪首当其冲,娇斥道:“抓住他,他就是陶岳鸣最亲近的仆人。”
只要抓住张戮,就能找到陶岳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家臣很明白,这样可以得到章将军的赏识,不定还会被提拔至朝廷为官。
家臣们立功心切,纷纷纵马冲出。
追上!
章瑞雪持一柄镶有珍珠的秀剑,如毒蛇般蓦地刺出。
“唰——”剑锋破空声异常响亮。
张戮侧头一避,冰冷的剑锋从鼻子旁划过,削掉了张戮七根黑色发丝。
张戮心惊胆战,后方马蹄隆隆,似撞鼓,如奔雷,三十二名家臣迎面而至。
张戮想也不想,跃上石制围栏,不假思索,纵下结了冰的河面。
三十二名家臣也跟着跳了下去,张戮钻入桥洞,家臣挥舞兵器追杀而入。
抱头鼠窜。
张戮左已经脱臼,这时只有逃跑。
但逃跑也有一定的技巧。
张戮忽然从另一面桥洞钻出,并且夺下一名伏击者的刀。
这是一柄镔铁打造的仆刀,并不算锋利,勉强可以割开皮肉。
张戮持刀回劈,使出陶岳鸣相授的古月剑真,割断了两名尚书府家臣的筋。
以刀代剑,不失剑籍精髓。
“好精妙的刀法!”后面的家臣有些慌乱,裹足不前。
张戮借此良,转头就跑,顺着结冰的河面跑出十丈有余。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嗡鸣。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冷冽的空间,深深刺入张戮的右肩。
张戮“噗通”倒地,被捕!!
血与冰融为一体,冰上的一缕鲜红分外显眼。
张戮好像待行刑的囚犯一样,被四名家臣押了跪在章瑞宇的白色骏马前。
“给我老实点。”家臣用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张戮,好久不见。”章瑞宇得意至极,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将中的弓箭递给了妹妹,接着:“峨眉山一别两月有余,我想我们之间的一笔帐总是要算的。”
张戮微微抬起头,额前凌乱的发丝被寒风拂动,那双坚定而又恶毒的瞳孔,叫人不寒而栗。
落在张戮头顶的花雪,已被体内的热气融化,化为水珠,顺着发丝滴落。
他一句话不,因为此时的口舌争辩无非就是给对方一个嘲笑自己的借口,行动永远是最强的证明。
他的眼神充满杀,他后悔在峨眉山没有杀死章瑞宇兄妹二人,以至今日被捕。
他更想不通,陶岳鸣为什么会放了仇家?
与自己做对者,皆死!
这是陶岳鸣教他的,他没有忘记。
或许,他还未明白今日的痛苦,也是红尘中的一种经历,人唯有经历此,才能告别幼稚。
他垂下头,看着桥面石板上的雪花。
雪花松软,一触即碎。
少年的心又何尝不是?经受不了打击?
张戮好不容易逃出来,可现在又被捕了,他的心灵仿佛遭受了强烈的冲击。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默默叹息:“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章瑞宇得意极了,道:“押回府内,交给叔父处置。”
章瑞宇要的是陶岳鸣,而并非张戮。
张戮是找到陶岳鸣的关键所在,章瑞宇认为自己这次立了大功,非常大的功。
章瑞宇开心极了!
一行人走后,负责跟踪张戮的青龙堡武士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满脸不解。
话吃核桃是补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