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11)
“再不济,也请相信他!”徐明君指的当然是陈慕,“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在一场对局陷入了苦战,我没有按他的吩咐继续旁观,本以为能雪中送炭,反而给他添了乱。”他接着补充,“如果他平安无事,我们去接他,玄驹又正好现身了呢?”徐明君深知自己能做的只有不给陈慕添麻烦,“我们帮不到他,相反只会成为他应对玄驹时的软肋。”
江似柔闻言,平静下来了一点。她不喜欢自己决定好做什么事时被人阻拦,但徐明君显然是在为整个团队考虑,得有理有据。
一道形似树根的惨白闪电劈开了天空,从后方看去它像是落在了废墟上。
倾盆大雨也浇在废墟上,闪电撕裂天幕的时候,每一片残留在碎石上的雨水都反射了它的强光,有那么一瞬间,废墟看起来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也是在闪电落下的同一时间,废墟的最上方,好几面无序搁在一起的墙,被一面从表层下方撞出来的防爆盾,一击打得粉碎,无数向高空分散的碎石像是飞扬的尘土。
犹豫不决的江似柔,和痛心疾首的老父亲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废墟上的动静,纷纷投去目光。
防爆盾居然在废墟的偏中心位置捣出了一条自下而上的隧道,灰头土脸的家伙被人从下方推了上来,先是趴在了洞口边沿,再撑着地面,吃力的爬出来,第一个离开了废墟。
随后,一只脏兮兮的也攀上了洞口,接着,陈慕的肩上和臂上都插满了截的钢筋,脸色特别难看的从废墟下探出头来。
他看上去身负重伤,不过玩家在游戏里并无痛觉,只是若不是玄驹弄垮大厦,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所以才有点不满,脸色才这么难看。
“大哥哥”家伙误以为他在埋怨自己,双向前爬,膝盖向前挪,靠向陈慕,却在再往前一步就要扑进陈慕怀里时停下,娇的脸蛋上写满了难过和自责,“你还好吗?”
陈慕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但目光都放在了身上的伤口上,一边把钢筋一一拔出,边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对不起”家伙误会得更深了,下意识的挺起了身板,“鸭子坐”在地上,并拢着双臂,双撑着胯前的地面,像一个真诚认错的孩子,委屈的低着脑袋,“我又拖了别人的后腿。”
陈慕拔出了最后一根钢筋,随甩到地上,洁癖的特性令他对自己的现状有点嫌弃,但他很快便收起了这点负面情绪,眼神平静的对上家伙的眼睛,这才发现对方居然自责得都快哭出来了,也没明白这是为何,赶紧安慰:
“拖后腿一般是指,所有人都把该做的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时,你什么都没做。”他瞥开目光,撇了撇嘴,实在是不惯这些与自己性格相冲突的话,“但你什么都没做错哦?主要还是我当时没有抓好你,不然也不会被埋在废墟下面。”
可家伙还是愁眉不展,陈慕想起孩子都渴望夸奖这一心理常识,于是伸长了,放在她的头顶上,尽量把话得温馨一点但又不会让自己感到恶心,“我从未想过要责怪你,”他揉了揉家伙的脑袋,“你远比我想象得要勇敢得多。”
一听到大哥哥原来并不嫌弃自己,家伙呲牙一笑,两颗虎牙可爱得让人心软。她没有公主病不是非要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只是她最开始有点抵触陈慕,因为他瘫着脸的样子凶巴巴的,可看着陈慕发现自己没抱紧他,两人在半空中分开了,他没有丢下自己,而是奋不顾身的留了下来。
也正因为这一陈慕压根没放在心上的举动,她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
而不止是女孩,这世上没有人在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嫌弃自己时,不会垂头丧气。
“喂喂喂!”老父亲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上来就看见两人拜堂似的挨在一起,老伸起来就开始冲陈慕指指点点,“你子!怎么比看上去要不老实啊?我让你救我女儿,差点搞砸不,完事后难道不知道要像绅士一样和她保持距离么?”他绕到陈慕和家伙中间,狂摇的指直指陈慕的鼻子,“听不到么?别挨这么近!分开分开!”
陈慕人晕了,扬了扬眉,无奈的举投降。
家伙则鼓起了嘴,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双臂一环抱便把头撇向别处。
“怎怎么了?”老父亲像是被这一眼直击了心灵,顿时变得脆弱无比,一边两股战战的下蹲,一边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副试图挽留什么的样子。
而家伙对此的回应是:转身,扑上去,死死的搂住了他。
老父亲一下子又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大力把家伙抱进自己怀里,如果不是这游戏不能哭,他现在一定是在痛哭着诉苦的:“啊哈哈(极度痛苦)——宝贝你真是吓死我了啊我差点以为差点以为你一命呜呼了啊—哈哈——”
家伙不禁心想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和现在喜极而泣的样子,怎么都这么欠打呢?但她没有把这句吐槽幽幽的出来,毕竟爱这种东西,有时的确会让人变得不正常。幽默风趣的人会因此变得嘴笨,父亲在现实里也勉强能算个成功人士,都能变成这变态女儿控的样子。
况且,父亲的担心和喜悦,她不是不能感受到。
所以她反而变得面红耳赤的,感到不好意思,把头埋得更低了:“游戏而已啦”
陈慕倒也不介意老父亲方才对自己的指责,他以后要是结婚了生了个女孩儿,指不定比这位中年人还要像神经病。
他看着紧紧相拥的父女俩,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
虽然无数次提醒过自己绝不要想起那个男人,但曾几何时,陈国和他也像眼前这对一样亲密无间。
大雨下个不停,玄驹不知所踪,这位作弊者也许已经逃了,而他真要逃了的话,陈慕能根据地图上的红标找到他,但要废老大的劲才能成功把人追上。
陈慕没有打开地图,而不管玄驹身在何方,他都不该在这位分析过实力、只排第三的作弊者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可他既没有离开,脸上那一抹浅薄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很快便恢复成平时瘫着脸的状态,甚至还有些杀人犯般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