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14)

A+A-

    “箭头会在一秒钟后去寻找它的另一半。”陈慕把防爆盾往上提了提,耸耸肩,“哼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多管闲事。”

    一完他便微微下蹲,做出像是起跑的姿势。

    随后,他持盾牌,笔直冲向已经腾空而起、并带着父女俩寻向另半截的箭头,一起步便踏破了脚下的断墙。

    空岛距离地面四十米。

    阴沉的巨大影子几乎笼罩了整片废墟。这是陈慕第二次追逐箭头,这一次他不需要照顾别人,只身一人,却必须要跑得比上一次快很多。

    箭头像是翱翔于天的猎鹰,而牢牢抓住它的父女像是被它用爪子勾住的食物,一起冲向马路。

    陈慕像头狂奔起来的猎豹尾随着他们,速度也和这种天生的猎相差无几。

    猎豹每秒最快能跑三十二米,陈慕起步时离最近的马路也不过才几十米。

    别五秒,他不出三秒便能从废墟上离开。

    并且为了避免自己像父女俩先前一样滑倒,他也使用了之前在倒悬的墙上快行时同样的路数。

    每一脚都要踏破脚下的碎石,不多不少,踏出的凹坑只用到脚踝的程度。

    这当然还是没法彻底避免脚打滑,只是他偶尔失去平衡时,凹坑会抵住他的脚踝,他不会扑倒或是仰倒,也就有足够的时间继续踏出下一步。

    这种应对方案多少有点滑稽,只是他自己不提的话,在高速前行的情况下,没人会发现他这个失误。

    当然,他补救失误的方法也很残暴。

    陈慕冲到马路上只用三秒钟。

    三秒钟,只够打算亲热的情侣把裤子脱到一半——当然也够有的人完成亲热;只够画家摆正画纸,也只够家调整好文档格式;陈慕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得比世界短跑冠军还要远。

    但这是在不受残留在地上的、还有从天上落下来的雨水影响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程度。

    湿滑的道路还是把他向失之毫厘拽了一把,箭头抢先十多米的距离飞到了马路上,通过了生门,陈慕却像是不心掉进深水里、拼尽全力才游到岸边、结果在最后关头被水鬼一把抓住了腿、再往回拽的溺水者一样,生门近在咫尺,明明触可及,他却再没有防止被空岛埋住的会了。

    就像是开奖了才去买彩票,自然不可能有中奖的会。

    空岛也抢先了一步,在陈慕冲至废墟边沿时,一屁股压了下来,一落地便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浓烈烟尘,并把整片废墟都砸得粉身碎骨。当然,它也分崩离析了,只剩下死气沉沉的残骸。

    暴雨下得更烈了,填满马路和广场的烟尘很快便被大雨冲散。

    愈发稀薄的烟尘里,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玄驹撞破了残缺不全的烟墙,一脸笑意的、在新生的残骸上,再次登场。

    与此同时,陈慕也一盾牌砸开了埋着自己的石块,又一次在空岛的残骸里凿出了一条隧道。

    接着,他像是一头钻出地洞再回到地上的土拨鼠,挤开了无数沙石,蓬头垢面,在残骸上探出了半个身子。

    烟消雾散。

    陈慕始终面向父女俩,一破土而出自然只能先看到全身上下都沾满沙尘的老父亲和家伙。这对父女在空岛着地前,有惊无险的被箭头及时带到了箭尾旁边,父亲正贴心的扶着女儿,一齐起身。

    陈慕当然对这两人没意见,虽然他们间接的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狼狈不堪,但他对两人并无怨言。

    他不过是在尽职尽责,竭尽所能的保护玩家正是他的义务。

    他对此无怨无悔。

    可他现在的脸色却特别特别难看,黄里透白的脸几乎是黑着的。

    老父亲打从心底不是很喜欢陈慕,即使后者帮了他两回。

    他总感觉这位年轻人——至少游戏形象是这样——不太老实,虽然他没有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动动脚,对她居然也没有兴趣,但家伙好像对他有好感,而这便足以成为他被自己讨厌的点了,更别不久前两人还拜堂似的面贴面,还好自己及时打断了他们,若是自己再来晚一步,指不定会看见家伙主动扑进这位年轻人怀里的画面。

    若真是这样,他宁愿被千夫所指,也定要让这位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就啥都没做错的年轻人没好果子吃。

    没办法,他只会因心碎而悲愤,也只会因女儿而心碎。

    而作为多少掌握些社会资源的中年人,他当然也不会无能狂怒。

    但这位令他讨厌甚至嫉妒的年轻人,又偏偏救了他们两次。这令他有些看法方面的混乱,对后者既存感激又有反感。

    不过如果不是这位年轻人,他们父女俩可能已经被埋在残骸底下了。见多识广的人基本都不会是白眼狼,他多少还是有点在意这位年轻人的,于是回过了头,想看看残骸上有没有动静,那人是否还活着。

    而他的期待没有落空,那年轻人还活着,也就不再自责。

    陈慕一如之前被废墟埋住时那样,先用防爆盾保全自身,再用盾牌砸碎石块,上半身已经离开了地洞,但下半身还陷在里面。

    老父亲见陈慕平安无事,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还面无血色。

    因为他找到了陈慕也看清了陈慕正后方的人。

    玄驹一边从容自若的走向陈慕,一边戴上牛仔帽。

    起来这还挺让人好奇的,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作弊者徒搬来了一座空岛,再徒把岛推向地面,作为他特征之一的牛仔帽居然没有在途中遗失,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把帽子一直留在身上。

    家伙用力的抹了几把脸,再睁大眼睛,确认不会再特别难受后,她也和父亲先前一个想法,想看看陈慕是否平安,也回过了头。

    而她只是看了陈慕一眼,还没看清他身后的人,便被父亲搂住肩膀再搂进怀里,被带着冲陈慕的反方向快步走去。

    陈慕一破土而出就没好脸色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就是没看到家伙的父亲突变的脸色,也能准确无误的猜到背后的人是谁。

    “你也许没有弱点,至少我还没发现。”玄驹耸了耸肩,放慢脚步,在陈慕的身后停下,轻轻把搭在他其中一边的肩膀上,“但这不代表你没有顾忌。”他一脸玩味,握肩的并没有用力,“正如我之前所,为你而来的玩家,反而是你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