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尘如梦 再世为宦
“你是人是鬼?”
这是白玉京醒过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茫然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张惊恐的脸,样子年轻而又陌生,他很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
“你是谁?这是哪儿?”
“你没死?你不认识我了?”年轻人不答反问,神色变幻,渐渐镇定了下来。
白玉京很奇怪:“我确实不认识你啊,你到底是谁?”又不是明星,凭啥我要认识你,真有意思。
话的当口他游目四顾,屋子不大,没有顶棚,直接就能看到尺许粗的檩与拳头粗细的椽,与此相称的,是夹杂着稻草的土坯墙壁,有两张床,他自己占着一张,和另外一张一样,都支着青色的床幔。
年轻人坐在另外一张床上,一撑着膝盖,另外一只悬在空中,地上有茶杯的碎片以及一大片水渍。
床尾靠窗的地方有一张长条木桌,桌上摆着一物,阳光恰好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上边,青幽幽的泛光,一道光柱折射向屋顶,居然是一面铜镜。
白玉京皱了皱眉,这地方很怪。
“我是张广瑞行啊陈墨,你厉害,跟我玩儿上兵法了是吧?居然没毒死你?不过你子也别得意,此去宫中路还长着呢,就你”他很奇怪,昨晚明明见到这人挣扎着咽了气,怎么睡了一觉又活过来了?
陈默?毒死?宫中?
白玉京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不少东西,却也愈发的糊涂起来。
倒不是他脑子不好使,实在是情形太诡异,昨晚他去参加初恋二婚酒宴,多喝了几杯,回到家后受不了老婆的冷嘲热讽,一怒之下便摔门而去,结果天气预报还挺准,是暴雨红色警报,出门没多久果然下起了大雨,然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光球,他车速太快来不及反应,径直撞了上去,再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后便成了眼前这幅样子。
张广瑞突然住嘴起身,白玉京回过神来,便听外边传来动静,很快门开,四名头戴白帽身穿赭衣的男子簇拥着一位身穿绯袍的白面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像拍古装戏的?瞧瞧这一个个人的打扮,汉服爱好者大聚会么?
白玉京的脑子愈发不够用了,打定主意静观其变,是以闭紧了嘴巴,不过却坐起了身。
张广瑞瞬间端起了笑脸,恭恭敬敬的给那白面男子见礼,语气十分谄媚:“见过公公,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可是张公”
白面男子一甩中拂尘,轻咳一声打断了张广瑞:“咱家刘玉,您二位便是张广瑞与陈墨吧,老祖宗亲自派咱家来接二位公公入宫,两位远在天寿山尚能得到老祖宗看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咱家在这儿先给两位道喜啦!”
这尼玛啊,那团光球不会是时间风暴吧?
白玉京脑海犹如响起一道炸雷,可惜见不到詹妮,不然非得问她个明白。
稀里糊涂的下了床,又稀里糊涂的出门坐上了轿,路过桌子时,铜镜当中的人很帅很年轻,却也很陌生。
二人抬轿颤颤巍巍,隐隐约约有股难闻的味道,白玉京坐在里边,心也忽上忽下没个着落。
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情况他也就白看了那么多了,哪里是拍古装戏,根本就是真的魂穿到了古代。
只是别人穿越,或者皇帝或者王爷,次一点也能去个有钱人家当败家子,最不济还能给富商当上门女婿,他这倒好,一不留神居然就穿成了太监。
想到此处白玉京忽然探摸向了自己的胯下,入空荡荡的,顿时脸色大变,瞬间冒出一头冷汗:完了完了,这该死的时间风暴,日后就算混到九千岁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怀揣着一份侥幸,他干脆拉开了裤子,果见本该吊在那儿的男性特征消失不见,这下他死心了,面色煞白如纸,一阵天旋地转,若非扶住轿壁,险些一头栽下座位。
等一等,既然下边都没了,怎么还长着毛呢?
他忽然注意到这一点,急忙用力弯下腰去探查,别,年轻人柔韧性就是好,换成后世他那早被酒色掏空的老腰,万万也不可能弯到这般程度。
轿子内光线有点暗,观察半天,他愈发奇怪,感觉那话儿不像是被割了去,反倒像是缩进了肚子一般,可惜任凭他想尽办法却弄不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心莫非自己如今这幅身子身怀异术?其他人知道么?为何要进宫?还能让宝贝重新长出来么?
可惜一睁眼就碰上了那个杀害本体的张广瑞,加上没有继承记忆,太多太多的疑问根本就无法解释。
缺乏必要的条件,想也是白想,白玉京决定不在做无用功。
轿子依旧颤颤巍巍的前行,仿佛没有尽头,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人们大多数都有个坏毛病,总是把最恶毒的话给最亲密的人,两口子吵架时恨不得弄死对方,现在好,此生怕是再也没了见面的会,留给白玉京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假如重来一次,他发誓不会离家出走,他想老婆,想儿子,想亲人和朋友,也想那条被他训练的特别听话的马犬。
起来挺没出息的,别人穿越,首先想到的便是改变历史大展宏图,他没想,他宁愿回到后世去当那个不上不下,既得看人脸色又时不时遭人羡慕嫉妒恨的石材厂老板。
可惜没有假如。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下了轿,巍峨的宫殿便在眼前。
“坤宁宫到了,皇后老娘娘脾气不太好,您二位仔细着些,千万可别触怒了她老人家。”刘玉一边提醒一边示意张广瑞和白玉京跟上。
白玉京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坤宁宫,有心问问住在里头的皇后是谁,又怕旁人多心,只好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跟在了刘玉的后边。
三人没进正殿,而是绕着汉白玉的丹墀来到了西边的配殿,门口有穿青衣的宦官守门,刘玉上前通名之后,不等宦官入内通秉,便听里头传来一道又细又哑的声音:“让那俩孩子进来就成,事儿办的不错,孙秀,赏刘玉十两银子。”
“孩儿谢孙公公赏,都是孩儿应当应分做的,公公您太客气了。”
刘玉撅着屁股叩头,嘴里不停,宦官应该便是孙秀,笑嘻嘻的从袖子里摸出一锭元宝,恭恭敬敬的递给刘玉,好像觉得十两银子有点少似的歉然一笑,这才示意张广瑞和白玉京进去。
进了门白玉京才想明白,合着里头这位也姓孙,瞧他身穿大红的袍子,胸口还绣着四爪的金龙,呃,应该是蟒袍,想来身份不一般,只是长的这幅尊容却和这袍子有点不配,满脸的褶子,面色昏暗,身子佝偻着,瘦骨嶙峋,还没话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白玉京甚至担心他会不会把肺咳出来。
孙秀忙着窜到老者身后帮他拍背,张广瑞很有眼色,从旁边茶壶里倒出水来,捧着茶杯跪到了老者的面前。
白玉京瞧的分明,孙秀狠狠的瞪了张广瑞一眼。
“子还行,挺有眼力见儿。”老者终于不咳了,接过茶杯轻涰了两口,满意的夸赞了一句,接着望向白玉京,眼神明显一亮,道:“你也不错,长的跟皇爷爷还真有点像,张公有心了。”
皇爷爷?
白玉京记得好像明朝内宫的太监才爱如此称呼皇帝,再联想所见人们的穿着打扮,几乎便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身处的大概年代了,只是却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是哪位?
但愿别是朱元璋或者朱棣,这两人都是牛人,他自问智商有限,哪怕多上几百年的见识,怕也跟这两位没的比。
“你二位乃是皇后娘娘的希望,好生伺候着,万一也是咱们坤宁宫的幸事。”白玉京瞎琢磨的时候孙洪也没住嘴,着起身向外走,一边道:“行啦,张公公肯定跟你俩交代清楚了,咱家也就不废话了,你俩等着,咱家去问问皇后娘娘啥意思,很快便回来。”
着话他又咳嗽了起来,孙秀旁边搀住,轻拍着他的后背,并未停留,不紧不慢的跟着出了配殿。
屋里只剩下张广瑞和白玉京,张广瑞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京,仿佛白玉京的脸上长了一朵花。
无论是谁,被人这么盯着也不会舒服,白玉京回瞪着张广瑞,不客气的道:“看什么看?毒不死老子很失望是吧?”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孙洪他的那句话:“你也不错,长的跟皇爷爷还真有点像”他隐隐有种感觉,张广瑞对自己这幅本体下毒,不定便和这句话有关。
他早就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开头时初来乍到搞不清状况也就罢了,此刻自然不可能再给张广瑞留客气。
当然了,此刻他的心里仍旧是一团乱麻,孙洪的话非但没让他搞清状况,反倒愈发的糊涂了。
但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自己和张广瑞都是那个什么张公公推荐过来的,身份相当,既然如此,他自然就更不怕张广瑞了。
“你子甭得意,别以为长的跟皇帝老儿像就了不起,指不定谁笑到最后呢。”
“反正肯定不是你!”张广瑞不过十五六岁,白玉京两世为人,这点自信肯定不缺,现在他只想弄清楚心头的疑问,比如那个张公公为何推荐自己来坤宁宫?自己的兄弟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皇帝是谁?皇后又是谁至于张广瑞,不过一跳梁丑罢,根本就不放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