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朕躬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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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廷和神色阴沉的从里间儿出来,蒋冕毛纪急忙迎上前,不等发问,便听门口传来动静,江彬,薛己,谈允闲,张广瑞鱼贯而出,少顷,刘氏也低头走了出来,里边居然只剩下朱厚照和白玉京两个人。

    “陛下有旨,所有人都出去,任何人不得偷听。”张广瑞板着脸道,语气干巴巴的,听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三位内阁辅臣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先向外走去,曹英探询的望向江彬,江彬满脸的不忿,却摇了摇头,跟在三位辅臣身后。

    有他们几位领头,所有人走的干干净净,张广瑞最后,走到外间门口停了下来,背伫立,犹如门神一般。

    王虎远远的望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对白玉京艳羡不已,同时也很好奇,陛下单独留下白公公一个人,到底会些什么呢?

    “确实都出去了吧?”朱厚照问刚刚从门口折回来的白玉京,见其点头应是,这才微微吁了口气,正容道:“很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了,朕的病到底有没有妨碍?”

    “这个”白玉京倏地抬起了脑袋,目瞪口呆的望着朱厚照,愣了一下方道:“陛下独留内臣,居然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朱厚照皱了皱眉,反问道:“你以为呢?”

    “呃这个问题好像应该问薛大人他们吧?”

    “他们又不懂术数之道。”

    “好吧但内臣听西藏高僧能知过去未来,豹房内不乏此道高人,陛下为何?”

    “问过,他们朕乃活佛转世,些许恙不足挂怀,和薛己他们法差不多。”到此处朱厚照忽然笑了一下,只是很快止住,脸色也阴沉下来,一字一顿的道:“都以为朕糊涂荒唐好糊弄,朕只是懒得拆穿他们罢,朕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陛下——”白玉京惊骇莫名,下意识的跪到了地上,双膝一痛方才回过神来:“如此大事,他们应该不敢骗您,内臣瞧陛下您脸色红润,比内臣刚进来时好的多,想来确无大碍,陛下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养着,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这么,八字显示,朕躬无碍?”朱厚照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京,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能直接看到他的内心。

    老子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妨碍?

    白玉京心头呐喊,额头冒汗,以头杵地道:“确实无碍!”

    不然怎么?总不能很快你就要死了吧?再回来了,谁也不敢保证历史一定会沿着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啊。

    朱厚照沉默不语,白玉京等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瞥了一眼,发现对方视线呆滞,显然正在发呆,不禁抬抹了一把额头。

    可能是他的动作惊动到了朱厚照,朱厚照忽然回神,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白玉京如蒙大赦,匆忙起身向外退去,忽然想起一事,咬牙道:“对了陛下,内臣还有一事”

    “!”

    “所谓祖宗成法并非不可更动,还得应时应景”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赶紧滚吧!”

    “是!”白玉京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默默退了出去。

    “白兄弟,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张广瑞听到动静,匆忙回身问道,其余人的视线也全都落到了白玉京的身上。

    “陛下想一个人静静,不许人进去打扰。”

    “哦,那不知陛下适才”

    “张大哥,若是弟能,适才陛下也不需单独留下弟了吧?”

    “呃,这个,哈哈,也是也是”张广瑞尴尬的打着哈哈,眼底怨毒之色一闪而逝,探攀住白玉京肩膀:“对了白兄弟,哥哥这儿金丝熏不多了,抽空你可得赶紧再给送点儿来。”

    “张大哥放心,弟绝对不会让您断了顿儿的。”

    “那就好那就好。”

    “看来陛下确实好多了,都散了吧!”旁边杨廷和忽道,接着望向白玉京:“白公公也得回坤宁宫吧?一起走吧,正好聊聊显微镜,本官实在好奇它的原理。”

    “这”白玉京看了一眼谈允闲,见其正声和薛己话,不禁暗叹,冲杨廷和拱道:“首辅大人相邀,的自当从命,首辅大人请!”

    别看杨廷和贵为内阁首辅,却无紫禁城骑马或者坐轿的特权,那是蛮清之后才有的事情。

    所以别看他五十多岁上了年纪,仍旧得安步当车,老老实实的步行。

    这一点反倒不如内宦了,按照规矩,四品太监若得赐斗牛蟒服者,再升,则赐内府骑马。另外,太监年老体弱且特别受宠者,还会赏赐一种待遇,名曰凳杌,其实就是一把高背椅两边绑上木杆,和轿子有些类似,之所以叫凳杌,禁地不敢乘轿之意。

    比如张锐张永魏彬谷大用等内廷大档便都有乘坐凳杌的权利,至于白玉京就别想了,连马都不敢骑——逾矩可是重罪,大明以礼治国,无数的人盯着呢。

    杨廷和要和白玉京探讨显微镜的事儿,都知道是幌子,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打扰,自然也包括毛纪和蒋冕。

    两人和侍从远远的坠在后边,以便杨廷和可以和白玉京话。

    一路无话,杨廷和不开口,白玉京也绝对不主动开口。

    直到出了西苑门,又进西华门,杨廷和终于失去了耐性,轻咳一声道:“白公公可真沉得住气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本官想要和你点什么吗?”

    白玉京笑着装糊涂道:“不是探讨显微镜的原理么?的一直琢磨怎么跟首辅大人呢”

    “你”杨廷和眼睛微眯,不紧不慢的道:“好吧,那就,本官洗耳恭听。”

    就,看谁沉不住气。

    白玉京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显微镜的道理,什么孔成像,什么光线直射,什么虚像实像,其实他也一知半解,不过反正杨廷和关注的不可能是这些,哪怕胡八道对方也肯定听不明白。

    “白公公学识渊深,本官佩服,本官有一疑问不吐不快,不知?”快到文渊阁时,杨廷和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白玉京暗笑,道:“首辅大人但问无妨,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杨廷和微微额首,停下步子,望着白玉京道:“本官听显微镜的出现对医学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如此来,白公公于医道一途定然也有独到的见解,不知对陛下的病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