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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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喜是内宫监的掌印,头天晚上在坤宁宫伺候了大半宿,等到四更天时见没什么动静,便觉再也熬不下去,索性回府睡了一觉。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宿,虽然没怎么摸着在朱厚照榻前露脸,不过没日没夜的在乾清宫晃悠,其忠心耿耿,太后和皇后娘娘想来还是能够看在眼里的吧?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四周静悄悄的,他便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一边穿衣一边吆喝,很快便有两名火者进屋伺候。

    “乾清宫没什么事儿吧?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到哪儿去了?”

    “老祖宗关心则乱,听张府的路厂公还没入宫呢,想来没出啥事儿。”回事儿的火者也是个人精,很会抓重点,知道于喜最担心的是乾清宫,是以后边那一问压根就没提。

    “没事儿就好,赶紧伺候咱家更衣,关键时刻,咱家可不能让别的太监们比下去。”于喜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一叠声的催促,待穿戴整齐,青盐漱口,草草抹了把脸,饭都顾不上吃,只吩咐人去取点心带着,急匆匆的便出了府。

    他走的前门儿,凳杌到东华门时,恰好魏宝贵捧木盒,领着两个年岁不大的火者沿着护城河河堤过来,老远儿见是于喜,匆忙拜倒见礼。

    宦官大多见风使舵,便做到太监也不例外,于喜虽然着急,见是高忠的义子倒也没端架子,笑眯眯的吩咐他不必多礼,同时吩咐抬凳杌的慢些,瞥眼木盒笑道:“上这盒子倒是精致,装的什么好东西啊?”

    魏宝贵跟在凳杌旁边边行边道:“我家老祖新得了一部奇书,知道白玉京公公喜欢,命的送过去”

    “白公公如今分身乏术,怕是没工夫看书吧?”于喜不无酸意的道。

    魏宝贵微微一笑:“我家老祖也知道白大哥太忙,让的送到坤宁宫就好,等他有了空时自然就能看了。”

    “厂公倒是替白公公想的周全你义父最近忙什么呢?有日子没见他了,还真有点儿想他。”

    “沾白大哥的光,惜薪司那边忙的不可开交,义父倒有大半的时间泡在那边。”

    “忙点儿好啊你子也是个有福的,先拜了廷显为父,又和白公公兄弟论交,这两位可都是咱内廷年轻一代的翘楚,有他们照拂,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于喜酸溜溜的道,心里却在不忿,也不知道张锐那老家伙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内宦大多蝇营狗苟,人才本就难寻,他倒好,一个高忠义薄云天,宁死不违孝道,另一个白玉京虽是孙忠的义子,归根结底却也算出自他的门下,再看看咱自己底下特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多谢印公夸奖,的替义父和白大哥谢谢您老了,借您吉言,日后的但有出头之日,定忘不了印公抬举。”魏宝贵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巴两下,心里头开心无比,却强自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胸脯却不知不觉的愈发挺拔起来。

    端宁殿就在不远,又走几步到了龙光门,于喜便不再就此话题和魏宝贵扯下去,只叮嘱他转告高忠,让他抽空去看自己,这才摆作别,迤逦向乾清宫方向而去。

    “这于公公人还不错嘛。”新来的火者比魏宝贵还一岁,望着于喜一行人的背影声评价。

    “你懂什么,不过是看人下菜碟儿吧,是吧宝贵哥?”另外一个个子高高的,瞧着十三四岁上下,叫起“宝贵哥”来却自然的很,仿佛确实比魏宝贵要似的,没有一点儿勉强的意思。

    “嗯,白大哥常‘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世态炎凉,莫过于是对了,好歹于公公也是一衙掌印,做过监军,当过镇守,怎么我总觉得旁的祖宗们好像不太瞧的起他似的?”

    个高火者闻言顿时感觉到了表现的时候:“宝贵哥,你可算问着了人,这里头还真有一段儿典故呢,据这于公公当年也不得志,快四十了还是个火者,有一次和朋友们出宫去西院‘散心’,回宫时碰上了个老道士,老远儿就冲他而去,言他面相极贵,当有十年旺运,着蟒袍掌权柄,数日便得应验,众人都不相信,于公公也半信半疑,只若得应验,必有重谢“

    “后来果真应验了?”年幼火者好奇的插言问道。

    个高火者点点头,颇有艳羡的道:“确实如此,那老道士还真厉害,没过几日于公公便因个高面善被选为伞扇长随,算是得到了亲近皇爷爷的会,随后某次陛下会朱大都督演兵,设高丽阵,数攻不下,陛下生气,立下重赏,攻下阵者赏蟒玉,结果于公公仗着身高气盛,竟然真的带人攻下了此阵,最后得赏蟒玉,出镇大同,入掌各监局,果然便应了那老道士之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个高火者摇摇头:“弟不知,总也有八九年头了吧?”

    魏宝贵便笑道:“如此来,于公公这大运快到头了,倒也并非全是看人下菜碟儿,铺些后路也未可知啊。”

    “宝贵哥的是,别看他现在威风,毕竟上了年岁,哪比得宝贵哥你年少有为”

    “行啦,少拍几句马屁吧,快到了也不知娇娇姐在不在?”后边那句音量很低,完,魏宝贵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步子也不知不觉的大了,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就飞进坤宁宫。

    “白大哥,你已经已经一晚上没合眼了,找地方歇会儿去吧!”眼见白玉京的双眼内布满血丝,进门时险些被门框绊倒,娇娇忍不住借着上前递巾的会凑到他旁边声劝道。

    朱厚照脑地下边垫着被子,半靠在龙榻上,双颊深陷,颧骨高耸,眼睛好佛大了一圈儿,直勾勾的盯着窗幔发呆。

    有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夏氏闷头用绢儿细细的帮他擦拭干净,这才从白玉京里接过药汤轻声唤道:“陛下,陛下,该用药了。”

    朱厚照没动静,她便叹了口气,回头对白玉京道:“娇娇的没错儿,赶紧去歇会儿吧,陛下不能再把你也累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