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这是什么？

    林芷看那纸上写着几行蝇头字，

    豆掌柜见林芷瞅着那行字发愣，便将蜡烛移的近些，“来，看仔细点。”

    那张纸上竟然还有个指印。

    这是林芷的“卖身契”。

    林芷从来不知道。

    这是老林签下，“芷儿”的卖身契。

    如此来，她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韩府，也不是她随意来去之地。

    “豆子，这你是怎么弄来的？”林芷看着豆掌柜中的卖身契问道。

    如今豆掌柜早已不是当年的豆子，他微微笑道，“你将这酒坊起死回生，这不过是我送给你的，回礼。”

    他将那卖身契迎着蜡烛点燃，“林芷，你自由了。”

    自由？

    重生之后，林芷的自由，又怎会被一张薄纸束缚。

    然而，对于豆子的好心，她还是感动的。

    但，她更记挂于心的，却是韩府的大姐，韩红药。

    韩红药一直都知道有这张卖身契的存在，然而

    还是随她来去自由。

    这份情谊，林芷便难以割舍。

    不知大姐现在如何了

    豆掌柜见林芷神色黯然，误以为这卖身契勾起了她的伤心之事，此时，酒坊里的伙计们，都知道掌柜的与林芷本是旧识。如今，都悄悄的退了下去。

    “大姐，她还好吗？”林芷轻声问道，仿佛在韩府的岁月，是一段易碎的梦，一碰，就会化为云烟。

    豆掌柜怔了怔，他多方打探用尽心思，拿回林芷的卖身契时，韩红药对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就是——“林芷，她还好吗？”想来，林芷并不像传闻中所，是犯了大错被韩红药逐出府去的。

    豆掌柜犹豫着，如此，又是为何呢？

    林芷还会再回到韩府吗？

    “她挺好的。”豆掌柜答道。

    “那就好。”林芷看着被火焰蚕食成一角的卖身契，仿佛随着这张纸的消失，在这世间，那个叫芷儿的女孩儿，是真的不见了。

    只有她，林芷。

    活着。

    “掌柜的，明日我预备着让顺子阿旺他们”林芷深吸口气，她的话还没完，看见豆掌柜正含笑望着她。

    “掌柜的？”林芷唤道。

    豆掌柜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林芷，从不服输，即使偶尔失落，却也能很快振作起来。

    “我过，这里你了算。”豆掌柜的笑道，“对了，你和我，你是怎么知道六指乡下还有个老娘的？”

    林芷亦是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她回身望着酒坊的后院，“六指哥他平日虽是浪荡，但衣着节俭，唯独脚上的鞋子，却总是簇新。”

    那密密缝制的针脚，除了娘亲，又会有谁呢？

    “原来如此。”豆掌柜不由笑了，这本就是显而易见之事，可谁都没有注意。

    “更何况，他吃穿都在酒坊，唯一的爱好便是和大家斗斗嘴皮子，照这样，他里也该有积蓄，可六指平日里，头却从未宽裕，更将这酒坊的伙计们借了个遍。”

    林芷笑道，“就拿发工钱来吧，他也是最焦急的那个。”

    比如这次，扣他半月工钱，六指几乎要和林芷拼命。

    话已至此，豆掌柜算是彻底明白了。

    “林芷，那六指的半月工钱？”豆掌柜到这里，又是一笑，“我本不该过问的。”

    林芷神态谦和，“你是这里的掌柜，我擅作主张已属妄为，哪有什么掌柜不该过问的。”

    “那半月的工钱，”林芷抿嘴一笑，“我早就交给六指娘了。”

    教训了六指，又不至于苦了他娘亲。

    林芷这样做，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如此就好。这酒坊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豆掌柜点头笑道，只是听他所，似乎另有别业，这酒坊，就是要全盘交给林芷。

    “掌柜的，万万不可。”林芷听豆掌柜这般来，忙敛容摇头道，“我不过是做了伙计的本分，这般越俎代庖之事，林芷不能。”

    豆掌柜本已转身向外走去，见林芷如此，便停了步子回头道：“好。我不勉强你。只是近日琐事繁多，请你代为打理可好？”

    他这么来，林芷便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正低头皱眉思索之时，只觉冷风袭来，豆掌柜已是推门离去了。

    好吧，代为打理，总算有个“代”字不是？

    林芷安慰自己道，只盼着豆掌柜能早日另觅良才，到那时，自己做个安安分分的伙计，也就够了。

    当日在韩府的雄心壮志，经历了这些事后，在林芷的心头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然而，首先，她要活下去。

    寒风，卷走地上最后一片落叶，严冬已至。

    “那丫头如今在城北的杏花林？”沙府的密室内，沙老爷笑得耐人寻味。

    浣娘垂目道：“正是。”

    “有趣，有趣，”沙老爷抚着胡须，眼角的皱纹如海面的波浪，暗藏惊涛。

    “浣娘，先别动。”他吩咐道，“那丫头的命，还有用。”

    浣娘一凛，迅速恢复常貌，“是。”

    昼夜更替，杏花林又迎来新的一日。

    林芷起了个大早，将头发箍紧，戴好帽子，又里外收拾一番，自觉像个清秀爽利的男孩儿，这才走出屋子，向着酒坊走去。

    诶？

    酒坊的后门怎么开着？

    林芷心中纳闷，她顺从角落抓了只扫帚，向着酒坊靠近。

    “阿旺！那边！那边！”这是顺子的声音，“你个儿高，瞧见没？那蜘蛛都快赶上你盖得被子了！”

    “对对对，看见了！扶稳当点！”阿旺好像站在高处，听着不甚稳当似的。

    林芷放下中的扫帚，她向酒坊内望去。

    这

    酒坊里面，不仅是阿旺，顺子，还有老吴，阿周

    就连尚未痊愈的六指，也拿着块抹布，正背对着林芷，费劲儿的擦着墙角的一块污渍。

    “你们”林芷站在酒窖后门入口处，突然间，她不知该些什么才好。

    六指这才转头看到林芷，他笑道：“林子，还愣着干什么！干活！”

    好!

    干活！

    林芷走进酒坊，伸接过六指的抹布，“六指哥，你歇会儿，这儿我来！”

    六指将抹布交给林芷，似乎又看到什么似的，大声唤道：“老吴，你老了还不承认！今儿柜上该放的是竹叶青！”

    林芷笑了，她真心实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