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失算
此刻镜中,楼飞阁闭目调息,运力驱赶周身寒气,闻得玄旸子的反问,也不睁眼,只是笑道,“师尊早已是作古之人,何必阴魂不散?既然没什么可以教与我,那不妨就告诉我该如何破除这幻境。弟子此生必定感恩戴德,时刻不忘师尊的教导之恩。”
玄旸子不可能还活着,楼飞阁不愿意相信他还活着,哪怕没有亲眼见到玄旸子的尸身,也更愿意相信眼前所见之人乃景幻图所化之幻象。
玄旸子听得这话,却是不怒反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在你心中,就那么巴不得为师去死?”
“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又如何?”楼飞阁调息已毕,从棋盘上拂袖而起,“师尊教导弟子多年,而你我从未真正过招,上一次师尊中了我的朱墨棋,实在是师尊您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我不是?要不是师尊为项柯君挺身挡招,也不会”
也不会死的话,并没有出口,直到此刻,他依然无法从言语间判断眼前之人究竟是真是假。
这人会否是破阵的关键?楼飞阁心中突然有此想法,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玄旸子,清了清嗓子,“上次权当弟子一时失。也罢,此刻再聚首,你我师徒不妨都拿出真本事较量较量。不知弟子这个提议,师尊以为如何?”
“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玄旸子着,回身,目光直视楼飞阁,见楼飞阁此刻警惕的神情,不由得一笑,“动吧,拿出你的朱墨棋。上一次,朱墨棋没能要了我的命,这一次,也许你能成功也未可知。”
见玄旸子此刻神情还是他一贯悠然恬淡的样子,楼飞阁不由得心下一沉,“你果然没死?哼,看来本尊身边的死士还不够忠心耿耿,竟然在本尊眼皮子底下让你死而复生。玄同玄异带着半世棋观消身匿迹这么久,我早该想到,他们必定会设法为你求得一线生,”
此言一出,玄旸子并不置可否,反而是右剑锋直指楼飞阁,“废话少,看招!”
话音未落,人已踏冰而起,脚下冰霜仿佛对他并无影响,他如踩平地,剑锋登时就已到了楼飞阁胸前。
楼飞阁忙一个侧身闪躲,长剑从他的臂膀而过,霎时,左臂已被剑锋挑破一道口子。鲜血登时就涌了出来。
左臂的刺痛让他不禁使劲撰住中的聚灵书,忙伸出右握住伤口,垂头看着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却不禁一声叹息,“师尊身之快,上次清无山能快过朱墨棋。救下项柯君,的确不足为奇。但可惜的是,项柯还是死了。枉费了师尊的用心。”
“是吗?”玄旸子落身楼飞阁身后,闻得此言并不以为然,反之间,神意剑就已落到楼飞阁肩上,剑锋与脖子只一指之遥。
杀已在咫尺之间,楼飞阁却不为所动。他仿佛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反而是运力往自己的臂膀处疗伤,“师尊其实早就知道项柯君中招之后必死无疑,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您不我也知晓,您保住他与玄异离开我的视线,便就以为保住了半世棋观。只是,师尊你或许不知,其实,从一开始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么半世棋观。而是”
一句而是你并未完,楼飞阁便已感觉到肩上的剑身猛然一颤。
“您应当知晓,朱墨棋在我身上,已认我为主,任凭你什么神意剑,根本奈何不了我。”因玄旸子立在身后,所以一时间看不到他是何表情,但想必他此刻必定十分疑惑不解,楼飞阁不由得爽朗一笑,“师尊不妨放下中长剑与我好好叙谈一番,也许这样您能够活得清楚死得明白。”
“哈!”玄旸子冷笑一声,果然收了剑。绕至楼飞阁身前,方问:“你的目标不是半世棋观,那你上清无山莫非是为了我?”
“师尊圣明!”楼飞阁已止住伤势,此刻向玄旸子拱施了一礼,方道:“项柯根本没会活下去,我补那一击,只不过是算准您会为了半世棋观而出,只要您出,就是我赢了。”
“哦?”
见楼飞阁此刻意得志满的表情,玄旸子面上神情微动,“那为师输了什么?”
楼飞阁抚弄着中的残破书卷,沉思良久,方缓缓出声,“您不顾一切都要保下半世棋观,便是笃定您曾是朱墨棋之主,我使用朱墨棋伤不了你的性命。但您可知,我要的是您的挺身而出。就算您不死,势必也会身受重伤。”
楼飞阁此言一出,玄旸子不由得眉头一皱,“你既然不是要半世棋观,我也已经深山退隐不理政务,那你旨在让我重伤,意欲何为?”
玄旸子着,目光顺势落到楼飞阁掌中的聚灵书之上,见他对此书如此珍视,心中顿起不安。莫非这都与这本古籍有关?
玄旸子正思索着,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关于自己这位命定弟子的事,他本就不愿意多问,如今只能自责没有去深入了解这个人。
自己的这位师尊是何等人物?曾经的南境之主、木界灵尊。他心中此刻必定已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楼飞阁沉吟半晌,目光方从中古籍转向玄旸子,“如今丹游子设下的这幻境中,只怕你我师徒最后也难两全,或许我再也出不去,您心中想要知晓的这些事现在出也无妨。”
楼飞阁话的语气中似有叹息。
玄旸子同样是心悬不下。却是冷笑道:“你倒是难得一次这么有自知之明。”
“其实我根本就不打算取您的性命,您有九重灵力,是书灵云幽幽指定的人,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进入聚灵书换我的妹妹。我深知你不会甘愿听从,只得使些腕逼你就范。哎,只是”
话未完,已被玄旸子接了过去,“只是你失算了,你没想到英华采会及时赶到,她拼死也要阻止你。就算是下山之后依旧对你片刻不离身,你深知我若活着,便不会善罢甘休。你起了杀心,索性直接派死士前来想要了结我。”
“所以”楼飞阁向前迈开步子,到玄旸子身侧,沉声相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悠悠然道出这一句话,玄旸子眼神登时冷冽了几分,他话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儿情绪,中神意剑却已消失不见。
见这般光景,楼飞阁身子一僵,早有冷汗在背。
玄旸子的目光让他不由得倒退一步,深知大事不妙之际,背心已被长剑贯入。
长剑入体的声音传出的一瞬间,楼飞阁只觉体内用朱墨棋设下的防御灵气也随之化为乌有。
疾痛登时就由后背传遍了全身。体内灵力在奇经八脉间四处游走。伤口之处鲜血淋漓。
刺入后背的长剑从前胸穿出,楼飞阁跌倒在地,中聚灵书掉落到身下坐着的棋盘之上。
他直觉浑身气血逆流,须臾之间就已吐血不止。
“不可能”
他声音颤抖,始终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方才见到玄旸子之后,楼飞阁便已预料到玄旸子是冲自己而来,所以他借调息之际,顺势调动朱墨棋的力量为自己设下了防御。
可,如今一把利剑就能破除朱墨棋的防御?这怎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