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温抱到榻上躺好，楼恒坐在榻前用丝帕给她擦拭嘴角的血迹，片刻不敢合眼。

    夜幕时分，至温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楼恒！只怕我要为母亲讨回公道，难了。”

    她声音微弱，红着双眼望着眼前的男子，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别怕！未来之事无论如何，我同你一起面对。”

    握住榻上之人的，听着她腕上天罗回生铃的“叮铃”之声，楼恒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若是能像从前那般，不管外界风云如何变幻，世道如何更替，两个人心无挂碍、不知不觉地生活在这羡仙居内，何其幸福？

    但眼下，他们都非离开不可了。

    至温点了点头，“幸而有你陪我。我想去找越尊主，我不幸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好！”

    楼恒轻声安慰道：“你好好修养两日，待身体好一些之后，我们就去北境。”

    他原想让她在此处养魂，他为她遮风挡雨。但即将到来的事，又岂是他凭一己之力能够面对的。她也未必就肯让他独自面对。

    既然知晓她想做什么，就不必拦住她，只陪着她去好了。

    对于北境的事，至温脑中凌乱，半晌才又开口出了自己的猜测。

    “楼恒！你，会否是我爹把尊主挟持了，对外只失踪？”

    “有这个可能，但他要得到紫霄琴成为继任灵尊，需要越凌销心甘情愿，挟持之事必定会惹怒越凌销，对他来怕并无益处。”

    “你不知道，我父亲这个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对他而言，挟持一界之主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何琰相子会突然离开战局？”

    经此提醒，楼恒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想了半晌，才道：

    “按理冰玉现世非同可。参战的有他的族人，对又是他的死敌，他不该让对方得才对。既然他会在这么重要的战局中抽身离开，那也就是，有他非走不可的理由。会否是”

    “莫凝——”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出了这个名字。

    “对！”至温闭上了双眼，无力道出自己的揣测，“也许是凝姑娘出什么事了。这么久了，你还没得到相关的消息吗？”

    “没有！”

    楼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西境之人仿佛也在找她。前两日，一树层峰招收弟子之际，查到了两个奸细，都是为探查凝少主的行踪而来。对方怀疑凝少主并无离开南境，还想找会到我羡仙居来探查。”

    至温听了，也觉无奈，转而问道：“中洲淼河新陆之事如何了？”

    “师姐传来消息，白术欲引灵池之水使新陆降温，以此减缓泥沙扩散之势，待凝少主回归，她的水灵剑才能妥善解决此事。或许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湛清与莫萧寒二位前辈突然离世，莫凝不在，白术主事，眼下恐尚不能服众。中洲人心不稳，恐有动乱。”

    至温听了，不禁皱眉，示意楼恒将她扶坐起来，才道：“我想，你该去风沙坪探一探，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许能探得她的踪迹。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北境之事。”

    “你身体不好，没有我在身边怎么行？”

    楼恒难掩心中忧虑，摇头不允。

    至温倒入他的怀中，将人环腰抱住，“凝姑娘她曾帮了你我许多，这份恩情是时候还了。听琰相子使用了引魂术，想借凝姑娘的身体让卫神后人重生。我们助她也就是助卫神后人了。”

    “你的意思我何尝不知？”

    楼恒拥抱至温，静默良久，才道：“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上你的父亲，你万事要心。没有什么事是比你活着更重要的。”

    “这你不必担心，他毕竟是我父亲，再不济也不会要了我的命。况且有你这位南境之主做我的夫君，他兴许还是要忌惮三分呢。”

    至温着，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别玩笑，我在跟你正事。”

    将楼恒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至温从他怀中立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香微跟着我，她会照顾我的，你放心。”

    “一个香微怎么够？”楼恒想了想，补充道：“让风绮也跟着你，我知道你还不能完全信任她，但她是我南境之人，做事当也知道分寸。除此之外，我再从一树层峰挑选暗卫随行。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楼恒一本正经地做着计划，至温看在眼里，欣喜之情油然而生。“多谢夫君！”

    “你叫我什么？”

    楼恒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真情。

    从前她这么称呼他，要么就是在别人面前所需要的逢场作戏，要么就是故意讽刺他。

    至温被楼恒此刻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忙别开脸去，“没听见算了。”

    “听到了，听到了。”

    楼恒连忙握住眼前，女子的双，见她目光别向一边，忙笑道：“我喜欢听你这样唤我，能不能”

    “不”

    她的“不能”两个字尚未出口，回头之际避之不及，已迎上他的唇。

    他的呼吸急促，吻却很轻，生怕惊扰到她一般。

    至温只觉得心“砰砰砰砰”就要脱离心脏。要推开这个人之际，脑海中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铺天盖地般地已涌现眼前。

    他们像孩子一样在院中追逐嬉戏。

    他将摘下的白海棠轻轻别在她的耳后，拉着她去后山放风筝。

    她在书房陪他处理竹乡公务，将他看完的书籍分门别类收拾齐整。

    他们举办没有一个宾客、只属于两个人的婚仪。

    他们心系彼此。满目柔情，相拥热吻。就像现在这样，忘乎所以。

    “楼——恒——”

    “嗯？”

    她缓闭双眼，在吻的间隙呢喃唤出他的名字。他沉着应了一声，随后的吻便似要将她融化了去。

    感受着楼恒的体温与他唇齿之间的狂热，至温几乎就要不能呼吸，大脑越发不能思考，身子渐渐瘫软了下去。

    楼恒却在怀中人防线失守之际忽地顿住了动作。

    “你？”

    至温不明所以地睁开了双眼，不由得一愣。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对方按到榻上。

    见眼前之人眼中饱含爱怜，却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想法，至温不禁觉得脸颊被火灼伤一般的烫得发紧。

    她有些错愣，不待她做何反应，楼恒已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等你养好身子。”

    至温呆了半晌，才明白此人话中之意。连忙拉起被子盖在头上。躲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心脏突突跳个不止。

    楼恒见她这个样子，不禁笑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这是做什么？”

    她也不出声，身上的被子倒是被裹紧了些。

    楼恒见了，眸中笑意更浓，侧身糖在她身旁，伸去扯被子。

    “夫人，我冷。”

    楼恒、至温在羡仙居待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虽然南境暂时安定，但莫萧寒夫妇为何而死？水界危能否化解？越凌销因何失踪？流不觉能否继任灵尊？莫凝身在何处？琰相子又能否护她周全？

    如何才能拨开层层迷雾还各界以安宁？二人仔细商议之后，至温带人前往北境寻找越凌销。楼恒则只身前往南境与西境的交界地带探查莫凝下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