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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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唯骤然被人握住了裙摆也是一惊。

    她循声看去便见那一株老梅树干下躺着一个男人,他一身夜行衣扮,脸上覆着黑巾,此时那胸口上正插着一支白色箭羽,额头上布满着细细密密的薄汗。

    墨棋就站在沈唯身侧自是也听到了这虚弱的一声…

    她同人一道往那处看去待瞧见是个男人,又见他这幅模样自是一惊。

    她忙伸手扶着沈唯往后退了几步,见那人并无余力动弹,口中却还是心有余悸得道一句:“这西山寺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墨棋这话完眼见沈唯面上的神色,心下便又是一个咯噔,未免夫人心软,她忙又劝起人:“夫人,这人来历不明又是这幅扮,咱们还是别管了。”

    沈唯倒不是心软,她纵然生于21世纪却也知晓在这样一个时代,人的生死最是缥缈。

    只是——

    她看着那人的眼睛,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墨棋见她还是不肯走,便又轻轻唤了人一声:“夫人…”

    沈唯闻言倒总算是开了口:“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底是一条无辜性命,倘若不曾瞧见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看见了又岂有转身就走的道理?何况夫君牌位置于此,我救他也总算是功德一件。”

    她抬出了陆步巍要替人攒功德,墨棋也就没了法子,她看了一眼那黑衣人,口中是轻声问道:“那奴去找寺中僧人过来?”

    沈唯闻言却是沉吟了一回,此人这幅扮又是这样严重的伤势,若是被寺中僧人所救只怕难以掩住消息…她想到这便开了口问道:“我记得我院子里有个会医术的,她今日可跟着来了?”

    当年原身出嫁的时候,沈西风不仅把沈家大半家财都予了原身,还替她安排了不少人。

    有会管理庶务的,有懂医术的,也有烧得一手好菜的…

    当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

    墨棋闻言便点了点头,口中是轻声回道:“她名唤入药,今日也在随侍之中。”

    “你去把她叫来,记得不要惹了别人的怀疑…”沈唯这话完眼见墨棋面上的踌躇,她知她心中所想便又跟着一句:“放心,他如今已昏迷过去,何况他这样严重的伤势哪有力气来害我?去,早去早回。”

    墨棋知道夫人素来是有主意的。

    如今见她已发了话便也不敢再多言,她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见他果真昏了过去便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疾步朝禅房跑而去。

    等她走后——

    沈唯便提步朝那黑衣人走去,等走到人的身侧,她便半弯了腰身居高临下得俯视起眼前人。男人早在她们先前话的时候便已昏迷了过去,此时他无声无息得躺在这处,隐约可见的半张面容俱是一片惨白…她想起先前那一瞥而过熟悉的眼睛便朝人伸出手,却是想取下他的面巾看上一回。

    只是她的指尖刚刚触及那块面巾便又收了回来。

    他既然这番扮总归有不想旁人知晓身份的缘故,如今她趁人昏迷揭下面巾终归不好。何况原身自幼生于沈家,所识之人也都是些名门世家的子辈,这人身上这样重的血腥气只怕并不是这汴梁城里的人。

    原身又岂会识得他?

    先前那一抹熟悉感,许是她瞧岔了也不一定。

    沈唯想到这便又重新直起了腰身,她也未再理会男人,只仍旧立在这老梅树下与男人保持着三、四步距离的样子。

    男人原本在沈唯靠近的时候便已醒了过来,只是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便一直佯装昏迷的模样,此时见人又往后退了几步,他才不动声色得睁开一双疲惫的眼睛朝人那处看去…沈唯背身立在老梅树下,她此时正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梅花。

    大抵是梅花清幽——

    沈唯闻着这股子味道倒也合了一双眼睛。

    此时午后阳光正好,穿过那团团簇簇的新旧之叶在沈唯的身上,倒像是给她凭得渡了一层光似得。沈唯因为如今还在孝期装扮也不过寻常,可此时眉眼舒展,唇角微勾,尤其是脸上那一粒若隐若现的痣也因为这番笑意显得很是灵动,远远看去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有风拂过,头顶的梅花也被风落了不少,有不少还落在了沈唯那一身月白色的斗篷上。

    因着沈唯是背身的缘故,男人也只能隐约窥见她的面容,他原本还想再细细辨别一回只是他实在失血太多,原先也不过是强撑着,此时见沈唯对他并没有加害之意便又沉沉昏了过去。

    …

    墨棋因着心中藏着事,又怕沈唯有危险,这一去一回也不过花了两刻钟的模样。她远远瞧着沈唯立在老梅树下安然无恙的样子总算是歇了一口气,与人话的声音也平稳了许多:“夫人,人来了。”

    沈唯闻言倒也回过了身。

    她看了一眼立在沈唯身侧的入药,口中是道:“不必多问也不必多言,先去替人看一看,可能救?”

    入药知晓事态紧急自是也不敢多言,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朝人过一礼便往前走去,待走到男人身侧的时候她是先看了一回那血迹而后是转身与沈唯道:“夫人,箭上并没有毒,只需拔出箭再替他上药包扎一回就好。”

    “只是…”

    她到这却有些踌躇,连带着声音也放轻了些:“夫人金贵之躯,未免鲜血污到了您的眼,请夫人先回去。”

    沈唯倒不怕这些,不过她出来也够久了,未免旁人怀疑倒也该回去了…因此耳听着这番话,她也未曾道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温声一句:“等替人包扎完你也早些回来。”

    待人应了声——

    沈唯便也未再多言,只由墨棋扶着先朝禅房走去。

    只是还不等沈唯走到禅房便瞧见陆起淮从道上走了过来,他眼瞧着沈唯倒是一怔,而后便又快走了几步,等走到人前,他是朝沈唯拱手一礼而后是与人恭声一句:“原本以为母亲在禅房,儿子正想过去给您请安。”

    陆起淮这话完眼见人裙摆上的血迹,低垂的眼中便闪过一道暗芒。

    “我先前吃得多了便出去散食了…”等这话一落,沈唯是又看了一眼人,口中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陆起淮闻言便又抬了脸,午后的暖日在他的身上,他仍旧是素日清隽温和的模样,连带着声音也很是温和:“无事,原本是想问下母亲算何时启程?既然母亲刚散食回来,那么便等母亲休息过后再启程。”

    沈唯见他这般安排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他的安排,而后她便仍旧由墨棋扶着往禅房走去。

    等到沈唯转过道——

    陆起淮原先温和的面容便又沉了下去,他一瞬不瞬看着沈唯离去的身影,眼中暗流晃荡却是一副沉吟的模样,待又过了会,他才朝半空道一句:“去查查,今日寺中可有什么人受伤?”

    这话一落——

    他眼见沈唯身影已步入禅房,便又继续朝自己的禅房走去。

    …

    沈唯被墨棋扶着走进禅房,待解下身上的斗篷便听人惊呼一声。

    墨棋素来行事沉稳还鲜少有这样一惊一乍的时候,还不等沈唯话便又听得她到:“夫人,裙摆上头有血。”

    血?

    沈唯皱了皱眉,她垂眼往那处瞧去果然瞧见那白色的裙摆上头有几道血迹,应该是先前那个男人握住她裙摆时留下的痕迹,先前有斗篷罩着倒也不曾发现,可此时没了外头的遮掩自是一览无遗。

    她看着墨棋脸上的惊慌便轻声安慰道:“好了,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瞧见什么人,再先前有斗篷盖着也不会有人注意。”

    等这话一落——

    她便又道一句:“你去拿一身衣裳过来,我重新换一身便是。”士族大家的妇人出行皆会多备几身衣裳,就是为了以防不备之需…墨棋听她这般道倒也定了心神,她也未再多言只轻轻应了一声便去里头寻起衣裳来了。

    沈唯见她走后,心下却是一动,旁人也就罢了,可是陆起淮…那个男人素来心思敏捷,只怕这裙摆上的血迹是瞒不住他的。

    不过——

    就算他知晓倒也没什么大碍。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今日之举也不过是随手罢了,沈唯想到这心神微定。

    等到重新换好了衣裳,入药也就回来了,沈唯坐在临窗的榻上,她的手里握着一盏茶,耳听着入药的回禀也未曾多言,只是与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一句:“你是跟着我的旧人了,应该知晓什么可,什么不可。”

    入药闻言自是忙答了:“夫人放心,奴省得的。”

    沈唯见此也就不再多什么,只是与墨棋道:“你带她下去重新拾掇一番,等再过两刻钟,我们就回去。”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那个男人日后会如何,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

    而此时的另一间禅房之中,暗卫单膝跪在陆起淮的身后,口中是恭声道:“的确有人受伤,属下赶到那处的时候看到有人已经把那个黑衣人带走了…”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不过属下看那些人的装扮倒像是栖云山庄的人。”

    陆起淮此时正站在窗外,闻言他的面色也无异样,只是原先磨着玉佩的手却停了下来。

    他掀了眼帘朝窗外看去,远处山峦叠翠、仙雾缭绕,远远看去就如世外仙境一般,陆起淮背手立于此处任由外间的寒风拂过脸面,而他半眯着眼,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栖云山庄,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要:  台风天,广东的伙伴要注意安全~

    PS:感谢@阿月三木的手榴弹,感谢@胖喵超可耐! 3营养液 @松子糖and薄荷糖 1营养液 @九幽 1营养液 @吃瓜群众 5营养液 @可待可寻 10营养液~爱你们,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