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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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今还赶着进宫就不和二弟妹叨扰家常了。”沈唯这话完也不再理会人, 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而后便牵着陆觅知坐上了马车。

    王氏眼看着沈唯上了马车又眼瞧着那面车帘落下,搭在暗香胳膊上的手却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倘若不是这会还在外头, 她早就要发作了,沈唯先前那话明里暗里不就是在她“不长眼”吗?

    这个贱人…

    倒是比以前还要牙尖嘴利!

    她眼睁睁得看着马车转过影壁越行越远才咬着牙关道一句:“我就不信她真能忍得了。”

    今日去参加宴会的可都是汴梁城里的贵妇人,无论是什么地方, 只要女人扎堆免不得便要起些是非八卦…这个女人素来就是个骄矜性子, 就算那些人碍着宫里的主子不敢在明面上道什么,私下里这些话却是不会少的。

    她就不信沈唯听见那些话当真能忍得下去?

    最好这个女人不管不顾闹上一通,让宫里的几位主子都觉得她德行败坏…到得那时,就算老太太再宠着她又能如何?

    王氏想到这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眼看着马车转出道才冷声道:“走。”

    …

    马车里。

    沈唯看着陆觅知还惨白着脸便让墨棋把早先备着的糕点取了过来,口中是柔声道:“等会进了宫, 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别怕,宫里的几位主子都是好话的, 他们不会待你如何的。”

    陆觅知闻言才抬了头,她的手仍旧牵着沈唯的袖子,眼看着沈唯面上的温柔, 她才轻声道:“我不喜欢二叔母, 也不喜欢四姐, 四姐总是喜欢揪我的头发,还爱抢我的东西…可是姨娘不许我,她还让我和四姐好好相处。”

    这还是她头一回起这样的话, 越到后面,她的头便埋得越低,连带着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沈唯一直未曾话,她只是把手轻柔得覆在陆觅知的头顶,待陆觅知完,她才开了口:“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也不用表现出喜欢,觅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接受一件你不喜欢的事物。”

    陆觅知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她仰着头朝沈唯看去,好一会才呐呐道:“真的吗?”

    沈唯闻言便又笑着朝人点了点头,就连原先一直侍候在一侧的墨棋也跟着笑道:“自然是真的,您是咱们长房的姐,谁也欺不到您的头上。”

    陆觅知看着两人面上的笑容,原先脸上的惨白终于消了个干净,她红着脸朝沈唯又靠近了些许。

    马车里头一片温煦之意——

    墨棋看着榻上那一大一的两人,脸上也仍旧挂着笑,虽然夫人近来性子变了不少,可是瞧着却比以前更加温和了…这样也好,她们这些底下人唯一的期望也就是主子能够开心。

    马车一路往宫中驶去——

    墨棋等马车停下便掀了一角外头的车帘与沈唯道:“夫人,到了。”

    沈唯闻言便透过车帘往外头看去,眼瞧着外头那金碧辉煌的宫阙楼宇,她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待抚过衣摆,她才开口道:“走。”

    …

    沈唯刚由墨棋扶着走下马车,便有一位年长的宫人迎了过来…宫人衣着得体,容貌也很是端秀,待朝沈唯过一礼便恭声与人道:“请您大安,皇后娘娘知晓您来,特地让奴侯在这处迎您去未央宫先坐上一会。”

    命妇进宫本就要给皇后请安,只是来的命妇太多…

    皇后自然也不可能各个都见。

    因此但凡进宫的命妇也只是朝未央宫拜上一礼,再让宫侍传一声话聊表敬意。

    沈唯原本也想这般做,倒是未曾想到未央宫的那位主子竟然会亲自派人在这处接见她,她朝远处的那座巍峨宫宇看去一眼,此时黄昏渐沉,晚霞布满了半边天空,那宫宇在这晚霞的照映下越发显出几分金碧辉煌的模样。

    她以前也曾去过帝都的故宫,只是那故宫经了漫长的岁月也只能瞧出几分亘古的历史痕迹。

    倒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够亲眼瞧见这样巍峨庄严的阙楼宫宇…沈唯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平了心下的思绪,而后便又垂了眼帘与宫人道:“既如此,就有劳姑姑领路了。”

    宫人闻言也未再起他话,她是又朝沈唯了一礼,而后便在前头替人引路。

    沈唯有着原身的记忆,对这后宫倒也算不上陌生,只是陆觅知却是头一回来到这样的地方,这会她眼瞧着周处都是庄严端肃的模样,往日娇俏的脸便绷得有些紧…沈唯见她这般便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见人抬头看来便又朝人无声道一句“别怕”。

    陆觅知看出了那无声的两字,原先绷着的面容倒也好了许多,只是握着沈唯的手却又多用了几分力道,身形也靠得很近。

    …

    未央宫位于六宫中心的位置。

    虽前头瞧着不算远,可走起路来却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沈唯牵着陆觅知的手由宫人引着穿过道又拐过九曲长廊,约莫过了两刻功夫才总算是到了那处…待至未央宫前,先前替她们引路的宫人便先止了步子,她转过身与沈唯恭声道一句:“夫人和姐且稍候一会,奴先进去通禀。”

    沈唯闻言也未曾话,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宫人见此便又了一礼,而后便了帘子往里头走去。

    沈唯原本以为要侯上不少功夫,倒是未曾想到这才和陆觅知叮嘱了几句,那帘子便又被人了起来,却是那宫人来请她们进去了。

    眼前的锦缎布帘已被人起,那里头的光景自然也能窥见几分,沈唯察觉到陆觅知身形僵硬便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她便牵着人的手一路往里头走去…沈唯这一路走得并不算快,她半垂着眼,步子也很是沉稳。

    等到离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沈唯便止了步子,她松开牵着陆觅知的手,而后是朝那座上之人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跟着道一句:“请娘娘大安。”

    身侧的陆觅知也有模有样行了一道礼。

    “快些起来…”

    沈唯虽然低着头跪在地上却也能听出座上之人虽然声音温和,可隐约却还是能从那话中辨出几分久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她闻此言也未曾话,只是由宫人扶着起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得用余光朝座上之人看去一眼。坐在高位上的女人名唤柳梦闲,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这会她穿着一身正红宫装,头上斜插步摇凤冠,眉眼温润,嘴角含笑,却是一副温柔不过的好模样。

    只不过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又岂会真得如表面这般?

    沈唯想到这便又垂下了眼神,待又朝人恭恭敬敬致了一声谢才和陆觅知归了座。

    等到两人归了座——

    柳梦闲是先看了一眼陆觅知,而后便与沈唯笑道:“这便是你家那位七姐?瞧着倒怪是可人的。”

    沈唯闻言便也柔声回道:“她的确是个可人贴心的,这些日子也全靠她陪着才不觉得闷…”等这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正好您今儿个置办晚宴,臣妇索性便带着她过来一道开开眼,没得丫头整日困在宅子里总觉得往日瞧见得便是最好的。”

    柳梦闲耳听着这话便又朝沈唯看去,口中是笑一句:“孩子最通人性,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疼人,她才会对你这般贴心。”

    她这话完便又朝陆觅知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陆觅知闻言却是不自觉地朝沈唯看去一眼,见人点头才朝人走去。她虽然年岁还可礼数却学得很好,待到柳梦闲跟前便又朝人恭恭敬敬了一道礼,口中是跟着一句:“皇后娘娘。”

    柳梦闲见她这般,眉眼便又泛开了几许笑意。

    她握着人的手好生端详了一番,而后是柔声道:“不仅可人,还是个懂规矩的好丫头…可惜宫里没公主,若不然本宫准是要向你讨要这个丫头进宫的。”她这话完,便又朝身后的宫人道:“陪着七姐去外头用些糕点。”

    这便是有私话要与沈唯了。

    陆觅知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不通事务的,她也未曾道什么,只是朝人又了一道礼,而后便低着头乖巧得由人领着往外头走去。

    等到两人走后——

    柳梦闲才又朝沈唯看去,她细细端详了人一番,而后是叹了口气与人道:“你受委屈了。”

    她循声看去便见那一株老梅树干下躺着一个男人,他一身夜行衣扮,脸上覆着黑巾,此时那胸口上正插着一支白色箭羽,额头上布满着细细密密的薄汗。

    墨棋就站在沈唯身侧自是也听到了这虚弱的一声…

    她同人一道往那处看去待瞧见是个男人,又见他这幅模样自是一惊。

    她忙伸手扶着沈唯往后退了几步,见那人并无余力动弹,口中却还是心有余悸得道一句:“这西山寺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墨棋这话完眼见沈唯面上的神色,心下便又是一个咯噔,未免夫人心软,她忙又劝起人:“夫人,这人来历不明又是这幅扮,咱们还是别管了。”

    沈唯倒不是心软,她纵然生于21世纪却也知晓在这样一个时代,人的生死最是缥缈。

    只是——

    她看着那人的眼睛,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墨棋见她还是不肯走,便又轻轻唤了人一声:“夫人…”

    沈唯闻言倒总算是开了口:“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底是一条无辜性命,倘若不曾瞧见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看见了又岂有转身就走的道理?何况夫君牌位置于此,我救他也总算是功德一件。”

    她抬出了陆步巍要替人攒功德,墨棋也就没了法子,她看了一眼那黑衣人,口中是轻声问道:“那奴去找寺中僧人过来?”

    沈唯闻言却是沉吟了一回,此人这幅扮又是这样严重的伤势,若是被寺中僧人所救只怕难以掩住消息…她想到这便开了口问道:“我记得我院子里有个会医术的,她今日可跟着来了?”

    当年原身出嫁的时候,沈西风不仅把沈家大半家财都予了原身,还替她安排了不少人。

    有会管理庶务的,有懂医术的,也有烧得一手好菜的…

    当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

    墨棋闻言便点了点头,口中是轻声回道:“她名唤入药,今日也在随侍之中。”

    “你去把她叫来,记得不要惹了别人的怀疑…”沈唯这话完眼见墨棋面上的踌躇,她知她心中所想便又跟着一句:“放心,他如今已昏迷过去,何况他这样严重的伤势哪有力气来害我?去,早去早回。”

    墨棋知道夫人素来是有主意的。

    如今见她已发了话便也不敢再多言,她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见他果真昏了过去便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疾步朝禅房跑而去。

    等她走后——

    沈唯便提步朝那黑衣人走去,等走到人的身侧,她便半弯了腰身居高临下得俯视起眼前人。男人早在她们先前话的时候便已昏迷了过去,此时他无声无息得躺在这处,隐约可见的半张面容俱是一片惨白…她想起先前那一瞥而过熟悉的眼睛便朝人伸出手,却是想取下他的面巾看上一回。

    作者有话要:  沈姐:发现了大秘密,害怕,想逃。

    淮:嗯?你以为还逃得了吗?(莫名一种霸总语言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