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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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 沈唯醒来的时候,已快至辰时了, 因着这几日陆步侯领着韦桑柔去韦家拜年了,家中也没几个人,谢老夫人索性也就免了请安的规矩。她这厢刚起来还未曾唤人,外头便有人了帘子进来了,正是水碧。

    水碧本就六识过人,察觉到沈唯醒了自是忙进来了。

    这会她眼看着半坐起身的沈唯, 还不曾等人话便已经先跪了下来。

    昨儿个是她守得夜, 因着夫人睡得早,她也就早早在外头歇下了。原先倒是一直未曾生什么事, 哪里想到后头她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而后她便瞧见了主子从里头出来…水碧想到这便又惨白了脸, 身子战战兢兢的,连带着声音也着几分颤,却是恐人责怪的模样:“夫人,昨儿夜里奴的确未曾瞧见主子进去。”

    水碧是知道沈唯性子的, 知道她最不喜欢这样的事。

    何况如今她是真心把沈唯当主子看戴, 又怎敢背弃她?原本她是想着昨儿主子走后就进去和夫人去赔罪,可主子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不要扰她睡觉”, 何况那会夜已经深了,她也实在不敢过多搅。

    她惯来是个冷静的,可此时却心生害怕,却是真得害怕夫人误以为是她把主子放进去了。

    她想到这, 容色却是又惨白了几分。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一怔,她原本以为昨儿个陆起淮是水碧放人进来的,不过眼瞧着她这幅不安的神色又见她眼下这一片青黑的模样,心下倒是也定了几分。虽她如今的确不再排斥陆起淮,却也不代表纵容着底下人吃里扒外。

    看来当日她得那番话,水碧是真得放在心中了。

    沈唯想到这,神色和缓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好了,起来…”她们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水碧如今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自是可以分辨出…她信水碧所言,昨儿夜里陆起淮在里头,她的确是不知情的。

    那人武功高强想悄无声息进来,自是易如反掌。

    她想到这,眼瞧着水碧仍旧长跪不起便伸手扶了人一把。等到水碧站起身,沈唯才又开口问了一句:“他昨儿什么时候走得?”

    昨儿夜里,她和陆起淮倒是了许多事,有她在现代生活过的事,也有陆起淮幼时的事。到后头,或许是夜色太深的缘故,她便有些撑不住困意睡下了,至于陆起淮什么时候走得,她倒是的确不知道。

    水碧见沈唯当真不曾生气,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许多。

    她一面是取过外衣替人披上,一面是又给人倒了一盏蜂蜜温水,而后才同人轻声道:“主子是亥时走得,他走前还嘱咐了奴一句,这几日他要忙贪墨的事,可能没时间回来,让您好生歇息。”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曾道什么。

    她只是接过杯盏用了一盏温水,等到喉间润了才又同人道:“好了,让她们进来伺候。”

    …

    等到沈唯用完早膳,又见了几个管事吩咐了几桩事便又空闲下来了。她斜靠在引枕上头,手中握着一杯茶盏,原是想让水碧去把昨儿还未曾看完的书册寻出来,只是她还未曾话,秋欢便了帘子走了进来。

    秋欢的脸上挂着萦绕不住的笑,眼瞧着沈唯循目看来,却是先神神秘秘得与她道一句:“主子,您瞧谁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又见秋欢这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倒是一愣。

    还不等沈唯话,她便瞧见有个女人的身影跟着秋欢一道从外头走了进来,女人身穿水红色的袄裙,满头青丝扮作一个妇人发髻,身上虽然没有多少装饰,瞧着却还是清爽干净,此时她站在那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双目却泛着泪花。

    沈唯骤然瞧见这一个身影也是一怔,她停下要饮茶的动作,而后是看着妇人呐呐道:“墨棋?”

    墨棋听着这一声轻唤却是再也忍不住掉落了眼泪,只是唯恐人瞧见,她却是把脸上的眼泪抹了个干净才朝沈唯走去,而后她是想如常给沈唯礼。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

    沈唯便把手中的茶盏搁置在一侧,而后是先扶了人一把止了她的动作,口中是跟着一句,却是有些嗔怪:“你如今怀着身子,做什么行此大礼?”等这话一落,她是让人又取了几个引枕过来,待亲自扶着人在榻上坐下,跟着才又问道:“这大冷天的,你又怀着身孕,怎么过来了?”

    墨棋由人扶着坐下,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是自幼伺候沈唯的,纵然如今已是自由身,可心中到底还是拿沈唯当做主子看待的,哪有做丫头的和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不过眼瞧着沈唯如常的模样,她倒是也收拾了几分心情,而后是如常回了话:“原是想早几日来看您的,只是前几日身子不舒坦又怕您事务繁忙,这才耽搁到了至今。”

    她这话完便又把原先握在手中的一只包袱了开,而后是从里头取了一个绣着蝶穿牡丹的手笼递给人了,紧跟着是又与人笑一句:“这是去年冬日明路来的白狐,我瞧着皮毛不错便给您做了个手笼,如今日子还寒着,您正好用得上。”

    沈唯眼瞧着手中的这只白狐手笼,心下却是一暖。

    这样好的皮毛,只怕墨棋是把白狐上最好的一处做了这个手笼,她想到这,心下便又叹了口气,口中是同人无奈道:“上回便与你过了,我这处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以后呀多为自己费些心思,别整日惦记着我,再你如今怀着身孕,何苦再做这些费眼的活计…”

    自从墨棋出嫁后,虽她们未曾见过几面,可时不时却能收到她送来的东西,件的如绣鞋、绣帕这一类,若是大件的也有衣裳、斗篷这一块,件件桩桩都是耗尽了心思的。

    墨棋耳听着这话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您别担心,我也没怎么费工夫…”

    等前话一落,她眼看着沈唯面上的责怪便又跟着一句:“何况我如今在家里,左右也没什么事,绣些东西,发发时间也是好的。”自从她怀孕后,明路却是这个也不准她做,那个也不准她碰,生怕她累着。

    她也只能做些绣活,或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念念书。

    沈唯知晓墨棋的性子,纵然这会满口答应,回头她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她想到这也就不再道这个话题,只是把桌上的手笼递给秋欢却是让人先收了起来,没得在外头弄脏了,而后她是看着墨棋继续道:“你如今身子可还好?”

    她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放在墨棋的高高隆起的腹上。

    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如今墨棋也快有七个月的身孕了,想想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是快,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墨棋眼看着沈唯看过来的目光,却是又轻轻笑了笑。她把手撑在下高高隆起的腹上,而后是半低着头柔声道:“早几个月的时候,这孩子却是把我折腾惨了…”她这是头一胎,头三个月时候的孕吐却是真得把她折腾惨了,吃什么吐什么,让她整个人都瘦得不成人样。

    等过了前三个月,后头倒好了许多,她想到这便又同沈唯柔声道:“好在如今月份大了,这孩子也乖巧了不少,倒是也没怎么折腾我了。”

    沈唯一直安安静静得听着墨棋道这些,想着往日在她身边行事沉稳而又老道的丫头,如今因为怀着身孕让整个人都散发出不出的温柔光芒。

    她想到这,一时也有些恍然,好似只要有了身孕,女人就会变得不一样。无论她以往是什么样的性子,等有了孩子、有了这个血脉的牵绊后便好似心底突然生出了一块柔和的地方一般。

    墨棋眼瞧着沈唯默然不语的样子,只当她还是在为没有孩子的事耿耿于怀,索性便错开了这个话题柔声问起人:“侯夫人是不是就这几日要生产了?”

    她的侯夫人便是褚浮云。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回过神来,她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笑着与墨棋道:“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

    她这话刚落,外间便有丫头急急忙忙了帘子跑了进来,如今还在元月,外头刮得又是寒风,丫头这般进来自是漏进了不少寒风。

    这番动作,不仅沈唯皱了眉,就连秋欢等人的面色也不算好,只是还不等她们话,那个丫头却已经先行跪了下去,她抬着一张苍白无色的面容,口中是颤颤巍巍得一句:“夫,夫人,沈家有人过来传话,是侯,侯夫人出事了。”

    她这话一落,却是让屋子里的一众人都白了脸,尤其是沈唯,她原先还挂着笑的脸色此时却骤然变得惨白。

    沈唯的手撑在茶几上头,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目光也是一错不错得看着底下跪着的丫头,等稍稍平复了心下那片紊乱的思绪,她才开口与人道:“你先别急,好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丫头听着这不慌不乱的声音,心神倒是也跟着定了一回,她平了平心绪,而后是同人继续道:“来传话的人急急忙忙得也没个清楚,只侯夫人吃了什么之后便出了血,怕是,怕是孩子要生了。”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只是这后头的话却是又添了几分焦急:“这会侯爷不在家中,府里也没个能主事的主子,现在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未再话,她只是看着水碧吩咐道:“你去准备马车。”

    水碧闻言自是忙应了下来,她脚程子快,没一会功夫便了帘子出去了…而后沈唯是又看了一眼秋欢,跟着是又一句:“你过会和母亲去道一声,就沈家出了事,我要归家一趟。”

    秋欢此时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听着沈唯吩咐也是忙应了下来。

    沈唯见此也就不再多旁的,原本按着早先定下的,距离褚浮云生产还有几日,而沈西风这几日在忙碌一桩要紧的差事又不在城中,她想到这便又皱了眉。她不知道今日褚浮云的事是不是意外,可她知道现在沈家乱得厉害,若是再没人主持大局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她想到这也就不再滞留,只是任由秋欢替她披上了斗篷,而后是同墨棋柔声道一句:“我今日还有事,你过会让人送你出去,外头天寒地冻,你注意着身子。”

    她这话完见人点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迈步往外头走去。

    墨棋眼看着沈唯离去的身影,却是也未再道什么,她知晓自己这个身子,若是跟着过去也只是给人徒惹麻烦,不过想着先前夫人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却是一点都不像以前。她想到这便又皱了皱眉,只是眼瞧着丫头过来扶她,墨棋倒是也收敛了心思未再多想。

    作者有话要:  嫂嫂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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