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德太妃?
这位德太妃娘娘, 她却是见也未曾见过, 怎么好端端得, 她的生辰宴竟然请了她去宫里?她心中虽然疑虑不减,可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剪子, 等到接过水碧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而后她才坐回到了软榻上朝秋欢伸出手。
秋欢见此便忙把手中捧着的帖子递了过去。
沈唯等接过帖子便翻看了一眼, 里头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左右不过是了时日,只是在底下落了个宝鉴印子, 的确是德太妃的宝印。她微微蹙了一双柳叶眉,口中是问了一句:“你是飞光遣人送来的?”
“是,那人正是昌平郡主的贴身丫鬟, 奴往日也是见过的…”秋欢这话完眼瞧着沈唯轻皱着眉尖便又跟着一句:“主子, 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唯闻言便又摇了摇头, 既然是飞光遣人送来的, 那么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这一时之间也有些闹不明白飞光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想来有她在, 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她想到这便开了口:“既然是太妃的生辰宴,我自然是不好失体面的。”
她这话完便朝水碧道:“你过会拿着我的尺寸去外头制一身正装。”
以往她也是进过宫的,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荣国公夫人,所穿得自然也是国公夫人的服饰, 而今既然脱离了这个身份,这所穿所戴自然也得讲个合理与规矩…首饰倒是不用担心,无论是她以前购置的,还是陆起淮后头给她置办的,都还有满满一盒子。
不过这衣服却是得重新定制起来,好在如今离太妃的生辰也还有一段日子,倒也来得及。
水碧耳听着这话自是忙点头应了是。
…
等到夜里。
这几日陆起淮因为公务繁忙回来得都有些晚,大多都是等沈唯睡下了才回来,有时候甚至是等天明了回来歇个一、两个时辰便又离开…不过今儿个,沈唯因着午间收到那道帖子的事便也未曾入睡,却是在等人回来。
她这厢披着一身外衣靠在软榻上翻着书。
两侧的烛火因为燃烧得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又没人去拨弄,看起来已经有些昏暗了。
沈唯午间未曾睡觉,这会又过了睡觉的时辰,已经有些起呵欠了。她一手掩着唇轻轻着呵欠,一面是翻着手头上的书,只是屋中烛火昏沉,她也有些瞧不清上头的内容了,索性便合了起来置于一侧,而后她是伸手侧支着自己的头靠在引枕上假寐着。
陆起淮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过了三刻钟了。
他刚刚走到正院门口便瞧见屋中的烛火,这些日子他回来的时间没个定时,因此每每回来,正屋里头的烛火也都歇了,倒是未曾想到今儿个竟还亮着。虽然不知道怎么了,可陆起淮还是放轻了脚步,他掀了布帘往里头走去。
等脱下披风挂在绣架上,陆起淮便又掀了第二道布帘,而后他便瞧见靠在引枕上着盹的沈唯。
沈唯身上的白狐毯子大半都落在了地上,这会也不知是觉得冷还是在做梦便拧着一双眉尖,陆起淮也未什么只是又放轻了些动作朝人走去,等走到贵妃榻前,他先是弯腰捡起了那白狐毯子,而后是伸手把沈唯抱到怀里,却是想把人放到床上。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便看到怀中人已迷迷糊糊得睁了眼:“你回来了。”
沈唯的声音有些嘶哑,她一面着话,一面还掩着唇着呵欠,往日那双璀璨的一双眼睛因为连着了几个呵欠免不得闪起了泪花。
陆起淮看着她这幅模样便又皱了皱眉。
他步子未停,口中是道:“既然困了,怎么不知道去床上睡?水碧和秋欢呢,也不知道看着你些?”
“我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便让她们先回去睡觉了…”沈唯这话完看他还是一副沉着脸的模样便又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跟着是又软声一句:“好了,里头还有热水,这夜里还凉着,你可别再用冷水了。”
陆起淮见她这般便也未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等走到拔步床前,他便把沈唯心翼翼得放到了床上,待又替人盖了一回被褥,眼瞧着没个缝隙才与她继续道:“你先睡,我去洗漱一下便过来。”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只是话却还是了一句:“你先去,过会我还有事要与你。”
便是还不肯睡的意思了。
陆起淮知晓沈唯今夜特地等他必然是有事要与他,因此听她这般道便也未曾多言,只是又替人掖了一回被子便往水房走去。他洗漱也没花多少时辰,没一会功夫便出来了,等到吹歇了屋中的烛火,他便就着月色上了床。
等把沈唯揽进了怀中,他才开口问道:“好了,什么事非得今夜?”
沈唯先前睡了一会功夫,这会倒是也不困了,察觉到陆起淮上了床便朝人那处靠了些过去,许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陆起淮现在整个身子都带着些温热的水气,还有那胰子的清香。她手撑在陆起淮的胸口,脸便枕在人的肩上,口中是把今日霍飞光遣人送来帖子的事与人了一遭,等完,她才微微仰头朝人看去,此时屋中已没有什么光亮,唯有少许的月色,可以让她看清陆起淮的面容。
她便透过这依稀的光亮看着陆起淮,跟着是又一句:“我往日也未曾见过德太妃,倒也不知道她是何意?”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却是皱了一回眉,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待想了一瞬才开了口:“想来是昌平觉得你如今脱离了荣国公府,没得日后有人觉得你好欺负,便想趁着德太妃生辰让旁人看一看。”
他这话完便又垂下了眼帘,眼瞧着沈唯的眼睛,便又温声道:“这样也好,你日后总归是要见到她们的,有太妃替你撑腰,别人也不敢胡乱道什么…”
沈唯听他这般道便也未再多言,她重新伏在了陆起淮的肩上,口中却还是问了一句:“那位德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书中对这位德太妃刻画的也不多,只知道是一位喜好吃斋念佛的老人。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抚着她后背的动作却是一顿。
大约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听到他缓缓道:“我年幼的时候很喜欢她,可人心易变,尤其是这宫廷里的人,如今我倒也不知道了。”等这话一落,他便又握过沈唯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别担心,你和昌平的关系不错,她不会对你如何。何况那日生辰,我也会在宫里,就算有事,我也能看顾着些。”
德太妃是先帝后宫唯一留下来的人了,何况又有养育赵准的功劳,很受赵准看重。
她的生辰,自然会大办一场。
沈唯闻言便又点了点头,她原本还想再与人些话,可看着陆起淮眉眼间的疲倦也有些心疼。这些日子,陆起淮实在是太累了,她都担心有一天他会撑不住。
她也未再多,只是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好了,我都知道了,睡。”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便又笑了笑,他也未什么,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便环着他的腰肢把下巴撑在了沈唯的头上…他也的确是有些困了,这会抱着沈唯,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竟是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得,沈唯闻着陆起淮的味道,听着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却是过了许久才睡着。
…
日子到了二月二十四,这天也是越渐暖和了。
今日是德太妃的生辰,因着去岁德太妃身体抱恙也未怎么置办生辰,今年赵准便特地给人大办了一场,不仅放了百官一日假期,还特地着百官与命妇一道进宫给太妃祝寿。
沈唯虽然受了邀贴,可到底不是从前的身份,自然也就没了往日那样的特权。起初霍飞光担心她不习惯却是想让沈唯同她们一道进宫,可沈唯担心太过惹眼便拒了。
这会她的马车便掩于其他马车之中,停一会行一会得朝宫中去…秋欢掀了一角车帘往外头看去,眼看着前头乌压压得一排马车,还是忍不住皱了眉道:“早知道您还不如和昌平郡主一道去,这么长的队伍,等咱们到宫里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
沈唯看她这幅模样却是笑了笑:“今儿个我们是随大流给太妃贺寿,又不是我们搭台唱戏,你急什么?”等这话完,她便又低头翻了一页手中的书,跟着是又一句:“好了,喝一盏茶去去火,这时辰还早呢。”
秋欢耳听着这话,面上倒是泛起了臊意,不过眼瞧着沈唯那副闲适的模样,她心中的焦急倒也好了许多。
主子得对,今儿个本来就不是她们的主场,倒也没什么好急的。
她想到这,倒也轻松了许多,许是因为心中放松了,秋欢倒是觉得马车前行得也不是那么慢了,等进了宫中,马车便停在了一处宫道上。秋欢这也不是头一次进宫了,自是知晓宫中的规矩,眼瞧着马车停下便压低了嗓音朝沈唯道:“主子,我们到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
她把手上的书搁在一侧,而后是伸手抚了抚衣袖和裙摆。
秋欢见她已准备好便先了车帘走了下去,而后是扶着沈唯一道下了马车。
此时宫道上还有不少人,他们这一批大概是最末的一批人了,品级自然也不高,这会几个相熟的命妇边走边轻声寒暄着,也不知是谁先瞧见了沈唯低低了一句,而后便有不少人的目光朝沈唯这处看过来。
沈唯往日身为荣国公夫人,自然没有多少人是不认识的。
因此这会众人眼看着她站在那处,免不得交头接耳起话来,那碎碎细语纵然得再轻,可沈唯又岂会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左右不过是奇怪她怎么会在这处?她受着众人的目光,面上的神色倒是也未有什么变化。
她仍是神情自在得抚过衣摆,而后是与秋欢道:“好了,走。”
秋欢耳听着这话自是忙应了一声。
主仆两人往前走去,路过几个妇人的时候便听到那处传来一句:“她怎么来了?如今她一没头衔,二没封号,纵然是长兴侯府的人也不该在受邀名单上才对,何况我听今日长兴侯的人并未进宫…”
“这外头的侍卫也不知是怎么查的帖子,竟然就这样放了她进来。”
这些声音起初很低,只是得人多了便嗡嗡哄哄得,听着都怪是闹人的,秋欢随沈唯进宫这么多回,以往哪回进宫不是被人好声好气恭维着得,可今儿个…
她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又受着那些妇人们的目光,只觉得心中气得厉害,这些以往在主子跟前毕恭毕敬的妇人们,如今眼瞧着主子落了难便恨不得各个都来踩上一脚。她有心想些什么,只是眼看着身边的沈唯还是先前那副容色,便也只能咬了咬唇不话。
沈唯虽然穿着正装,可她不是命妇,在一众身穿命妇服装的妇人面前格外显眼,倘若不是因为在宫中不能大肆喧哗,只怕这会早有人上前来道了。
不过纵然不能喧哗,可那碎语声却还是没个间断。
沈唯耳听着这些声音,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如常往前走去,只是还未迈出几步,便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宫人迎了过来。
那宫人与先前替她们引路的宫人不同,不仅衣饰得体,神情也带着些矜贵。
两侧的宫人见她过来自是纷纷停了步子,低了头朝她了一礼,口中也跟着恭声一句:“若云姑姑。”
而那名唤“若云”的宫人受着这些礼也未曾停步,直到走到了沈唯跟前,她才止了步子,待朝人屈膝了一礼,她才起身与沈唯和和气气得了一句:“您来了,太妃娘娘怕您不识路,特地遣奴来接您。”
作者有话要: 后面几天要去外地参加婚礼,恢复成一更,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