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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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绥德州虽然暂时平静,但处于南北枢钮之地,现在陕北战火四起,这里士兵的调动也很频繁,气氛同样紧张。

    双喜很不放心,迟疑的道:“大当家!”

    “其实大当家先走,留他们助我一臂之力也是可以的。”萧离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

    “这样好”

    邢凤娇话还没完,就被李自成打断,“军令已下,不得再,执行吧!”

    这一刻,李自成身上焕发出一股威严。

    二李不敢再,从萧离上接过药酒,却待要走。

    “你们不要从前堂出去,后院有条甬道,偏僻无人。”

    李自成感觉萧离就像一位地下工作者,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

    “听神医的。”

    二李向着李自成行完礼,向着后院而去。

    李自成细细扫视了一下内堂,笑道:“神医果然是风雅之人,此时无酒,茶也可。”

    “呵呵。”萧离认真了神情,“不想大当家还有心思饮茶,我这个要求,并不好完成呢。”

    陕西的天越发的冷了,如同民众们此时的心情。

    刚刚一更过后,绥德州监狱就显得十分寂静,只有两个值更的禁卒提着的白纸灯笼,每隔一阵在院中各处走走,用木梆打更。

    在后院一个单独的号子里,油灯因灯草结了彩,十分昏暗,借助铁窗棂糊的麻纸上透过的月光,可以看出来屋中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只凳子,还有一个放在地上的木炭火盆。

    此时床上和衣靠着一个人,毫无声音,好像是睡着了。

    只听沉重的脚镣哗啦一声,这人从床上忽然坐起,愤慨地叹口气,“真没想到,我张可立竟有今日!”

    声音很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又沉默了一会,就见他跳下床沿,用拨灯棍儿拨掉灯花,把灯草拨长,屋中顿时明亮许多。

    看着矮桌上的文章,他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笑意,拿铁筷子把盆中的灰堆拨一拨,露出红的木炭,然后加上几块黑炭在红炭下边,重新堆好。

    火盆中露出红火,室里也有点暖意了,他在斗室中踱了几步,便坐在凳上,执笔继续修改起来。

    每一横、一竖、一捺,他都那么的用力,以至于脚镣经常哗啦地发出声响。

    他已经得知,黄昏前监狱中就来了十几名挂着绣春刀的缇骑,看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很快就要被押送京师。

    张可立是万历辛亥年间的进士,因为名列第三甲的最后,成绩并不好,所以只得了绥德知县之职。

    陕西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现在商路也不通畅,塞外的鞑靼因为无粮,慢慢开始抛弃大明,投入到后金的怀抱

    特别是察哈尔部林丹汗正在西迁至宣、大一线,对右翼蒙古诸部进行攻伐,想要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使得蒙古弱部落纷纷向后金靠扰。

    无论是辽东、塞外还是陕地形势都很严峻,但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巡抚岳和声、巡按御史吴焕却在上疏中只字不提。

    张可立实在忍不住,写了一封上奏,希望皇上能了解陕西和九边的实际情况。

    可惜换来的却是缇骑,皇上终于还是相信他们啊!

    由缇骑秘捕入京,等待自己的将是在西市处斩的结局。

    张可立并不怕死,但是自己死的没有一点意义,犹如墙角的一只蚂蚁,无声无息,不曾发出一丝的响声。

    桌上这篇文章,是他毕生的心血,详细明了西北的情况,并附上自己对西北、鞑靼、后金局势的看法和策略,相信终有一天,事实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贞。

    平日常来送晚饭的家属因为同禁卒熟了,都可以放进来站在院中,有的还可以直走到监号的铁窗外边。

    但是今晚,送饭的人,不论大人孩,一律被挡在大门外边,对他们递进来的食物还都要检查一下。

    不过对女人,缇骑们还是宽宏大量,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这位的知县真是艳福不浅,居然还有这么标致的妾。

    虽然上喻并没有追究他家人,不过大伙长期干着这一行,玩玩官宦人家的女人,那也是平常之事。

    可惜这次不行,时间上来不及了,所以看着这位女人胸挺屁股大,这群男人们虽然眼中喷火,也只能在嘴里花上几句。

    张可立闻着酒肉的香味,并没有动接过去,因为他也不认识这位女人。

    邢凤娇低声道:“萧神医要救你出去,等一会就动,你先作好准备。”

    张可立大吃一惊,作为熟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圣人之徒,他脑中从就根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不可!”

    邢凤娇心中对寨主越加的佩服,这位狗官的反应果然如此,这些人都是傻子,宁死也想留名,也不想想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儿女。

    看着那些男人对自己的目光,邢凤娇知道,这位当官的死了,他的家人日子肯定难过。

    “你不想想你的家人?”她想着寨主的叮嘱,轻声提醒了他一句,希望亲情能唤起他生的欲望。

    张可立义正辞严的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咱们为臣子的,国家已经这样,没国哪来家呢?何况越狱就等同于逃犯,藐视国法,本官当然不能知法犯法!”

    邢凤娇不想再跟他废话,两人也实在无话可,张可立突然主动出声。

    “你是景立兄请来的?那你转告他,我已经立志成仁,只求他多照顾我的家人,如若泉下有知,来世自当结草衔环相报。”

    “神医本以为会出现奇迹,你舍不得那篇文章,一定会同意越狱,不想”

    张可立闻言眼睛一亮,“姑娘稍等,这篇文章已经写好,就此托付给景立兄了。”

    这篇泣血之作刚刚完结,他在迫于无奈,本想交给狱卒,他们能不能将其保存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现在由这姑娘带出去,终于能见天日,张可立浑身颤抖,激动的不能自己,宛如捧着无价之宝一般心翼翼的递在邢凤娇的中。

    “如此有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