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亲一下29

A+A-

    高一上学期的课本在几天前就发到了学生手里, 大大的教科书和练习册加在一起将近有二十多本,比初三时还要多, 而这仅仅才是刚开学, 还不包括后续增加的一些额外书本。

    高中的忙碌似乎从这一点就被预示了,而看见这一堆堆的书本发下来, 不少人都意识到了这点, 发出一阵哀嚎。

    见状,戴宇山就笑着道:“你们的初中老师是不是对你们过, 咬咬牙坚持过初三这一年,等上高中时就会变得轻松?我在这里郑重声明啊, 那些话都是骗你们的。整个高中生涯, 就算是事情最少的高一, 那也是比初三要忙的,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因为一个暑假玩疯了就收不了心了。当然了, 我是相信大家的,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 成绩和智商那都是杠杠的,老师希望你们继续保持,再创新高。”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的那样, 从周一开始,高一七班的课表就被排得满满当当,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除去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和午休的一个半时, 其余的时间都被任课老师占满了。

    并且连午休也不得闲,每天一张数学练习卷,A4纸大,印着十道题目和一道大题目,美名其曰数学练,一日一练。

    好在因为才刚刚开学,新知识还没有教多少,题目的难度不算大,大部分人十分钟内就能搞定。

    不过当然的,可以想见,这个大部分人并不包括霍远。

    也是直到这时,诗云才明白了为什么霍远当初死活都要坐她后面。

    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和她话方便,而是抄作业方便!

    比如现在,她才刚刚放下笔,写完今天份的午休卷子,一侧的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戳了戳。

    转过头,是霍远熟悉的笑容,很好看、很灿烂、也很欠扁。

    “你卷子写好了吗?借我抄一抄。”

    一开始,诗云还会告诉他,卷子不难,他可以试着自己做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问她,结果对方直接来了这么一句:“你是想指望中考全市倒数第一的人独立完成高中数学题吗?”,让她哑口无言。

    跟他害怕被老师发现抄作业吧,就更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了,霍远是谁?脸皮之厚令人发指,会在乎这一点?

    “可我在乎。”诗云试图跟他讲道理,“老师也了,不能抄,发现有谁作业一样的,不管谁抄谁,两个人都要一起受惩罚。你当然不怕被惩罚了,可我万一要是被你连累了,那多冤枉。”

    而霍远也依然满不在乎:“没事,我故意抄错几个答案就行。你太看我了,抄作业这种事我初中就干熟了,不会被老师发现的。不信你问贺齐修,初中三年我都抄的他作业,没有一次被老师发现过。”

    听了他的话,诗云感到非常惊讶,不过不是他初中抄作业的事,而是下面这个:“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抄他的?”

    霍远:“他成绩没你好啊,我要抄,当然要抄最好的。”

    躺着也中枪的贺齐修:“……我谢谢你了。初中三年十次作业里你就抄我一次,剩下的九次里哪次你是有交过的?”

    这一回,诗云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你初中都不交作业的?”

    她知道霍远初中三年不学无术,但她原本以为也就仅限于上课不好好认真听讲,下课不好好写作业,时不时来个逃课逃学架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连作业都不交,并且听贺齐修的口气,还是常年不交的。

    原来居然是这样的不学无术吗……看来她对她这个青梅竹马还是了解得不够。

    “我还不上学呢。”霍远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就朝她伸出手,催促,“快把卷子给我,我早抄完早省事。”

    ……到底是谁求谁啊,这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少爷模样,搞得好像等着抄作业的人是她似的。

    看来在学习方面态度不端正的人,在求人的时候也不能指望他会端正态度。

    至此,诗云彻底放弃了对霍远的劝学向善,并且被迫养成了每天中午写完作业就把卷子往后传的新习惯,供后座的霍大少爷誊抄。

    前面几次的时候她还会等霍远抄完,把自己连同他的两份卷子一起要过来,细细比对一遍,看看是不是答案全都一样,在心里琢磨,如果老师连续批改到这样的两份卷子,会不会看出来这是一份抄袭卷和被抄袭卷。

    本来,如果霍远坐在别排的位置,她还不会这么担心,偏偏他们两个的座位前后挨着,收作业的时候按着顺序来,她和霍远两份卷子一上一下,老师批完这份批那份,让人实在是忍不住担心。

    不过这样一来,她又发现了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那就是——

    霍远的字,居然写得比她还要好看。

    简直令人不可置信,那可是霍远,初中混了三年、并且看势头还会继续在高中混三年的霍远,成绩倒数第一,学习态度最不端正,这样的典型差生怎么可能会写得一手好字呢?

    想想就不可能啊!

    但事实摆在眼前,让诗云不得不承认:看这数字,写得多么流利;看这字母,尾笔勾得多么飘逸;还有最后一道大题的那个“解”字,写得那叫一个遒劲有力,活生生用签字笔写出了几分钢笔硬书法的味道。

    这样的一份卷子,任是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别人抄的他答案,不是他抄别人的吧。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两份试卷,诗云忽然升起了一股浓厚的危机感。

    “霍远。”她转过身,和身后的霍远声搭话,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写完了午休作业,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还有一些趴在桌子上暗地里捣鼓着手机的。但总之,不管干什么,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整个教室里一片安静,有什么声响也都很轻,令她也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你……你这字怎么写那么好看的?”

    “你什么?”霍远正一手撑腮,低垂着头望着黄澄澄的课桌面,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她这么一问,才缓缓抬眸,漫不经心地回应。

    “我你的字,怎么写那么好看的。”诗云重复了一遍,“你练过?”

    “练什么?”

    “练字啊。”

    霍远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反应她刚才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道,“哦,你是觉得我字写得好看吧?”

    “嗯。你以前有练过吗?”

    “没有。”

    “没有?”诗云感到一阵惊讶,“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霍远轻笑,“我天生就写这么好看,羡慕吗?”

    如果,诗云原本还有那么一丝被他唬到,以为他真的没特地练过,是向来就写这么好看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听了他这话,她就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吗?”

    霍远撑着一侧脸颊,倚在课桌上,冲她好整以暇地一笑:“你不相信我,是因为觉得我成绩这么差,不可能把字写得比你还好,所以嫉妒我?”

    诗云先是一怔,即使已经看过不少次,但当她的这位青梅竹马舒展出笑颜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呆出神,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脸上的笑容轻松里带着点舒畅,幽深的目光还盯在自己身上,让人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没有办法,对方的长相实在是太犯规了,她甚至忍不住私心猜测,初中那会儿他的班主任能忍受他长达三年的不学无术,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有着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不忍心责备。

    但紧接着,她就有点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被他轻视了。

    “你怎么能这么呢?”她,“我才不会那么想。”

    “那你好端端地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见你字写得好看,问一问不行吗?”

    “行啊。”霍远依然笑着,不过笑容变得有些玩世不恭起来,“我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

    诗云抿嘴,面色微沉:“我是认真问你的,你认真回答我了吗?”

    见对方似乎是真的在感到不快,霍远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微笑着对她道:“开个玩笑。我是在的时候练过,毛笔字和钢笔字都练了。你忘记了?我以前还拿毛笔在你脸上画过一朵花呢。”

    “我本来忘记了。”诗云面无表情着脸,“多谢你的提醒,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把墨水都溅到了我眼睛里,吓得我还以为要瞎了。”

    “然后我就被我……”霍远笑着接口,在到高.潮处时戛然而止,停顿片刻后才继续了下去,“然后我就被臭骂了一顿,还被了。”

    诗云知道他隐去的那个字是“爸”,那个时候她被溅到眼睛里的墨水吓哭,只觉得又难受又害怕,而正好她的父母和霍远的父母都聚在客厅里聊天,她一哭出声,大人们就立即被引了过来,霍远干的好事也被全部曝光了。

    关于那件事的具体记忆,诗云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一点,似乎是霍远被他爸严厉地批评教育了一顿,而她被霍远的母亲领去洗手间清理脸上和眼睛里的墨汁。

    她记得,柯冰阿姨擦拭在她皮肤上的毛巾很轻柔,很温暖。

    至于她的母亲……她有些想不起来了,霍远认字是要比她早的,她上学后才开始学习拼音认字,他已经在长辈的督促教导下练了很久的毛笔字,所以她无法确定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姐姐盛如玫有没有被找回来。

    应该是被找回来了吧,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呢?如果是七岁之前的母亲,肯定不会对哭泣的自己袖手旁观的……

    压下飘远的思绪,诗云对霍远抿嘴笑了一下:“活该。谁让你戏弄我的。”

    她是故意这么的,因为她明白霍远现在的心情,就像刚才的她一样,往事追忆得好好的,忽然想到了一个令自己如鲠在喉的人,这份好心情随即就像是被掺了水,发霉了一样,让人堵得慌。

    所以她故意挤兑霍远,希望他能转移注意力。

    但她忘了,霍远是个在口头上从没吃过亏的人,并且还是一旦被招惹到,就往往会把你得七窍生烟,偏偏又不能骂回去的那种。

    也就是俗语的,“气死人不偿命”。

    比如此刻——

    “是,哪里比得上大姐您呢,贵人多忘事,连我时候拿毛笔涂你脸的事都忘记了,巴巴地转过头来问我有没有练过字。你,就你这什么仇都不记的个性,我不欺负你,那多吃亏啊,是不是?”

    诗云:……她就不该同情这家伙。

    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可怜,他是恶魔,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