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闻言只是笑笑，眼中的失落被夜色掩映的很好。

    她为杀戮而生，鲜血与背叛伴随了她短暂的一生，她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与她交好的孩子第二天就会鲜血淋漓地出现在她面前，被她一刀一刀割去血肉，直到那个孩子睁着眼睛死去。

    这个时候，身后的男人就会走上前，怜爱地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做的不错，你记住，没有任何人配跟你做朋友，但凡有人痴心妄想，你只需要像今天一样杀了他就好。”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二十四年。

    所以如今看向来怯弱胆的文方为了华高兴虚无缥缈的将来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用生命交换，封落何止震撼。

    如果她没有进入那个地方，没有成为令人闻风丧胆，深恶痛绝的杀，是否也能拥有一份像他们这样的友情？

    回程的路途似乎变短了，在掌舵的操纵下，一行人只用了去时三分之二的时间便回到了扬州分院。

    院长早就收到了几人受伤的消息，为牺牲的几位导师举行葬礼之后，他将封落叫到了导师区。

    “落啊，来坐这儿。”

    院长似乎对他十分客气，封落犹豫着坐下，等着他的下一句问话。

    “你跟若钦导师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心谨慎，带着点试探意味，唯独没有质问，封落了然地一挑眉，看来院长对若钦的身份很忌惮啊。

    “若钦导师曾经担任我的教习，在封家住过一段时间。”

    院长顿悟，怪不得同去那么多人，偏偏是封落这个年纪最，实力最弱的活下来了，原来若钦竟然跟他有这么深的交情。

    教习可是要朝昔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其关系亲密仅亚于亲人，看来封落的地位评估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不定那位大人舍不得封落，直接将人点上九州之城呢？这可是大荣耀。

    院子心里一盘算，对着封落的笑脸越开怀：“落，这次前去可有什么发现啊？”

    被院长这一声一声的“落”叫的汗毛直竖，封落微微坐直了身子：“若钦导师发现了墓穴之内有大量的人形傀儡。

    并且已经将其消灭，若钦导师也从墓穴之内带出一本书，至于书上的内容，我并不清楚。”

    若钦一回来就带着术阙一起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不定那本书如今都交到九州之城去了。

    既然有九州之城的人插，那东西交到他们里也无可厚非，扬州分院还少见麻烦事儿，院子乐见其成。

    “若钦导师拿走了就是，不用多想。你当上玄院的首席大弟子日子也不短了，听你还住在先前分配的那个四人房舍里？”

    “我习惯了那个住处，挺好的。”封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想换。”

    院长的话就这样被堵死在了嘴巴边，只能悻悻闭嘴，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再聊了，这才让人离开。

    封落舒口气，快步走了，却在门口遇上了许久未见的高新远。

    先前那个自信高傲，衣冠整齐的玄院首席大弟子如今面色憔悴，眼底带有郁色，见到封落还毫不掩饰地狠狠瞪了一眼。

    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你迟早会完的。”

    封落皱起眉头，看着这人脚步虚浮地走进去，想起方才他的那些话，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可笑。

    她都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帮着别人陷害她，之后又几次三番地找她麻烦，实在是烦人的很。

    华高兴今天早早便醒了，自己乖乖洗漱了收拾东西坐在朝门的凳子上等着。

    季湾了，文方他们今天就会回来，他要保证文方回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他要告诉文方自己终于好了。

    再也不用文方帮忙洗身子。

    他满心欢喜地坐在凳子上从天微微亮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满天霞光。

    室内被暖橘色的霞光铺散，呈现出斑斓的色彩。

    华高兴的目光盯在那些光影上，心想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等下一定要告诉文方自己见到了太阳，还见到了霞光。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舍处处点亮了灯，暖黄色的烛光也特别像太阳，这个也要告诉文方。

    封落刚刚踏入房舍的大门，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抬眼望去，正巧对上华高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试图让自己嘴角弧度大一些，柔声问他：“你身体还好吗？”

    华高兴猛的点头：“已经好了，谢谢封师兄，封师兄，文方去哪里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他。”

    贾良才突然抬捂住了上仰的脸，狠狠地上下来回搓了一把，对两人：“我出去透透气。”

    封落沉默不语，华高兴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又重复问了一遍：“文方在哪里？”

    语气有些急，隐约透露着一点不安。

    封落缓声道：“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空旷地带，封落从储物袋中放出了文方的遗体。

    他还是保持着兽化的样子，了无生气。

    华高兴浑身颤抖着不敢靠近，只能强忍住问封落：“他怎么就死了？还”

    还死的这样难看，文方平时最爱干净了，半点脏东西在他身上都看不到，可如今人却是以这副模样死去的。

    他踌躇着上前，抚上背后那些坑坑洼洼的伤口，缓缓贴近。

    每掠过一处，他就轻轻地吹几口气，似乎在帮他减轻痛苦一样。

    这么多伤，伤口又深，文方那个时候肯定很痛了。

    封落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华高兴笨拙又仔细地帮文方清理身上的伤口，连毛发都一根一根洗干净梳顺。

    血水淌了一地，文方却越来越干净，隐约可见当初那个内向怯弱的影子。

    他向封落借了把工具，就在附近替文方挖了个坟，文方兽化的个头大，坑也要挖深。

    华高兴一个人默默地从天黑挖到天亮，将文方放进去，最后盖上的土是他一捧一捧放下去的。

    他，文方不喜欢别的东西在他头上动动脚，只能他亲自用了。

    最后一抔黄土盖上，华高兴点了香，烧了纸钱，喃喃道：“以后，每月十五我也有要祭拜的人了，你肯定替我开心。”

    封落陪他站了一眼，这会儿见他站起来朝她露出一个笑：“我知道文方跟你交代了什么，他那样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乖乖交出自己的命。

    我以后就托你照顾了，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