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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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散时,玉儿与长孙晟聊了几句。

    “隔墙有耳,”长孙晟目光盯视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公主放心,已经有眉目了。”这时已经走出了太极殿高达数丈的大门“杨勇已经大醉,公主今日可以安心睡觉了。我回去了,公主再见。”依旧目视前方。

    “使君保重,却要记得给家中老母带信”迅速地瞅了长孙晟一眼,见他脚步从容,背影也是万般俊逸,与李郎有几分相似,不由得有些入迷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旁一个人道“姊姊还好莫不是真的醉了哥哥得姊姊救了,妹妹好生感激哩”却是尉迟炽繁。

    玉儿心中欢喜,忍不住牵住尉迟炽繁的“妹妹酒醒了,方才我还见到几个宫娥要将你扶上歩辇哩我本要帮忙,无奈被天皇喊去陪聊了几句,再一抬头,却不见了妹妹。”自然隐过与长孙晟交谈的细节。

    “今夜妹妹去姊姊宫中同睡如何”尉迟炽繁一张脸如玉盘般冰凉,唯眸子闪烁着跃动的光芒“陛下喝醉了丽华姊姊从不让他离开半步,她要自己悉心照料,所以,今晚陛下铁定不会来烦我了”捂着樱桃嘴“吃吃”地低笑“我便来相烦姊姊”

    玉儿将尉迟炽繁拉到身边,端详着尉迟炽繁的脸道“妹妹上冰冷,脸上也这般冰冷,身上是否同样冰冷我火气大,抱着妹妹睡觉正好可以焐热妹妹”

    尉迟炽繁脸上起了半丝若有若无的红晕“姊姊握住我的时候,我便打定了主意要赖到姊姊的床上姊姊不要嫌弃我会将自己藏在姊姊的怀中。”

    玉儿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感动,将尉迟炽繁揽在怀中道“亲亲妹妹,以后你便是姊姊的人了,姊姊自然会罩着亲亲妹妹。姊姊还有一个亲亲妹妹,到长安引你们相见。”

    尉迟炽繁将脸贴在玉儿胸口,轻轻磨蹭着,过了许久方抬起头“走,妹妹随姊姊回寝宫去迄。”

    当晚玉儿与尉迟炽繁一同宿在波斯寝宫,藏在被中絮叨到半夜方才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篙,玉儿瞧了瞧怀中的尉迟炽繁,婴儿般蜷缩着,脸上娇艳似火,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美得不可言,心中生出万分怜惜,忍不住在她头上亲了一口,唇间便沾了炽繁发上的冷梅花香。

    尉迟炽繁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玉儿,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将放到玉儿腰间,忍不住轻喊了一声“姊姊身上怎的恁般冰凉。”在玉儿腰间摩挲。

    玉儿拉过炽繁的,滚烫如烙铁一般,相比之下,自己腰间、背上委实一片寒凉。“你没有病吗”将放到炽繁额头,也一样滚烫得令人不敢沾。

    尉迟炽繁浅浅地一笑“我从便是如此,须找一个火气大的人同睡,白日里寒凉的身子方能变得正常。天皇火气大,姊姊火气更大,但姊姊的火气消得快,此刻全身已经与我白日一般寒凉。”

    玉儿听尉迟炽繁将她与一个男人相比,脸上便起了一朵红云,扭捏道“妹妹将我当做了甚么人难不成妹妹想嫁给我我是天生的火体,倒能伴在妹妹榻上”掩住脸,觉得自己很是无耻,竟然出此等荒诞不经之言,哪里还是个大家闺秀

    尉迟炽繁竟然轻轻点着玉儿的鼻子道“姊姊长大了,该嫁人了,如果妹妹没有嫁人,便与姊姊相处一辈子,岂不快乐原来妹妹是天生的火体,太医过,我这寒症如果遇上一个天生火体的,时间久了,便能不治自愈,也能产下孩子天皇他虽然身子强壮,却不是天生的火体却还有一宗,姊姊得吃些补药调理,否则妹妹吸收的火气过多,便会伤及姊姊的身体热,好热啊”抹着额上细细的汗珠“只与温公子在一起时如此热过,姊姊是第二个让我出汗的人”目光迷离,风情万种。

    玉儿细瞧,尉迟炽繁眼间竟然滚出细细如额上汗珠的泪珠,密密麻麻,排满了眼眶,黑亮的眸子在泪珠的滋养下竟然变成了碧绿颜色多么精致的可人儿,难怪天皇要横刀夺爱,却不知晓反害了她,从此她便无法生儿育女,只能孤老终生

    “妹妹如果需要,姊姊日日进宫陪你便是,只要我那醋坛子哥哥不放在心上”玉儿突然间有一种预感,宇文赟定不会放过她,非强夺了她当新的天后,日日便是3个人卧在榻上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呆了,他们可是不出三服的堂兄堂妹,只有荒唐的北齐皇帝才会干出如此无德之事

    “姊姊,姊姊,你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放心,妹妹不会日日相烦的,更不会将姊姊请入宫中,天皇他他喝了酒之后可疯狂啦丽华姊姊有时也管他不住如果我想念姊姊,便去姊姊的荷风院”尉迟炽繁一边一边流泪,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但有一种低徊的忧郁,如雾霭一般拂着身子,觉得胸中虚空了,甚么都没有,甚么都不是

    玉儿便陪着尉迟炽繁一道忧伤。

    起床时,4个宫娥服侍玉儿,4个宫娥服侍尉迟炽繁。

    待穿好衣裳,玉儿再去牵尉迟炽繁的,一股寒凉沁入心脾

    外面有人扣门,进来的是丽华姊姊宫中的宫娥,她弯了弯腰,启禀“天元皇帝与天元大皇后已经到了明堂的工地,想向玉儿公主讨些主意,特命奴婢前来召唤公主。”罢,立在一边。

    “却没有召唤炽繁妹妹吗如果不急,我想与炽繁妹妹一起用过早膳。”玉儿觉得自己经离不开尉迟炽繁,就像当时离不开李温将军。

    “姊姊不要等妹妹了,天皇定是有政事相烦姊姊。这一碗温补的燕窝人参露姊姊先饮了吧。”着,伸出纤俏的5指从案几上取了一只白玉碗送到玉儿唇边。

    玉儿连尉迟炽繁的指一道接了过去,一仰脖子,一碗燕参露下了肚子,喝完才责怪自己如此鲁莽,与炽繁妹妹的风格迥然不同,岂不亵渎了与妹妹的感情

    即使是别,玉儿与尉迟炽繁紧紧拥抱了好一阵子方分开。

    一台歩辇停在寝宫门口,抬歩辇的是昨日的两名太监,见千金公主出来,赶紧跪在地上。

    玉儿踏上歩辇,太监走将起来,颤颤悠悠的,倒是一件有趣之事。

    出了内宫的宫门,远远瞧见一处工地,竖立着柱4辅高大的柱子,气势恢宏,便是明堂的施工现场。

    宫门外停着九匹白马拉的“天皇之车”,车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杨勇,另一个是杨浩,旁边一个玉儿听过,乃主持整个洛阳新宫建设的右侍上士、御正中大夫、仪同三司宇文恺。

    一瞧见杨勇,玉儿便有打马回府的想法,没奈何,乃天元皇帝亲召,回是回不去的,只得硬着头皮上,好歹有天元皇帝与天元大皇后撑腰,倒是无忧的。

    杨勇瞧见千金公主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规规矩矩行了参见公主的大礼,垂站在一旁“天皇等了公主许久,这会儿正在瞌睡,天后也在车中。”

    玉儿觑了觑他,不冷不热地问道“昨日你不是喝得大醉吗本公主还以为你要睡上3年3月3日,却怎的就醒来了,难道昨日你是装醉”

    杨勇抹着额头道“公主一言出口臣的心脏便跳得乱了,一身的汗哗啦哗啦地顺着背脊下流。求求公主,好歹我们是亲戚,给点薄面行不行不要让外人看我的笑话。”

    玉儿挤兑道“哪有外人了都是我们宇文家的人,你杨勇是外人才对。”朝宇文恺招“好一位俊逸公子,没有想到宇文贵一员猛将倒生出如此精致一个儿子来。”按照家族辈分,宇文恺得尊她一声姑姑,故此玉儿托大。

    宇文恺快步走了过来,衣带飘飘,气质典雅,不愧是长安城有名的“四俊”之一。

    哪“四俊”一俊长孙晟,北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曾孙,袭封平原公;二俊李渊,八柱国李虎嫡孙,袭封唐国公;三俊宇文恺,柱国大将军宇文贵之子,袭封安平郡公;四俊杨广,大司马杨坚之子,封雁门郡公。

    宇文恺知道玉儿乃权势熏天的千金公主,心中有几分轻慢,待走近了一瞧,却是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心道但凡传言多有所虚,果不其然。便恭敬行礼温雅地道“宇文恺一介儒生,不懂人情世故,还望公主见谅。”

    玉儿好言好语道“你是我们宇文宗室的人,何必如此多礼。听你来洛阳已经年多了,日夜操劳,还须保重身体方是。假如有人惯行霸道,告诉我即可,我替公子做主。”一边,一边瞅着杨勇。

    杨勇却瞅到“天皇之车”内传来动静,赶紧跑了过去,果然,天皇撩开了车帘子,露出半张苍白的俊脸。

    早有杨勇养在东京宫中的两个太监瓜儿、刀儿争抢上前,撅起屁股趴在地上,一个趴得高一点,一个趴得低一点,结结实实两级人肉台阶。

    杨勇扶着天皇踏着人肉台阶走下了辇车,一名太监扶着杨丽华踏着人肉台阶下了辇车。

    玉儿便也下了歩辇,赶过来向天元皇帝和天元大皇后请安。

    天元皇帝一见到玉儿,便用召她靠近一点,亲热地对玉儿道“据昨夜你与天的美人炽繁睡在一起,可起哥哥没有的是好话儿还是歹话儿没有不知趣的人去叨扰你们吗昨日你对杨勇要住到树上,哥哥还信以为真,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招来秋官司寇府的官员前去检查每一颗树,看妹妹是否真的就睡在树上妹妹让哥哥失望了。”嘴贴在玉儿耳边细语道“那长孙晟与你相熟吗你一句他便听了,办了你想办的事,他对哥哥可没有得那么用心”

    玉儿听了,心中的寒泉涌动着凉水,心想难道哥哥对我起了疑心皇天可鉴,我玉儿对哥哥可是一片忠心呀无私者无畏,便坦然道“长孙晟自然是听哥哥的,我不过打着哥哥的旗号向他狐假虎威了一番,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他便答应了。这是密之事,哥哥不会让外人知晓吧,关系到长孙晟的身家性命呐”

    天元皇帝郑重地点了点头,握住玉儿的道“这是我俩的秘密,就连你丽华姊姊也不可告知,明白吗”

    杨勇见天皇与玉儿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心痒痒地难受,忍不住凑过来道“原来万岁爷与公主姊姊间还有秘密,倒是何种秘密,能否告知臣一二”

    玉儿变脸道“哼,好大的胆子天皇的秘密也敢窥探”

    杨勇心中本就有鬼,听了之后脸色大变“罪臣该死罪臣该死罪臣只是好奇,别无他意。”就差跪下来求饶了。

    天元皇帝最乐意做的一件事便是吓唬臣子,见杨勇战战兢兢的样子好不开心,朝玉儿挤了挤眼道“玉儿,瞧,你可把他给吓着了杨总管,你不必害怕,公主是吓唬你的得罪了我还好,得罪了公主天可不会饶你”

    杨勇捂着心口道“臣心胆俱裂,股栗不已。公主饶了我,我以后老老实实做公主的跟班,公主一,我绝不二”

    天元皇帝乐道“倒与你爹有得一比据你家中做主的不是你老爹而是你老娘,就连朝堂之事你老爹也要向你老娘讨个主意,无不言听计从我的没错吧”

    独孤夫人出身八柱国门阀世家,见识远在杨坚之上,杨坚慢慢地便成了长安城里有名的“妻管严”。

    杨勇厚着脸皮道“难得的是我爹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主如果愿意,以后我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天元皇帝忙道“玉妹要做我的主,哪有时间做你的主”

    赟哥哥这一句话不知有多少层含义,或者是强调一定要立自己为第6位天后;或者是把自己当成嫡嫡亲亲的妹子,凡事都与自己商量;也或者是与杨勇争风吃醋,一时乱言乱语玉儿不敢想,也不敢沉默不语,默认其事,只得使出“哼哈”之法“岂敢,岂敢。罪过,罪过。皇帝哥哥笑了”

    天元皇帝有时是一个挺随意的人,此时却十二分较真“我是认真的今后你便是我宫中的独孤夫人”

    赟哥哥的话就像一片阴影插入心脏,玉儿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想言语,张了几次嘴,却没有吐出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