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直到皇甫轩业已走远了，才轻吁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咱们会不会找错人了？”

    伺老头道：“不会的，除了皇甫轩别人决没有这么高明的身，何况”

    黑衣人摇头道：“可是我总觉得，此人虽然嗜酒好色，并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

    何老头道：“据老奴所知，当年皇甫轩出道时，的确专干受雇杀人的勾当，因为身高强，不出数年，便名震江湖，栽在他中的武林高人，不下二十名之多，但是，三年前，忽然匿迹退隐，没有再在江湖走动。”

    黑衣人轻“哦”一声，道：“他年纪并不大，为什么会忽然退隐呢？”

    何老头道：“真正原因，老奴也不知道，但以常情推想，一个以杀人为业的人，总无法过安定日子，为了避仇，难免要躲躲藏藏。”

    黑衣人默然片刻，又问：“你看皇甫轩会不会是林元晖的对？”

    何老头道：“若论他们的武功强弱，老奴不敢妄断。不过，老奴深信皇甫轩一定履践诺言，而且，自从他出道以来，就从未失过。”

    黑衣人道：“我却觉得，不能过分相信他，由现在开始，咱们必须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一切安排布置，你要多多费心。”

    何老头道：“老奴遵命。”

    黑衣人站起身子，道：“明天将五万两银子送去，同时通知襄阳分号，立刻筹集现金，咱们要不惜代价，非买下姓林的首级不可”

    五万两银子不是个数目，即使百两一锭的大元宝。也得整整五百锭，堆起来比人还高。

    何老头为了掩人耳目，把银子分装在五辆独轮车上，每车两口银箱，六袋面粉，遮盖得天衣无缝，午夜前，都陆续运到了“洪记面店”。

    面粉送进面店，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会注意。

    可是这些行动，却没有瞒过巷口楼上那几条锐利的目光。

    楼就在巷子转角处，恰好与“洪记面店”的店门遥遥相对。

    楼上漆黑无光，却有四个人并肩坐在黑暗中，正透过窗空隙，注视着“洪记面店”的动静。

    右边三位锦袍老人，正是红石堡主秦天祥，太极门长老“百步神拳”应飞，以及洞庭君山麒麟寨主郝金堂。

    右边一名红衣少年，却是“花蜂”柳寒山。

    四人隐身暗楼，居高临下，默默看着巷子里的情形，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何老头已将“货物”交卸完毕，押着空车出了巷子，柳寒山才轻轻问道：“三位老爷子，认识那个押车的老头是谁吗？”

    郝金堂道：“嗯！此人面熟得很。”

    应长老接口道：“他不就是那只喝面汤的乡下夫妇么”

    柳寒山道：“不错，正是那一对浑身土气的乡巴佬，谁又想得到一个穷得只敢喝面汤的糟老头子，竟然拿得出三十袋面粉。”

    红石堡主道：“他们本来就是庄稼农户，收得几袋麦面，卖给店家，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柳寒山摇头道：“堡主看走眼了，人家可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

    红石堡主诧道：“你怎么知道？”

    柳寒山笑道：“不瞒堡主，昨天夜晚，生曾和那老太婆照过面，那老太婆不仅一身轻功炉火纯青，内家功力也相当深厚，生若非见得早，险些栽了个大筋斗”

    郝、应二人骇然道：“噢？有这种事？”

    柳寒山阴恻恻道：“而且，据生揣测，他们在金陵现身，只怕还跟三位老爷子抱着同样目的。”

    红石堡主也吃了一惊，急道：“你是，他们也在寻找皇甫轩？”

    柳寒山道：“非仅如此，照眼前情势看来，他们可能已经抢先了一步。”

    红石堡主道：“怎见得？”

    柳寒山压低声音道：“生对这间面店，已派人暗中监视，前天晚上，老板娘宝莲曾经突然失踪，直到黎明前才匆匆返家，昨天夜里，生发觉那老太婆在附近出现，立刻跟踪追查，结果几乎吃了大亏。今晚，这老头又偷偷地运来五车面粉种种迹象，足证他们与皇甫轩，业已有了联系。

    红石堡主道：“你既然发现这些可疑迹象，为什么不早些通知咱们？”

    柳寒山耸耸肩，道：“生承诺在五天内找到皇甫轩，今天才第三天，并未超过时限呀！”

    红石堡主怒道；“你可知道？咱们一定要在别人之前找到皇甫轩”

    郝金堂急忙劝道：“秦兄，事已如此，也不要责怪柳相公了，如能尽快找到皇甫轩，或许还来得及。”

    应长老也道：“这话不错，现在什么都不急着，只要找到皇甫轩，亡羊补牢，尚未为晚。”

    红石堡主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这样想了。姓柳的，快！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甫轩？”

    柳寒山道：“要见皇甫轩不难，但有一句话，必须事先申明。”

    红石堡主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噜苏？”

    柳寒山道：“生只负责找到皇甫轩，至子见面以后的事，却不在生职责之内。”

    虹石堡主叱道：“不用你申明，只要见到了皇甫轩，你尽管滚得越远越好！”

    柳寒山道：“可是，堡主答应的‘子母金丹’”

    红石堡主道：“当然给你，难道你还怕老夫会抵赖不成？”

    柳寒山站起身来，深深作了一个揖，道：“生先谢谢堡主的厚赐，就此告退。”

    红石堡主一伸，道：“慢着，皇甫轩在什么地方？”

    柳寒山微微一笑，道：“堡主请看，那个刚由洪记面店出来的人，就是皇甫轩。”

    三人回望窗外，果然看见店门已重新启开，一盏灯引出两个人影。

    前面是个青衣汉子，头戴阔边范阳笠帽，宽宽的帽沿，遮去大半个面庞，肩后背着包裹，好像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后面掌灯相送的，正是宝莲。

    两人站在门前，低声着话，看看情形。宝莲正依依不舍，殷勤叮嘱着归期。

    应长老轻叹道：“人言皇甫轩贪酒好色，果然不错，原来他和这俏寡妇真的有一。”

    柳寒山笑道：“老爷子现在总算明白了，如果没有一，牛肉面怎会卖二十两银子？”

    郝金堂道：“他为什么要离城远行呢？”

    柳寒山慢吞吞道：“这就很耐人寻味啦！为了最近找他的人太多，想出去避避风头？是刚才收下三十袋面粉，对人家有了什么承诺？或许”

    忽然住口没有再往下，因为那青衣汉子已经离开了洪记面店，独自向巷口走去。

    宝莲在门前痴立了片刻，也转身回屋，掩闭了店门。

    郝金堂和应长老立即长身而起，低问道：“秦兄，是否要拦住他？”

    红石堡主摆了摆，道：“别忙，咱们先跟踪他一程，看看有没有人在暗中窥伺。”

    郝金堂转望柳寒山道：“柳相公也一同去吗？”

    柳寒山摇头道：“生还有点琐事，过些日子，再去红石堡拜见吧！”

    三人无暇多问，匆匆下楼，尾随着青衣汉子而去。

    红石堡主等人去远。柳寒山也缓步下了楼。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这条陋巷，反而走向洪记面店，举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店里低问道：“谁？”

    “是我，强。”

    “门没上栓，自己进来吧。”

    自称“强”的柳寒山轻轻闪身而入，顺插上了栓。

    店内一灯莹莹，柜上高坐一人，正悠闲地喝着酒，竟是皇甫轩。

    两人见面，居然像多年老友似的，丝毫投有惊讶的表情。

    皇甫轩招招，道：“强，辛苦了，快来喝两盅，这可是道地‘千里香’，有钱也不容易买到。”

    强也不推辞，捧起磁罐就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唇道：“唔！果然是好酒。”

    皇甫轩笑道：“好虽好，可惜只剩这半罐了，还是我特地给你留着的，你可得省点儿喝。”

    “谢谢大哥。”

    强贪婪地又喝了一口，道：“宝莲呢？”

    皇甫轩道：“在房里收拾东西哩。”

    强道：“还收拾什么？有了银子，哪儿不好再买新的？”

    皇甫轩摇摇头，道：“女人就是这毛病，只要出远门总要大包件的带着，恨不得连房子也江在背上。”

    强道：“也难怪，这一次出门，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回来了。”

    皇甫轩道：“得也对，刚才二楞子临走时，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真担心被三个老讨厌看出破绽。”

    强微笑道：“提起秦天祥他们，也算是老江湖了，想不到这次也上了当，看情形，不到明天晌午，他们是赶不回城的啦。”

    皇甫轩道：“这三个老讨厌并不简单，自从前天起，他们便分头监视着‘云轩’，‘竹林馆’和‘李麻子吃店’这几处地方，半步不肯离开，咱们若不先支开他三个，一切计划都无法实现。”

    强道：“这件事，得谢谢‘花蜂’柳寒山，如非那子盯得太紧，被姓吴的老太婆打了一掌，身负重伤，有他夹在中间，就没有我的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