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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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脸色不愉,自是有缘故的。

    大春看着摊子上的油纸包,轻轻笑道,“婶子,我家姐最喜欢吃你家的糖果子,这几包我全要了”

    “哎好、好嘞”妇人立即变了脸色,高兴的就差跳起来,她一面将那几包糖果子拿出来,挨个拿麻绳捆了封口,一面笑盈盈的讨好,“这两位姑娘,要那老道啊,恐怕是这会子累了,找地儿躲懒去了,我跟你啊,你们等会子,他定然会回来”

    喜是乡间出来的,她嘴笨,心里却是明白的紧,这种跟人打交道的事儿的确不是她擅长的,她有些羡慕的看着大春。

    大春将绣了梅花的荷包拿了去,从中取了一半的银锞子放到了妇人的里,笑咪咪的道,“婶子甭找了,多的是我家姐给的赏钱只是我家姐只这寺里呆一天,若是找不到老道,怕是心里不痛快”

    卖糖果子的妇人看着里亮闪闪的银子,冲着大春咧着嘴笑,“姑娘替我谢过你家姐,若是着急找他,不妨往西走走,那有个茶摊子,怕是去那儿喝茶去了那老道啊懒的不行,每日总要去那茶摊子呆上半日,有钱的时候吃包子,没钱的时候就啃馒头,最喜欢吃那茶摊子上的零嘴,要那茶摊子上的东西,还没有我家的糖果子好吃,只是那老道嫌我卖的贵罢了”

    大春耐心的听完那妇人的絮叨,冲那妇人轻福一礼,“婶子真是热心肠,真是多谢婶子啦”完,拉了喜便往茶摊子去。

    大春拉着喜走的远了,才又对喜,“喜姐,我爹是茶楼里卖艺的,我自在茶楼长大,自是比姐姐多几句话。我知道姐姐是姐在庄子里带来的,自是什么都听姐的,我虽是太太在街边捡来的,却是因了姐的原故太太才买了我,我是跟喜姐姐一样的”

    喜呆呆的看着大春,点着头,嘴上却道,“姐的钱不能乱花”

    大春笑盈盈的道,“只要差事办的好,姐只有高兴的”房家三房可是不缺银子的,太太平日也大方的紧,定不会在乎这点子银钱。

    着话就到了茶摊子,这不过是供路人歇脚的茶摊子,简单的棚子,一个茶炉子烧的极旺,上面放了个大铜壶,呜呜的响,一旁放着些粗糙的点心瓜子,果然如那妇人的,那点心粗糙,看卖相就比她的糖果子差了不少。旁边还有一个大蒸笼,冒着热气,想来是包子馒头一类的饭食。

    几件破旧的桌椅摆在一旁,供人休息喝茶。

    过路的商人,带着大大的包袱,狼吞虎咽的吃着馄炖,走亲戚的媳妇,带着个扎着扬天辫子的子,慢吞吞的喝着茶,吃着点心。

    还有两个穿着破烂的妇孺,挤着坐在一条凳子上啃馒头,一个五、六岁姑娘站在一旁,脸上沾了泥,嘴上干的起泡,却也顾不得,只低头使劲啃着又干又硬的馒头。

    “去去去,那边坐去,就这么一套好桌椅,还被你们几个占了”店二不高兴的撵着人。

    转过头看到喜和大春,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哎哟,姑娘是喝茶还是歇脚”着拉了个长凳过来,从肩头扯下灰蒙蒙的巾使劲擦了擦。

    见那姑娘还站在桌子旁,又凶道,“丫头一边站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这位哥,俺们都是逃难出来的,您就行行好,让俺婆婆歇一歇,俺们这就走”精瘦的妇人站起来,指了指凳子上坐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妇,又冲着二作揖,上拿了半块发霉的馒头。

    “春分姐姐今儿还,这眼看就麦收了,今年算是挨过去了,怎么会有灾民”喜和大春对视一眼,都吃了一惊,

    姑娘已是跪下来,哭着求道,“老板行行好,让我婆婆歇一会,是我娘心疼我,若是将我卖了,她们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精瘦的妇人去拉那姑娘,“混什么,等到了你大姑家就好了,怎么样也不能把你给卖了若是想卖你,你弟弟还在的时候还不就把你卖了”

    “二,去给这个大姐来一壶茶水”大春着丢了几个铜钱在桌上,“剩下的给她们包几个馒头”

    喜已是上去将人拉了起来。

    将铜钱收了,二又换回笑脸,“姑娘真是心善”一边去倒了壶茶水,端了盘热气腾腾的馒头过来,一边又不好意思的道,“也不是我不愿意帮,您是不知道,这两日天天有逃难的,我这本生意,哪管的了”

    姑娘定定的瞧着桌上热腾腾的大白馒头,眼睛都不眨。

    “真是多谢姑娘了,二丫,快,来给姑娘磕头”精瘦的妇人抹了眼泪,把脏在身上使劲的蹭了蹭,这才拿了一只馒头给婆婆,又拉了姑娘过来,姑娘听话的又要跪下磕头。

    喜傻了眼,只是胡乱摆着双往后退,大春上前将姑娘拉了起来,“大嫂您别这样,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妇人擦了擦眼睛,“庐州,年前就没吃的了,他爹跟人出去帮工,先支了十斤谷子,可今年又是旱,她弟弟前些日子又生病,看病将钱花没了,人也没留住。俺没法子,想着她大姑就在六合县,就一路讨饭过来,看能不能有条生路”

    “可是,这、这眼看就麦收了,怎么还往外跑”喜在庄子里呆过,知道季节。

    妇人摇头,“地里收不上几颗粮,今年的赋税又加了一成,那粮食还不够交租的”

    二倒了碗茶,递给姑娘,姑娘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妇人端着茶壶又倒了一碗水,笑着谢过二,“您忙,俺们自己来。”

    喜拉了拉大春的袖子,大春这才想起,正事还没办,连忙问二,“二哥,你可看着一个算卦的道长”

    “那个老道啊二位姑娘可是找他”二挠了挠头,往西边指了指,在最西边的一张半歪的桌子上,果然有个老道趴在桌上正睡觉。

    他穿着皱巴巴的道袍,大声打着呼噜,伸出的一只方头青布鞋已然破了个洞,露出硕大的脚指。半旧的拂尘丢在桌上,挨着一壶已经凉透的茶。

    两人的心比这茶壶里的茶还要凉,这老道,可是够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