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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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杨大夫不会轻易答应,房巽倒也不急,她在杨掌柜身前站定,悠悠的道,“这天下大事,我一个女子自然管不了,可甘罗十二拜相,木兰十五从军,我怎地不能帮一帮受苦的百姓”

    杨掌柜听了这话,却是愣在了那里。

    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位女子曾经这样过。

    那是繁华盛开的春日,那个女子穿了桃花织金边的袄子,阳光下,他只看到那粉色的桃花趁着女子泛红的脸,只听她意正言词的道,“甘罗十二拜相,木兰十五从军,我虽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子,却怎地管不得这百姓饥苦,杨老大夫,这场瘟疫,你是管还是不管”

    父亲听了这话,便伸指向他,“我老了,眼花耳聋,就算是管得也得搭上半条老命,让他跟你走吧跟你见识见识这世间的饥苦,医术也能有所进益”

    不觉已三十载有余,父亲和那个姑娘竟都已作了古,杨掌柜的脸上露出几分凄然。

    “掌柜的”文无的声音将杨掌柜唤醒,杨掌柜苦笑着道,“我杨某这一生从不曾亏欠过谁,却欠了你的祖母大大的人情,怎么都还不清的,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开口,我自不会推却”

    “杨大夫,你可骗的我好苦”

    房巽转身,就看到一个玄色深衣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约十二、三岁,面色清秀却惨白如纸。

    那少年冲着杨洵长揖一礼,“杨大夫,子求您救救我师父”

    杨洵迟疑的看向少年,“老儿已退出江湖二十年,不做这大夫也有不少年,你到底是何人,数次上门,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

    少年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因激动而现出的红晕,眼睛里透出希望来,“你果然是杨洵杨大夫家师过,他的病只有您能治,家师姓吴,不知杨大夫可还记得”

    杨洵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沉,“哼原来是他你走吧,我不能也不会给他治病”完一甩袖子,转身冲了房巽道,“姑娘且回吧,我明日便到县衙自荐”

    “先生”少年不顾这长街繁华,竟是直接曲膝,跪在了杨洵的面前。

    长相清俊的少年跪在那里,在这长街之上,面对着路人指指点点,他只是轻轻低下头,却并未起身。

    杨洵被这举动吓了一路,本就因喝酒而涨红的脸此时更红了,“你你这是威胁我”他不知所措,伸出来使劲的指了指少年,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却又回来,恨恨的道,“你就跪吧,老儿最恨别人威胁,你就是在这儿跪到你师父死了,我也不会应你的反正他也没有几天好活”

    少年惊讶不已,惨白的脸上却露出喜色,“先生知道我师父已病入膏肓那、那还有没有救”

    杨洵气的要死,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有没有救我也是不会救他的,那个老不死的,早点死了我才高兴”

    见杨洵大步离去,文无冲着喜乐了一乐便也跟着走了。

    少年孤零零的跪在那里,看着杨洵的身影远去。

    远处跑来一个青衣帽的厮,见到少年跪在地上,不由大惊失色,上前就要将人搀起,“少爷,少爷您这是干嘛您快起来”

    谁知少年却是脸色一喜,由着厮扶了起来。

    厮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衣裳,嘴里大声骂着杨洵,“可是那个老头儿欺负您待我回头禀了四爷,把他抓了去,四爷刚走您就受这样的委屈,若是他知道,不知道怎么心疼您的”

    少年并没将厮的埋怨听到心里,只是激动而欣喜的道,“大海,他不管有没有救,他都不会救先生,我是不是,先生还有救”

    厮嘟囔着,“他也没有没有救,不过这人真是狠心,不管怎样都不愿意救吴先生,吴先生多好的人”他将少年的阑衫上的灰尘拍落,却不经意将少年腰间玉带中藏起的墨玉拍了出来,阳光一照,那墨玉下金色的流苏闪出异样的光彩,正在上马车的房巽一下闪了眼睛,不由多看了一眼。

    混了金丝的流苏,这工艺,是内造之物

    看着些许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不知这少年是什么来头。

    梅香见房巽多瞧了一眼,低声问房巽,“这人怪可怜的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莫要多事”房巽吩咐梅香回府。

    这人不管什么出身,倒是个孝顺的,只是这世上的可怜人何其多,她又怎管的过来

    这杨洵藏身市井,明显是不想让人找到,若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当初父亲是找了个姓杨的大夫才解了这疫病之灾,又费了心思去城隍庙中打听,打着父亲的旗号和苍生大义的幌子,这个杨洵未必愿意出山。

    可是,为何前世自己到得京城,却再没有听到过这杨洵的消息

    “姑娘慢走”少年不知何时已起身来到马车之前,他长揖一礼,“子无礼,刚无意中听闻杨大夫欠了姑娘人情,可否请姑娘帮忙向一二”

    房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眉头轻皱。

    清俊的脸上透出几分惨白,嘴唇中透出些许青紫,眉目低垂,显得十分谦虚。

    “公子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脸色惨白,嘴唇青紫,这是中毒之相。

    被房巽一语道破,少年惊讶的愣在那里,他看着眼前的女娃,心中猛然生出警惕,他这病虽一般的郎中也能瞧得出来,可这姑娘才几岁

    他收起看的心思,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娃,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双丫髻,戴了长命锁,像是官家的姐,他想起刚刚属下的回禀,这个女娃难道是房家的人跟杨洵有渊源的,只有六合县令房延敬

    车夫搬来脚凳,房巽准备上马车。

    少年一闪身拦在了房巽的身前,他再次长揖一礼道,“姑娘是大善之人,家师命不久矣,还望姑娘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