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震怒
“要五老爷也算是孝顺,前些日子他的亲娘过寿,还请了几个同僚去家中喝酒,是亲自到七绣坊给他亲娘订的衣裳首饰,又到明月楼要的席面,他不过是个九品官,那点子俸禄,恐怕是要心疼的”梅香摇摇头,将沏好的茉莉花茶递给房巽。
房巽微微的笑,“祖母昨儿还等过了端午不管五伯父回不回消息,她都要回京城,如今倒是有会那个赵明端不是皇上喜欢吃点心么让赵明端给宁公公送几个桃花酥去”房巽吩咐道。
梅香皱了眉头不解,“大海是这样过,可是若是您想将那点心送进宫,给坤仪长公主送些不就得了,干嘛要绕过坤仪长公主,反而让赵公子去送我记得前些个时候您还使人给她送了些刚摘的草莓”
“她不喜欢吃点心,只喜欢鲜果”
梅香一头雾水的去找大海,心道这跟喜欢不喜欢点心有什么关系,坤仪公主就算不喜欢,也会把这点心送给皇上,让赵明端给宁公公送去,这是不是绕的远了
“五老爷那一家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房巽躺在美人榻上喃喃的道,她抬头看天,阳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娇嫩的皮肤泛着光。
眼看要入夏了,阳光明媚,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桃树,花朵已经落尽,树枝上长出长长的枝叶来,树下一片阴凉。
紫禁城,入夜。
宁子提着食盒,沿着廊下跑着往乾清宫而去,他走到沉旧的棱花木门外头停了脚,调整了呼吸,这才恭恭敬敬的进了门,将食盒交给了师父李福海。
“是明月楼新出的桃花酥,瞧着倒是比咱们御膳房的颜色更鲜亮,味道还是没有咱们御膳房的好。”李福海亲自端了粉彩描金线的碟子送上去。
半晌,皇上放下了里的折子,他抬眼一瞧,那桃花酥比平日里御膳房做的了一整整一圈,若放到嘴里,可以稳稳的在舌头上呆着,可色泽粉嫩鲜亮,看起来娇俏诱人。
不味道,就这长相,在京城里就能让人掏银子买
这是谁家的点心,倒是会做生意皇上思索了一番,问道,“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中用了,这是年前开的那家明月楼的”
李福海低了头上前禀道,“是,皇上净笑话。记性这样好,怎会不中用这就是年前开的那家,是从金陵拉来的女儿红,您让人去买了来亲自尝了,还三年窖藏的虽薄了些,却比五年的要好”
听着李福海不着痕迹的马屁,皇上果然笑了,“那老板姓林吧”
“是姓林,跟金陵明月楼是一个老板,起来也没什么背景,只是跟房老大人有个拐弯的亲”桃花酥可不是人人都会做的,外头打着桃花酥的名号,做的却不过是印了桃花样的点心,做成入口即化的花样酥点,京城可没有别家,只几年前冒出来一家,皇上也就见了一回,吃了一回,就再没问过。
这一家的桃花酥,却是不同一般,李福海早就让人把明月楼的背景打听的一清二楚,皇上果然问的仔细。
“是房延敬”
“对,就是那个失踪的房大人,房家三房的子嗣,跟国子监的的房大人一同中的榜,是当年滁河水患时掉到了河里才失了踪,他的夫人为了寻他被贼人捉了,传闻赶着马车跳崖了,如今只留下一个女娃娃养在房家本家”
“嗯,我记得这事儿,还是让姜毅亲自去办的,那娃娃如今可是养在房大人的名下”
“那倒不曾,您房老大人子嗣众多,怕顾不到,再让娃娃受了委屈,就让坤仪长公主给送到了房家二房的老太太那儿,算是在房家五老爷房延孝的名下,那房延孝前些年在直隶,去年调回了京,如今在礼部做个司务,虽官职低了些,也闲了些,倒也安稳”
“嗯,人在京里,就好”皇上拿起一个桃花酥来,却不着急入口,只是盯着瞧,看里头层层叠叠的油酥,看上头粉色的面皮,直到看到了一个半干的桃花瓣,这才吃了一惊。
他仔细的瞧了又瞧,没有入口,却也不肯放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他才将点心整个放到嘴里。
感受到皇上的脸色不好,李福海不敢话,只是端了茶碗凑上去。
皇上没有接茶碗,只是摆了摆,只觉得嘴里的桃花酥已然化掉,只留下满嘴的清香,跟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只是那年的桃花酥里,满是她的情谊。
可最终,是他负了她,比起皇位,似乎她实在不值一提,可真到了她嫁人的那一天,他又后悔了。他换了平民的衣裳去瞧她,瞧她的十里红妆,瞧着她扭捏的上花轿,瞧着她被抬进房家的大门,瞧的他模糊了双眼,连新郎来找他都没有看清。
他很想将房秉珧痛揍一顿,可是他不能,他笑着恭喜,将提前准备好的贺礼让内侍交到了房秉珧的里。
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些事了,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连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暮春的夜风还是很凉,他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
外面黑漆漆的,紫禁城里点缀着几点灯火,被天上的星星一衬,竟是都暗淡了下去。
李福海抱了拂尘跟了出来,不远处的太监提了灯笼跑着赶过来,被他一摆给撵了回去,太监走也不敢走,只是站在拐角处,战战兢兢的低了头,里的灯笼在夜风里晃晃悠悠。
皇上走到白玉栏杆之前,一扶着栏杆,一摸着扶上雕着的狮子,只觉得上凉凉的,像那一年她的,他抬起头,看着那满天的星星,脸上似乎有热泪滚下,落到了青石面上。
他似乎听到了泪水砸到地面上的响声,半晌,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问,“那老太太怎么一直也不曾进宫让皇后宣她进宫,把那个女娃娃也带进来给朕瞧瞧,这有五、六年了吧,几岁了”
李福海应了,却又道,“有十一、二岁了,您想见人恐怕还得过些日子,老太太一直带着女娃娃在乡下住着,不曾回京”
“不曾回京我怎么听他前些日子还给他母亲过寿来着”皇上着转过身来。
李福海几步上前,抬了臂给皇上搭,又道,“这位房大人不过是个庶子,她的亲娘尚在,如今跟着他住在京中,听也是卧床有些年头了,倒也算孝顺”
皇上一抬,使劲的砸在白玉栏杆上的狮子头上,“什么东西自己住在京城享福,把寡母孤零零的丢在乡下,只奉养庶母,这等人也配在礼部简直不知廉耻”
李福海的臂一震,连忙抱着拂尘跪了下来,不敢一句话,而远处当值的两个太监见了连忙也浑身发抖的跟着跪下来,雷霆震怒,不得又有人要掉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