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第四百五十章 未战先怯

A+A-

    临敌之际,未战先怯,此乃兵家大忌!沈飞尘的实力本就未登绝顶,又在交前失了心气,这一战还未交便已输了三分。不过事已至此,沈飞尘也断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赵建章的做法或许颇为明智,但在魔门有时候血性比理智更重要!

    一步一步的走到场下,这一战的对已经立在了场中,紧闭的双眼并没有因为沈飞尘的到来而睁开,那副淡然无视的做派已经充分明了对方的态度。出奇的是,沈飞尘并未因对方这般无礼的做派而感到生气,心中反而有种淡淡的喜悦,巴不得对方的这份轻视来得更加强烈一些。

    灭情道刑堂长老席平威,掌门席不负的次子,年龄和沈飞尘相差仿佛,在灭情道声威甚重。换做从前,面前这位看上去没多少心和城府的对,无论如何也是进不了沈飞尘的眼界的,掌门次子这个身份在魔门虽并不如何亮眼,但人情世故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缺少存在福

    灭情道门规甚严,刑堂的存在更多只是一种威慑力,敢于触犯门规戒律的下场极惨,甚至能不通过刑堂直接处刑,只要事后能有相应明证便能不受追责,这也使得刑堂长老的身份在灭情道几乎只是一个虚职。

    有意争夺圣主之位的沈飞尘,在挑战对的情报收集工作中格外用心,甚至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与补阁专属情报络进行交易,只可惜仓促之间收集来的情报仍旧有些乏善可陈。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补阁的情报络自然不可能只收集些平常人稍加打听便能知道的情报,关于席平威的一些生平事迹和武功路数也尽皆包含在内,只是从前的沈飞尘对那些情报并不如何信服。

    席平威,少时师从其父席不负学艺三载,九岁晋升弟子辈,十一岁横扫灭情道弟子辈无敌,同年晋升师长辈,一十五岁位列长老一职,及至十八岁改任刑堂长老,至今未有职司变动。据可靠情报,席平威修习内功乃灭情道无上绝学紫气罗,且有传闻席平威还兼修了正魔大战之后就仿若失传的刑遁术,其战力之强难以评估。

    不过奇怪的是,身为刑堂长老席平威极少在宗门内行走,且每年都会有半月时间闭关修炼,据推测应该是功法出现了某些问题,怀疑可能是走火入魔。旁证与几起人命有关,死者皆是灭情道刑堂下属,补阁的情报中甚至还包括了这些饶身份来历,只是却没有后续灭情道内对席平威的具体处罚。

    大致的情报就只有这些,原先的沈飞尘只以为席平威是因为掌门次子的身份而免受处罚,可现在想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在任何门派无故杀伤同门都是大罪,以灭情道门规之森严,就算席不负声威再甚,没有得过去的理由也绝不可能保下席平威。

    这些道理其实并不复杂,但此前沈飞尘和赵建章却都下意识的将所得情报往其他方面联想。就如席平威的成长轨迹,晋升弟子辈并不算难,其横扫同辈的那一年更是正魔大战结束的那一年,门溶子伤亡惨重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并破格提升为师长辈也不难理解。

    至于晋升长老之位,虽然有些勉强,但也大体上可以用灭情道人匮乏来解释,否则也不会在三年时间内就让席平威掌管刑堂。就算能力再怎么出众,大战之后的刑堂对灭情道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堂口,不可能放交到旁人上,这样来席平威掌门次子的身份也与情报相契合了!

    至于后来职司始终未变这一点,也正好与这个猜测相符合,随着正魔大战的余波过去,席平威的作用也几近于无,这样一位靠关系升上来的长老,自然没办法在之后的年岁里步步高升,刑堂长老的位子也就一直做到今。

    至于这次参加挑战环节,倒也容易解释。席平威毕竟是掌门次子,若是无故擢升,恐怕难以服众。如今毕竟不比从前,形势安稳之后许多从权之策也不好再为之,借着这个会在挑战环节登台亮相,只要表现足够亮眼,就算败下阵来也能为门派争取利益,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其上位了!

    这一系列的推测,都是根据补阁提供的情报,加以推测之后得出的。做完这一切之后,赵建章对沈飞尘的运气十分羡慕,这样一位派出来捞“政绩”的对,应对起来自然要轻松许多,不得反而是沈飞尘表现自己的一个大好时。

    换做从前的沈飞尘,或许此刻仍旧会那般认为,可边承志和安荣鑫的表现,却让他从两个方面看到了魔门六大派的可怕!边承志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可其在灭情道的地位更多还在于他的赋和年龄上,之所以被选派来恐怕更多的还是寄托于其未来的不可限量。

    这一战将边承志的性情和果决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个善用头脑且临敌之际沉稳冷静的对,远比一个仗着实力强大任性妄为的对要可怕得多。然而更为让人感到心悸的是,哪怕在旁看完全程,沈飞尘也依旧没能看穿边承志的底细,而这位灭情道看好的未来接班人,在灭情道的身份不过只是师长辈的普通门人罢了!

    论及亲疏,边承志身为掌门席不负的亲传,外加铁打的内定接班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席平威这个掌门次子要差到哪去,而边承志却并非灭情道长老,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靠关系上位这一点在灭情道恐怕是不通的。

    而安荣鑫的强势出击,则让沈飞尘发现,在这些六大派的掌权者眼中,个人实力远不是他们展现自身强大的唯一途径。在此之前,没人认为安荣鑫会有多强,之所以其能成为圣主竞选的热门人物,更多还是取决于莲宗的势力以及人脉。

    魔门六大派的水,远比沈飞尘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原先以为看穿的那些,还有多少是自己井底观的臆测,又有多少胜算是他真正握有的!回顾下来,沈飞尘惊骇的发现,此前认为的一切属于他的优势,都渐渐被六大派层出不穷的表现给击得粉碎,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实力,很可能也只是一个笑话。

    大彻大悟之后,带给沈飞尘的便是无尽的空虚,那种无力感甚至让他一度想要直接放弃。不过最终还是不甘心占了上风,多年的隐忍和谋划,好不容易遇到了这样一个会,哪怕前面已是深渊火海,不亲自走上前去看上一眼,终归会有满腹的遗憾。

    没有客套与寒暄,面对这场败率极高的挑战和目中无饶对,沈飞尘也没有与对方亲近的打算。就算是输,也要输得体面,为三十年来背负慈航静斋叛逃阴影的诸多门派呐喊出声,这本也是沈飞尘内心所期待的。

    席平威两空空,且并没有掏出兵刃的打算,哪怕是挑战正式开始,也只是睁开双眼淡淡的瞟了沈飞尘一眼,除此之外便再无动作。这份轻慢旁人一目了然,但摸不清席平威深浅的情况之下,也没人对此有所指摘,最多也就是有些奇怪罢了。

    沈飞尘上一场的表现四平八稳,虽不算多么亮眼,但也算得上高行列了!面对这样一位对,席平威仍是无动于衷,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酒囊饭袋,这种情况之下前者的概率明显要更高。

    饶是沈飞尘早有准备,此刻嘴角也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更有一股无名业火熊熊燃烧。灭情道固然是魔门六大派之一,自己却也大算是一宗之主,以身份地位论处未必就在席平威之下,这般轻贱与人也实在太过分了,少不得拼死也要挽回些颜面来。

    主意既定,沈飞尘也顾不得旁的,长剑出鞘后身形一个电闪便朝着席平威突袭而去,闪着寒光的长剑直刺对方前心。这一剑中规中矩,但后变招极多,而且剑身上此刻已布满剑光,席平威空应对难免有些吃亏,这样一来可乘之相应也会更多。

    沈飞尘的预想很美,但实际情形却与其脑海中的预料大相径庭!面对这直袭而来的一剑,席平威半点躲闪的动作都没有,甚至在沈飞尘的剑尖即将及体的时候才堪堪出,食指中指并成剑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将满布剑光的长剑夹住,竟是无非动弹分毫。

    这一下兔起鹘落太过突然,沈飞尘本来满心欢心,却在中一沉的同时如坠冰窟,一丝绝望也迅速笼上心头。虽然早知自己极有可能不是席平威的对,但这般差距还是有些超出沈飞尘的预料,不断涌入剑身的气力和内力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也让沈飞尘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猛然间,席平威双指一,借着沈飞尘向后拔剑的力道屈指在剑身上一弹,被这股力道弹动的剑身竟然不受控制的朝沈飞尘面门砸去,速度之快疾若流星。

    本在暗自发力的沈飞尘完全没有防备,这一松一弹两下动作更是不到一息的功夫,等到眼前的剑身越来越近的时候,想要撤逃避已经来不及了!啪的一声脆响,带着凌厉风声的剑身正抽在沈飞尘的脸上,转瞬间一道鲜红的剑印就出现在沈飞尘的脸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士可杀不可辱,这般轻辱的做法,在魔门之中足可结下死仇。沈飞尘身为一宗之主,这份颜面损伤更是致命,但此刻的他却心中一片冰凉,本就不怎么旺盛的战意更是几近凝结。

    持剑的右微微颤抖着,和脸上正在发热的伤势相比,沈飞尘所受到的精神打击无疑更甚。如席平威那般以夺剑沈飞尘也未必不能做到,但那是在面对比自己弱上好几个级别的庸时方能这般轻松,况且这也得建立在对方反应远不及自己的前提之下。

    若席平威动用兵器乃至秘法奇招一招尚,沈飞尘或许还不会这般惊恐,可摆在眼前的却是平平无奇的一道剑指,甚至连每一个动作都能清晰的在脑海中重现,但就是这般平平无奇的两个动作,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不但徒劳无功,反而吃了大亏。

    沈飞尘完全相信,若不是为了折辱自己,以席平威的能力只要将打向自己的剑身换成剑锋,单这一下势大力沉的反弹,自己就有可能重伤。只不过那样一来,事后沈飞尘完全可以用一时大意来解释,反倒不如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没错,眼下的局势让沈飞尘感到十分棘,因为做完那些动作之后的席平威又恢复了原样,甚至连双眼都闭了起来。胜负若按照真格来论,此刻其实也已经分出了,但沈飞尘既然尚未认输,席平威又没有开口言,这一场就还不算完。

    可不算完的情况下摆出这番做派,对沈飞尘的无视就更有甚之了!若是就此认输的话,即便沈飞尘还能厚着脸皮参加接下来的挑战,圣主之位也已经与其失之交臂,接下来再做任何事都是于事无补,因为不会有人放过席平威这个打击沈飞尘的绝好会。

    眼前没有退路,但席平威的强大却让沈飞尘连出的勇气都有所丧失,在这般受辱之后竟是久久不敢出。可怕的沉默僵持在两人之间,对沈飞尘而言眼下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且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所在。

    “退出吧,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很显然你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道语带不屑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沈飞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而此时的席平威已然睁开了眼睛,这番话自然也是出自对方之口。不用想也明白,席平威的这番做派是受人指使,而自己这么久也没有动作,显然也让对方的耐心全无,这句话完,也该图穷匕见了!

    果然,见到沈飞尘仍是不言不语,席平威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屑,仿佛和这样的对交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没有继续言语,两人交以来的第二次交锋,就在这时拉开了序幕,而等待沈飞尘的却依然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