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寒潭1
长情与“星轨”夜闯兴安府那晚,铁牢内,长情终于与师傅梅若雪在相隔五个多月后,师徒两人再次见面,才没上几句话,就被苍王赶来逮个正着。两派人马打了起来,混乱中,“星轨”炸塌半个大牢,将苍王、雪女、玲兰、玲郎一群人压在废墟下。
“星轨”一把揽住长情的腰,带着他跃上地面,长情临走前,对着梅若雪道:“师傅,我一定带人救您出去!”
就在“星轨”转身时,从他的指尖弹出一颗细如米粒的碎石,“当”一声,不偏不倚地击中梅若雪脖子上的金色“缚灵石”。只见“缚灵石”表面毫发无损,石头内部却出现一丝肉眼不可察觉的微裂痕,顷刻间,梅若雪发现,指间能够凝结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灵气了。
“星轨”附在长情耳边,道:“他身上的金色缚灵石,另外附有雪女的封印,我虽能解,但太耗时间,如今,只能靠你师傅自救了!”
长情点点头道:“以师傅的修为,他一定能冲破‘缚灵石’,我会带上师叔们,找会再来救他的!”两人边边向结界缺口处逃去。之后,“星轨”在结界处重创苍王,自己则为了救长情,被雪婆婆的“寒冰咒”打伤,长情在重创铃兰、铃郎后,与“星轨”两人一起逃出兴安府。
梅若雪在坍塌了一半的铁牢内,盘膝而坐,整整一晚上,将指尖那一丝微弱的灵力引入体内,让它游走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聚集起更多的零散灵力,一次次地向金色缚灵石发起冲撞。
只是金色缚灵石的魔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上面又有雪女下的缚灵咒,一个晚上的拼命努力,也不过在金色的石体上,多加了两三道细不可察的裂纹而已。但梅若雪安慰自己道,好歹他的修为能回到练气初期了,眼睛也不再全盲,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光点了。
翌日清晨,雪婆婆模样的雪女,带着一群魔兵来到坍塌的牢房内,指挥着他们开始清理废墟。她踱到梅若雪的牢笼外,一双昏黄老眼内闪出惊艳之色,里面的美人当真是气质出尘,不染一物,如高岭雪莲般让人望而却步。她垂涎着他的倾城之色,暗叹道,难怪苍王会为他这般着迷,如此绝色,别是苍王,连她雪女都不禁为之癫狂。
梅若雪听到声响后,拖着沉重的脚链来到铁门处,朝着雪婆婆的方向问道:“二公子呢?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雪婆婆掩面,从漏风的门牙处发出一阵怪笑:“梅若仙师,看来您对殿下还算有点良心,只是苍王殿下,他被星轨和您那位好徒弟打成了重伤”
雪婆婆看着梅若雪脸上的表情,接着道:“不过无碍,昨日我已经让鬼医孙瑞将他救回来了。”
梅若雪听到苍王被打成重伤时,心里好似猛得一下被击了记重拳,还好雪婆婆接着道鬼医孙瑞已将他救回。他急切地问道:“二公子现在伤势如何?他伤在哪儿?严重吗?劳烦雪婆婆带我去看他”
雪婆婆没想到,梅若雪对苍王竟然是如此的牵挂,她上下打量着梅若雪,打断道:“您不过是苍王殿下掳来的人质,区区一届囚犯而已,有何资格见他?况且,您现在与我们,是敌非友,我怎么知道,见到苍王殿下后,您会不会对他不利?”
罢,雪婆婆转身欲走,梅若雪从铁牢中伸出,一把拉住她,一双冰蓝的美眸中,闪出忧虑之色。他苦求道:“雪婆婆,我现在被二公子锁了修为,早已与普通人无异,何况我身上有他的血蛊,他若有何不测,我断然也活不了,我又怎会去害他?雪婆婆,我与二公子,少年时便已相识,我梅若雪对天起誓,绝不会害他半分,求雪婆婆成全,让我与二公子见上一面。”
梅若一双美目中,波光流转,尽是哀求之意,配上他的绝世容颜与声声哀告,只把那好色雪婆婆的一颗老心肝都要求化了。雪婆婆架不住大美人的苦苦恳求,终究还是让下的魔兵,将他从铁牢内放出,拽着铁链一路将他牵到苍王的卧室。
苍王此时,正清醒着,身上缠着带血的棉布,半躺在他硕大的石床上,喝着鬼医孙瑞刚煎好的药汤,听到铁链擦地的声音,苍王和孙瑞皆抬头望去,只见梅若雪在雪婆婆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卧室。
这眉目如画,雪衣云衫的大美人伴着一阵冷冽的寒梅香到来,让众人眼前一亮。苍王看着他,压下内心炙热的心跳声,用冰冷地态度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梅若雪对他的冷淡充耳不闻,急切朝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光点蹒跚走去,不慎绊倒脚下的矮凳,鬼医孙瑞一个眼疾快,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大美人摔倒在地。梅若雪对他感激地一笑,孙瑞的背上立即收到苍王两道寒气森森的眼刀,他一个哆嗦,赶紧将梅若雪引到苍王的床塌边上后松了,向苍王行礼道:“苍王,我去看一下铃兰和铃郎了,中午时分再过来。”罢,赶紧离开这地。
此时,苍王瞪向不知趣的雪婆婆数眼,雪婆婆也赶紧找了个借口,跟着孙瑞一起离开苍王的房间,留下两人独处。
梅若雪闻到了苍王身上的血腥气和皮肉的焦味,他一双修长雪白的摸上了苍王胸口厚厚的棉布,惊道:“是师叔的天火劫?二公子,这几日,你都要静养,伤口切不可沾水。”
梅若雪低头沉思着,他知道此人并非是“星轨”,但他用的,确确实实是星轨的招数,而且能将苍王伤成这样,这修为远在苍王和星轨之上,只怕郎师兄也未必是他的对,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他的徒弟,会认识这号人物,甚至能请到这样的高来帮忙?梅若雪心中满腹疑问。
苍王看着沉思中的梅若雪,他的,还搁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无意间触碰到的皮肤处,火热火热得好似烧了起来,让他产生别样的感觉。苍王一把抬他的,不让他继续触碰自己的身躯,不能再让这种异样的感觉继续刺激着他,否则,他怕自己苦苦抑制了五个多月的火热情感和**,会喷涌而去,直接将他心爱的人焚烧殆尽。
梅若雪收回了自己的,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唐突了二公子。”
罢,从身上掏出两瓶药,放在苍王的枕边,道:“这是仙宗鹊的灵药,对你身上的烧伤非常有效,我放在这儿,一会儿让孙大夫验一下,确认没问题的话就早点涂上,否则,这伤会让你疼痛难忍。”罢,他起身便离开苍王的身边。
苍王拉住他衣袖,问道:“你去哪儿?”
梅若雪回复道:“回牢里,雪婆婆只答应我,让我看你一眼。”
苍王将他拉回床塌边上,道:“你不用回去了,这几天都留在这儿照顾我,还有,这药,不用孙瑞验,你直接给我上吧。”
梅若雪不解地看着他,道:“我师叔和徒儿伤了你,你却将我留在身边,你就不怕我害你?”
苍王冷淡地道:“阿雪,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况且,你,会害我吗?”
梅若雪一愣,摇头道:“二公子,我不好容易找到了你,怎么会害你,只是”他目光中流露出伤心的神色,道:“只是,你明明是秦家的二公子,怎么会变成魔界的苍王?当年发生的事?为何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苍王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道:“如今再起当年的事情,还有意义吗?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梅若雪看着他,再次问道:“那么,你为何又要和白王联,屠杀我九天玄宵派?你可知道,我的三个徒儿都在此战中身亡,我真想不到,你居然连长情都不放过!”
苍王冷哼道:“是昨日你那徒弟告诉你的?”
梅若雪一双冰蓝的美眸伤心地看着他,并不回话。
苍王道:“你那三个徒弟,并非死于我,况且那日若非是你的徒弟要带走你,我也不会对他痛下杀。阿雪,我不会让你再回到九天玄宵派,更不会把你留在秦川海的身边,余生,你就安心在这兴安府渡过吧!”
梅若雪直视他的眼睛,向他问道:“二公子,为何将我打伤,掳到这北境雪国?你为何又要将我留在兴安府,不肯放我回去?”
苍王避开了他的视线,违心地道:“没什么为什么,你如今就是一届人质,有你在我里,九天玄宵派就不敢对我怎么样,更何况,我要让秦川海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我要好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输给他曾经踩在脚底的人,那不甘、落魄的模样,我要让他受尽煎熬后再杀了他,让他知道,远比死亡更痛苦的,是什么!”
梅若雪看着苍王变得狰狞的表情,眼中闪出失望和痛苦的神色,他挥开苍王拉着他的衣袖,淡淡地道:“我回地牢了,二公子,好好保重,早日复原”
话未完,苍王不顾身上的伤痛,起身一把将他拉回,狠狠地将他摔在石床上,他巨大的身躯,压在了梅若雪的身上,将他的两只交叉扣在头顶,另一只,抚上他俊美无双的脸庞,阴冷地道:
“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起居,直到我康复为止,你不许离开我一步!”
被压在身下的梅若雪,脸倏然红了起来,他别过头,对近在咫尺的苍王道:“我知道了,这几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就是,二公子,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这样子,让人瞧见了,实在不妥”
苍王看着身下的梅若大美人,一张俊脸窘得红到耳垂,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冰蓝色的秋水明眸泛出水色,秀挺的鼻梁上渗出一层细汗来。
苍王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吻上他的唇,终究在碰到他嘴唇的一瞬间,拉回了自己脱缰的理智,放开了他,从他身上翻下。
苍王压下自己微微轻颤的声音,故作冷酷道:“还不给我上药?”
梅若雪红着脸从石床上爬起,握住苍王递到他中的药,双颤巍巍地摸索到苍王胸口的重伤处,缓缓解开满是血迹的棉布,抖着拔开药瓶后,将药粉慢慢撒到伤痕上,均匀抚开至每一道伤口内。
他虽然不像以前的全盲状态,能略微看到一些光点,但依旧是看得模模糊糊,只感觉下传来的触感是一片凹凸不平,伤口处还在渗血。
听到苍王吃痛的呻/吟声后,僵了一下,歉意道:“二公子,我看不到,要是弄疼了伤口,你叫一下,别忍着。”
梅若雪要是现在能看得到苍王的样子,只怕是扔下药瓶子转身就要跑了。
苍王哪是被他弄痛了伤处后无意间发出的呻/吟声,根本就是咬着自己的臂,忍住梅若雪那白玉般的为他上药时抚出的欲/望之火。
苍王把自己的臂咬出了两排深可见印的牙齿印,他强自镇定着,咬牙道:“我没叫你停,你就继续上药,多话什么!”
不知底细的梅若大美人,只得蹙眉继续上完了药,将他身上的棉布一圈一圈地缠了上去,每缠一圈都好似拥抱苍王一下,最后那一圈,苍王几乎想将他搂进自己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再也不放开他。
苍王将刚才喝剩下的半碗药端给了他,道:“以后,我的药也由你来喂。”
梅若雪捧着药碗,为难地道:“二公子,可我看不见,万一洒了怎么办?”
苍王握着他的,道:“洒了就洒了,让孙瑞再煎一碗就是。”
罢,他一握着梅若雪拿着碗的,另一拿着梅若雪执勺子的,自己给自己一口一口地舀着药汤喝起来。
梅若雪见自己的双都握在他的苍王的里,他的头凑近他,大口地喝着药汤,他的脸,又不争气地开始红了。百年来,他心翼翼地珍藏着自己的心事,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对他的心思,连亲如哥哥的秦川海都不知道他对秦沧浪超乎寻常的感情。
当年秦沧浪跌入碎心寒潭,他一次次的下水找寻他的尸首,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要了,却再也找不到他,从那时起,他伤心欲绝,彻底绝望,他梅若雪的修为便一直停在了金丹期,百年来,再无一分精进。
如今,他牵挂了百年的二公子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与他着话,待他如少年时一样,虽总是冷冷淡淡,却偶尔间露出一丝对自己的关切之意,这一切,美好的如梦境般不切实际。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他只怕这是他日有所思生出的美梦,他只怕眼前的人一个闪失,又会离他而去,若是百年前的那光景再重演一次,他是否还能承受起失去他的痛苦?
看着苍王将药汤喝完,从他里将空碗拿走,放置在一旁,梅若雪心的温度,瞬间失去。下一秒,梅若雪再也无法藏下这满腹的心事,他一把圈住苍王,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的伤痕上,红着眼眶道:
“二公子,你能多爱护自己一些吗?可不可以不要再在这么受伤了?你可知道,当年我以为你死了,我有多么地难受和痛苦吗?我在碎心寒潭下,一次又一次地找寻你,却一次次地失望而归,你知不知道,如今能再次遇到你,我有多高兴吗?至今为止,我都感觉自己还在梦中,就怕有一日梦醒后,你又再次不见了”
苍王看着怀里的大美人,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他不敢想象,莫非这么多年来,他的阿雪也和他一样,对他抱有格外的感情吗?他张口欲问却不敢发声,如果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又该怎么办?还不如像现在这般,以人质的借口,将他强硬的留在身边,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苍王抬起了,明明想搂住他,内心期盼着就这样被他抱上一辈子,却依旧狠狠心推开了他,脸上还是那副冰冷地模样,道:“怎么,怕我死了,你跟着我一起陪葬?”
梅若雪一惊,他转过头去,背着他偷拭去眼角边的泪痕,道:“二公子,我有的时候,真得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摸过一只矮凳,坐在凳子上,身体靠在苍王的床塌边,道:“二公子,你休息一下吧,我就在你边上,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苍王却好似不放心地俯身拉起他脚上的两根铁链,凌空召来爱剑“霸业”,一把将铁链钉在他的床塌边上。
梅若雪苦笑道:“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好了陪在你身边,我便不会离开你。”
苍王道:“阿雪,我不是秦川海,没法让你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我苍王,只能用这样的段,才能将你锁在我身边。”
梅若雪的心中叹着:二公子,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如今,你伤成这样子,即便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了。
苍王想起五个多月前,他抱着浑身是血的梅若雪回到兴安府,他看着几乎已经没了呼吸的他,肝胆俱裂,朝迎面向他走来的雪婆婆和玲兰、玲郎一群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叫鬼医孙瑞!他若医不活他,让他和他的族人,全都去死!”
梅若雪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苍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鬼医孙瑞用尽了看家本领,耗尽了他所有珍藏的药材,总算把梅若雪和自已的身家性命保了下来。一个月后,梅若雪缓缓醒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死死地抓着苍王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二公子吗?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告诉我可好?”
那一瞬间,苍王悲喜交加,他很想告诉他,自己正是他辛辛苦苦找寻百年的二公子,可当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还如何能轻松地承认下自己是秦府的二公子?
苍王放开他紧握的,痛苦地回复道:“我不是秦府的二公子,我是这北境雪国的苍王,我叫北宫沧海,以后,你都不要再叫我二公子了!”
他的话,让原本就奄奄一息但眼中尚有一丝光彩的梅若雪瞬间黯淡了下来,他咳出数口血后,再次陷入了晕迷。苍王狠狠地一巴掌打向自己,他伤得如此之重,能活下来实属侥幸,自己为何还要气他。
苍王握着他的,悔道:“阿雪,我气你的,你快醒过来,只要你醒来,你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快点醒来吧,求你了”
梅若雪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并不知道,这半个月中,苍王为了救活他,日日御剑来到大宋国内,将仙门百家的奇珍异草,天地瑰宝级的药材洗劫一空,惹得修真界对苍王骂声一片,苍王却仿若未闻。看着脸色日渐转好的梅若雪,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明明握着他的,日夜守在梅若雪身边,却在他醒来的一瞬间,离他远远的,看着梅若雪挣扎地从床塌上起身,他把自己的指都要掐断了,才阻止自己上前去,一把将他死死搂住的念头。
他故作冷淡道:“你醒了?今日起,你便是我兴安府的人质了,从今往后,别想离开这北境雪国一步!”
梅若雪目不能视物,听到他的声音,苍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喜悦的神情,他激动地问道:“你是二公子吗?你真得还活着吗?”罢,就要起身向他走来。
刚一下床,梅若雪的眼前便是一阵发黑,他一个前倾,眼着就要摔下冰冷的地面,却发现自己被一把怀住,摔在苍王的怀里。
梅若雪就势死死地抓住苍王,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喜极而泣道:“二公子,二公子,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苍王看着在自己怀中,再次失去意识的梅若雪,内心不出来的感动,他抱起他,将他放回床塌上,盖好被子,痴痴地抚着梅若雪昏睡中的容颜,在他的唇上浅浅印上一吻,如同百年前的那个吻一般,满腔的情思再也藏不住,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