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之诺6
长情点点头,他取出从缃王身边顺走的包裹,打开后,呈现出一个八角鎏金盒,他取出里面装的那块约五寸的椭圆形黄白色头顶骨舍利,拔出“夕照”,沿着舍利骨较长的那方边缘切下来半圈,掰成半颗拇指骨大的四粒后收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中略了一圈,只剩下四寸方圆的“佛顶真骨”重新放入八角鎏金盒,将包裹包好后,欲翻进马车内,放回缃王的身边。
黎王一把拉住了他,道:“我来放回去!”
长情摆摆,道:“不麻烦你,我放回去就是。“
话未完,黎王已经夺过他的包裹,翻入马车内,马车内的情景,太不堪入目,他可不想让他那不谙世事,干净如白纸的青花看到这么的一幕。
待黎王翻回车顶,他的青花不解地问道:“那个缃王在里面做什么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黎王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转移话题,问向他道:“此次的拍品,你真没什么想要的?”
长情摇摇头,道:“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何况此次只不过是帮了你一个忙,不值得你花重金买下宝器赠于我。”
黎王笑笑,道:“曲长情,若能顺利拍下‘定魂珠’,我黎王欠你一个人情。”
长情却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景修,你不欠我什么,前几日我误会了你,还对你做出这般失礼之事,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此事,就一笔勾消吧。”
黎王有些汗颜,从头到尾,都是他把眼前的美人骗得团团转,他将“誓约之印”刻在了他魂魄上,束缚他生生世世;为了一已私欲将他扔在了魔物这森,让他吃尽苦头,还差点将他喂了鱼;黎王对他,完全是坑、蒙、拐、骗,无其不用。
可曲长情待他,却诚心诚意,始终初心不改。他处处维护着他,甚至不惜扯谎都要帮着他在星轨而前周旋。黎王受伤的那几日,他不分日夜地照顾他,他却在表白被拒后,差点杀了他。此次,为了帮黎王拍下“定魂珠”,他堂堂神隐宗的宗主,放下身段在青楼走了一回还冒用兴庆府魔修凉公子的身份缃王,差点被缃王占了便宜。
活了几千年的黎王,在他美人干净纯真的笑容下,首次良心开始抽痛起来,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良心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居然还带着此物。
三日后,永夜坊外,黎王化身为黑蛇,将真正的黑蛇尸体藏在马车上。他与曲长情,一左一右跟在搂着个尸首的缃王后,入了二楼雅间。竞拍全程,缃王都在黎王的操控下,与赭王争相竞价,待他拍得“定魂珠后”,还倒贴了三千两黄金的银票,转给玉花台上的蔡老儿。
蔡老儿清点银票后,亲将“定魂珠”送至二楼缃王处,隐在暗处的黎王和长情两人,操控着缃王接过锦盒,验明真品。而一旁的蔡老儿看到缃王怀中的尸首后,汗毛倒竖,他急急忙忙离开雅室,跑回玉花台。
黎王见一切都已做的天衣无缝,便一个响指,缃王即刻停下了动作,木讷地呆坐着。黎王从他怀里取走“定魂珠”,塞入一块大相同的青砖后,两人化为一阵烟雾,在白王的眼皮底下,不花自己一分钱,取走“定魂珠”和部分“佛顶真骨”消失在这永夜坊内,好似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次日黎明时分,在白王围堵缃王的时候,黎王与曲长情已经出现在新州,两人与各自的替身交换回身份。
这日,也正是辽国第二家锦织堂新州店开张的时候,长情与萧耀阳忙得团团转。两人一大早,就准备着新店的开业典礼,前几日蛛儿代为发出去的请柬,邀请了不少同行业者赏光,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店家、掌柜的,带着贺幛、贺镜等前来贺喜。
长情则当着众人的面,大笔一挥,写下漂亮的龙飞凤舞般的楹联:“开市大吉”、“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吩咐帐房先生贴到店门口。典礼开始了,掌柜在门口放了一大堆鞭炮爆竹,“噼里啪啦”炸了大半天,声音震耳欲聋,店门口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光景。
萧耀阳以珍珠阁老板的身份,为长情的锦织堂新州店剪了彩,宾客、店家相互祝贺后,新州店正式开张。店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大批的顾客,其中一半,是冲着传中貌比天仙的锦绣庄幕后老板,不远千里,莫名而来的。人群蜂拥而入,里面的掌柜和伙计们应接不暇。还好前一日,蛛儿已让人将铺面和货品上齐了,仓库里还备了不少存货,以应对今日的红火生意。
一个上午,新州店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两人累个半死,长情已经辟谷,可萧耀阳却是饿得前心贴后背,长情差使一伙计去对面的酒店简单打包几样菜色,陪着萧耀在锦绣庄的后院内用午膳。
萧耀阳吃得狼吞虎咽,长情给他递了杯茶,劝道:“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突然,萧耀阳神色一僵,与此同时,长情也脸色倏然而变,道:“她怎么来了?”
萧耀阳声叫道:“不妙,难道”他立刻取出怀中的“定魂珠”,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只见“定魂珠”漆黑的表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浮出若有似无的浅色咒纹。
长情急道:“加了隐息符的追踪咒,她居然下了双层符箓,难怪你我都未查觉,快毁了这符咒!”
萧耀阳中红莲业火闪过,“定魂珠”上的双层符箓瞬间被他焚毁。此时,从外堂的店铺处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厮,结巴道:“宗主,门外、门外,来了个男人,自称是白王,带了一群魔兵,将我们锦绣庄围了起来,客人全被抓了起来,在搜身!他们、他们在店里翻找了起来,东西全砸了,怎么办?”
长情与萧耀阳对视一眼后,对伙计道:“别慌,我马上随你出去。”
走时,在萧耀阳耳边声道:“你快把‘定魂珠’藏起来,藏的越远越好,绝不能在锦绣庄内被搜到!”罢,跟着那伙计疾步走向外堂的店铺处。
长情来到外堂后,所见之景,差点没让他气吐血,白王带人砸了整个锦绣庄新店,绫罗绸缎,上好的锦布散了一地,他带来的魔兵兵分两路,一队将店内的客人控制住,正在挨个搜身,另一队则翻遍了整个锦绣庄,寻找白王的“定魂珠”。
长情向站在店中央,背而立的男相白王怒喝道:“白王!你这是做什么!连我神隐宗的产业也敢砸!”
白王转过身,看向他眼前的这位白衣雪衫,目下无尘的绝色美人,此人,就是玄王后卿的心爱之人,神隐宗的代理宗主,九天玄宵派年轻一辈中,修为最深的后起之秀。白王审视了他半天,心中暗骂道:长成这样,果真是个祸水!没办法,只怪这祸水的模样,远比男相的白王还要好看。
半年前的神隐宗一战,眼前的美人被玄王后卿折磨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那时白王就觉得此人的存在,是他控制后卿的最大阻力,若不提早除之,必成祸害。之后,他被玄王逼得自尽,没等白王放心几天,仙门快报上就传来他没死成,还当上了神隐宗的代理宗主的消息。
为此事,白王气得和后卿没少吵过,两人甚至为此大打出,这是过去几百年来,白王首次与玄王,因为某个人而发生龃龉。白王的直觉告诉他,曲长情不除,玄王终有一日,会脱离他的掌控,离他而去。
白王心中杀意骤起,可想想,自己若是当众杀了他,玄王绝对会与他拼命,两人的关系只怕是要彻底决裂。若是前世的玄王,白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如今身为百里钰的玄王,不但是白王的得力战将,更是白王的赚钱能,而今,不是玄王离不开他,而是白王需要玄王这个财神爷为他搜刮大把的银子。
想到此处,白王收起了眼底的杀意,对长情冷笑着道:“曲长情,我白王丢了一样东西,循着线索,居然追到了你锦织堂宗门下的锦绣庄,你巧不巧?”
长情气道:“就因为这个莫需有的理由,你抓了我店里的客人,砸了我的锦绣庄?白王,你东西找到了没,若是今日你没找到你的东西,便是存心来和我神隐宗过不去的!此事,我九天玄宵派不会善罢甘休的!”
罢,他招出了“夕照”,指向白王道:“你再不让你的魔兵停,别怪我不客气!”
白王冷笑着:“曲长情,以你的修为,还想和我白王斗?我白王一个指就能弄死你!”罢,唤出“祸世”提剑向长情砍去,他倒是要试试,眼前这美人的身,到底如何!
两人剑刃相交,缠斗在一起,长情自知绝不是白王的对,可他笃定在这大庭广众下,白王不敢对他痛下杀,最多是伤了他。而他即使是被白王打伤,也要拼命护住神隐堂的产业,他不能让白王就这样砸了锦绣庄,也要为萧耀阳争取时间,尽可能的将“定魂珠”藏在远离此地之处。
白王出剑阴毒,招招攻向长情的要害,而长情的身形快如闪电,虽修为不及他,可剑术精妙,可惜他的剑术再怎么高深,以他金丹中后斯的修为对上元婴中期的白王,半点无胜算。
十招一过,基本长情是在单方面的挨打,他身上、臂上,多处被白王的“祸世”刺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雪衫。白王绕到长情的背后,狠狠一掌,将他震飞了出去,长情摔在地上,一连咳了数口血,差点没被他拍晕过去。
白王收起了剑,冷哼道:“差,真是差!这种修为,居然还能当上神隐宗的代理宗主,你们九天玄宵派,也真是没落了!”
长情原本还想还他几句,可一张嘴,气血翻涌,又吐出了好几口血来。白王满意地看着重伤倒地的美人,对众魔兵大吼道:“这里没搜到,给我到里面去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长情吞下几粒伤药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招来“夕照”继续向白王扑去,白王冷哼着:“找死!”
他的“祸世”一剑震飞“夕照”,剑身穿透了长情的肩膀后,再次打了他一掌,将他打飞出去,撞到身后的货架一片,货架上的上等织锦“哐啷啷”地散了一地。
这次,长情再也爬不起来了,白王蹲下了身子,一把领起他的头发,阴冷地问道:“曲长情,上次玄王在国师府内除去黎王的时候,你也在场吧?这次这么巧,我的宝物被人偷走了,所偷之人,正是黎王,我循着宝物的追踪符,找到的居然是你的锦绣庄!,你是不是认识黎王?黎王的真身,到底是谁?”
长情看着他,骂道:“你这个神经病,国师府内,我亲眼看到阿钰杀死黎王的,黎王的心脏都被他挖出来吞了,早已死透,怎么可能来偷你的东西?你是白日见鬼了吗?白王,你无非是想砸了我的锦织堂,羞辱九天玄宵派,你还需要编什么烂借口吗?”
白王狠狠地一掌打在长情的脸上,对躺在地上长情一顿猛踢,长情捂着伤口痛得蜷了起来。此时,白王的魔兵拽着萧耀阳出来了,向白王回复道:“里面全搜遍了,没找到‘定魂珠’,不过找到一个可疑之人。”
罢,将萧耀阳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中,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萧耀阳看上去吓坏了,哆哆嗦嗦地爬到长情的边上,捂着他的伤口道:“曲、曲、公子,你怎么这样了?你身、上好多血,曲公子,没事吧?”
长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萧耀阳道:“没事,就一些皮处伤,萧公子无需为我担心。”
白王问向魔兵道:“此人身上搜过吗?”
众魔兵立刻将他按在地上,自上而下搜了个遍后,回复道:“搜过了,并没有什么秘宝!”
“怎么可能?”白王按住长情的脑袋,在他身上搜了个遍,也没搜到他要的东西,他闭上眼,额上的堕魔印红光暴闪,用神识搜索着他的“定魂珠”。
片刻后,一无所获的白王睁开了眼,单拎起长情的衣襟道:“,你把‘定魂珠’藏哪儿了?明明我是追着‘定魂珠’的气息来到这儿的,怎么可能消失不见了呢?曲长情,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你再不,信不信我杀了你的朋友!”
罢,另一凌空一吸,就将萧耀阳抓了过来,他将萧耀阳的喉咙掐得紧紧地,几乎要捏断他的脖子,他中的萧耀阳,看上去痛苦不堪,眼见就要被他捏断气了。
此时,长情大喊道:“白王,你疯了吗?这位萧公子是你们西岭府的摇钱树,阿钰就是找他做得走私生意,这些个月,你西岭府的银子,都是他帮你们赚回来的!你要是杀了他,你等着喝西北风吧!”
长情话音刚落,白王便放下萧耀阳,为咳嗽不止的他拍着背,顺着气。他恶狠狠地骂向长情道:“曲长情,你丫的也不早,害我差点杀了我西岭府的财神爷!”
他转向萧耀阳时,态度变了一百八十度,客气道:“这位萧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本王无意冒犯了您,还请您莫放在心上,今后继续为我西岭府赚钱不,是效力!”
长情看不下去了,骂道:“白王,你还能再要点脸吗?还不放了萧公子?他是我请来的贵客,身份尊贵,他若有什么闪失,我神隐宗和你西岭府在这辽国的产业,全等着被官府查封吧!”
白王一听要是此人有什么闪失,他在这辽国的产业就会破产,神色一惊,赶紧将萧耀阳拉了起来,拍去他身上的灰尘,为他抚平身上的褶皱,与他勾肩搭背,神情热络道:“这位萧公子好生面善啊,我白王与你,真是一见如故啊!本王有意扩大我在辽国的产业,此事等百里公子的私事忙完了,我让他登门请教,您给指导指导,还有什么生财的好路子!”
萧耀阳吓得足无措,结巴着道:“难、难道,你就是百里公子的老板?怎么、怎么会是白王呢?百里公子居然在为白王做事吗?”
长情看着白王这般不要脸的模样,气结,道:“你怎么还不放他走?白王,难怪你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吗?”
白王转向长情时,眼光又变得恶毒,道:“曲长情,你闭嘴,刚才的事还和你没完呢!你,为何黎王偷走的‘定魂珠’最后的气息是消失在你这锦织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黎王的真身,到底是谁?”
长情看着他,一副厌恶的模样,骂道:“白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变痴呆了吗?我亲眼看到阿钰杀了黎王,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黎王?什么真身不真身,你不过是想砸我神隐宗的产业,羞辱我九天玄宵派,报半年前,没攻下我天下第一大派的仇罢了!找这种幼稚的理由,白王,你当我好糊弄吗?”
“曲长情,你嘴硬是吗?好,拉回我西岭府,严刑拷打,看你还张不张口!”罢,对下的魔兵道:“将他拖出去,带回西岭府!”
立刻两个人高马大的魔兵从白王身后闪出,上前架起被白王打成重伤的长情,将他拖了出去。
跟随着白王的步伐,急急忙忙赶在他身后的萧耀阳,焦急地道:“白王,您这是要把曲公子带哪去?看在我萧某人的薄面上,有话好好,不定是什么误会呢?“
白王回头,客气地向萧耀阳行了一礼,虚伪地笑着道:“本王与这位曲公子,有些的私事要商议,萧公子放心,我就请他去我西岭府住几日,萧公子,我们改日再聚!”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出被他砸得一地狼藉的锦绣庄。
萧耀阳还想追上去,长情转身,向他瞪了一眼,用眼神制止住他的脚步。
萧耀阳看着被白王带走的长情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繁华街道的尽头,长情隐在萧耀阳发间的灵犀鹤受主人的指示,一飞冲天,直飞九天玄宵派。
黎王眼中的黑眸转为金色,升腾起一股戾气,眼露凶光,他在白王的眼皮底下,不花一分钱,设计拍走了他的“定魂珠”,而自已也中了白王的追踪符,让白王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带走了他的青花,此局,两败俱伤。
黎王自然知道长情临走时瞪着他的眼神,聪明如他,怎会不知白王接下来的打算?无非是对他大刑伺候,逼他吐露出黎王的信息,而长情只要咬紧牙关,将此事瞥得一干二净即可,毕竟,白王没任何证据。
况且,白王砸了整个锦织堂也没找到“定魂珠”,此事,怎么也是白王理亏,长情已经放飞他的灵犀鹤,只要熬到他的师叔祖们带人来救他时,这事便能了结,可是,以白王那阴狠毒辣的段,他的青花,还有命等来他的师叔们吗?
顶着萧耀阳模样的黎王回到锦织堂,吩咐着伙计们收拾掉店内的狼藉,清点损毁的织绵,安抚受惊的顾客。之后,命人自仓库里调出备用的存货,重新铺满货架后,锦绣庄新州分店再次开张,这门庭若市,宾客纷至沓来的模样,看不出半分一个时辰前,被白王捣毁门店后门可罗雀、满目疮痍的模样。
这令一群刚才还愁眉苦脸一副天塌下来的掌柜伙计们瞬间恢复过来。只有萧耀阳心中,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飞到西岭府将他的曲公子赶紧救出来。
晚上,锦织庄关店后,萧耀阳交待掌柜们一番,之后,他叫上一辆马车,连夜驶向夏国西岭府,一刻不敢耽搁,他要以萧耀阳的身份,竭尽所能地尽快救出曲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