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走马如灯 情长计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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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数日内,朝堂形势可谓走马如灯,变化莫测。

    就在更立天子的次日,董卓派人闯入永安宫,鸩杀何太后,谥号灵思,并以素衣入棺,公卿以下,均不许服丧。

    接着,董卓以何苗勾结十常侍、害死大将军何进为由,令人掘其棺木,肢解尸身,弃于荒野之中。

    又派兵入何苗府上,诛杀其母舞阳君,弃尸于后园灌木丛中,不许下葬。

    何氏三兄妹,何进为长兄,与何后同父异母,何苗为次兄,与何后同母异父。董卓诛杀何苗生母舞阳君,仍然打着为何进报仇的旗号。

    若何进尚在,怕是董卓第一个要诛杀的对象,但他既然横死,反而成为董卓清除朝堂异己、收拢何进旧部的借口。

    在十常侍之乱中,黄门、中黄门几乎尽数丧于袁氏兄弟刀剑之下,宫中缺少侍者,董卓下令公卿以下,各家子弟出为各部郎中,侍于殿上。

    第三日,董卓请旨拜太尉、幽州牧刘虞为大司马,封襄贲侯,自己拿下太尉一职,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又封郿侯。

    当时官制,太尉在三公之中,专司兵事功课。

    光武帝刘秀时期,太尉之职原为大司马,不久改为太尉。董卓重置大司马一职,奉为上公,却自领太尉,只为名正言顺地统领天下兵马。

    第四日,以太中大夫、弘农杨彪为司空,以笼络关东士人之心。

    第五日,以豫州牧黄琬为司徒,征其入朝。又率公卿上书,为陈蕃、窦武等人正名,恢复爵位,派人入祠凭吊,录用其子孙为官。

    董卓的上述举措,除了女儿董白在旁边推动之外,另有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等人居中出力。

    董白、刘表曾拉拢一批京师官员投效,两人俱在其中,颇得董卓信任。

    周毖、伍琼劝董卓,让其矫正桓帝、灵帝的乱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众望,董卓欣然应允。

    在两人的引荐下,王允、郑泰、何颙等何进旧部,全都加入到董卓麾下。

    不久,董卓听从建议,征辟名士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等人。

    除申屠蟠外,众人均应征而出,董卓名望由此大增。

    董卓又拜王允为太仆,郑泰为尚书,何颙为长史,荀爽为平原相,陈纪为五官中郎将,韩融为大鸿胪。

    类似例子,不一而足。

    另有袁术从虎贲中郎将迁为后将军,曹操从西园典军校尉迁为骁骑校尉,看似颇得董卓重用,却都失去了麾下兵马。

    上东街,史府。

    自那日鲍信辞别之后,曹操已有多日不曾来此,今日他再次登门,却见卢植也在堂上,正与史阿交谈。

    “恭喜孟德得授骁骑校尉一职!”史阿一见曹操,当即大声恭贺。

    “仲陵兄休要取笑!”曹操苦涩一笑,又向卢植道,“卢师如今有何打算?”

    他与史阿相差三岁,与卢植却相差十岁左右,对两人的称呼大不相同。

    “京师已非久留之地!”卢植喟然叹道,“我今日来此话别,本打算北上幽州,隐居山野之间,却听仲陵提到子羽的行踪,准备前往野王看看。”

    大半个月前,陆翊、珞伽拒绝董氏父女招揽,率众前往河内野王,此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那倒是巧了!”曹操眼神一亮,朗声道,“曹某亦打算离开京师,返回沛国家乡,招募人马,兴兵讨董!”

    他与两人交情极深,言辞之间,毫无半分隐瞒。

    “子干兄被董卓罢官,离开京师正在情理之中。”

    史阿眉头一蹙,提醒道,“你如今领有董卓官职,倘若私自离开,或许会惹来董卓杀,途中一定要心谨慎,不可大意!”

    “多谢仲陵兄好意!”曹操颌首道,“数日之前,袁本初挂节而去,董卓已经派吕布、华雄等人领兵追杀,曹某自会心!”

    昔日他与吕布交情虽然不错,但如今局势不同,当然不敢大意。

    “仲陵在京师也要当心!”卢植知道史阿留下的缘故,免不得叮嘱道,“若事不可为,应自保为上!”

    他年轻之时,曾在诸子门学多年,后来返回中原,拜在太尉陈球、大儒马融帐下,试图融合古今儒术,自然不是迂腐之人。

    史阿颌首称是,转而提议道,“此番一别,再见不知何时,我等不如饮酒畅谈,不醉不归!”

    “该当如此!”卢植、曹操欣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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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内中部,野王县。

    野王为千年古邑,夏朝时既置有城池,殷商时因离朝歌不远,更属京畿重地,历经东西周、秦汉,直至如今。

    因北枕太行余脉,南瞰大河之水,境内虽以平原为主,却多有山川河流,既利于屯田耕种,又利于骑兵冲锋。

    倘遇变故,还可在短时间内,遁入太行山中,在乱世之中,可谓宝地。

    近年来朝纲混乱,各地多有叛乱,州郡并受其害。河内也不例外,多有人丁折损,田地荒芜。

    陆翊、珞伽已经率众抵达野王一带数日。

    早在离开京师之时,两人就从董氏父女中拿到野王县令等职,如今与前任交接完毕,遂一面下乡了解民情,一面着内政规划。

    “郡中在籍民户近十六万,人口超过八十万。”陆翊一面策马缓行,一面盘算家底,“野王虽不如怀县繁华,却也十居其一,算是不错了。”

    河内郡共有十八城,怀县正是郡治所在。

    “你为何不直接索要河内太守一职?”珞伽问道。

    陆翊官居羽林北骑校尉之职,所领人马虽然不多,却秩比两千石,较之太守的秩两千石,相差并不大。

    陆翊知道妻子长于塞外,对中原之事了解不深,闻言笑道,“我若开口,董白或许并无异议,董卓那厮定然不许!”

    校尉仅领兵马,可谓无水之萍;太守则掌握一郡军政大权,与前者相比,自然大不一样。

    河内郡地处京师北部咽喉要道,董卓治军多年,或许会容许一名平庸之人出任太守,却不会将其交到陆翊、珞伽这等强者中。

    “如今最迫切的问题,还在内政人。”陆翊继续道,“所幸我离开雒阳之前,已经让师兄飞鸽传书,请公孙大娘从碎叶城调拨一些人才过来!”

    他那日最后拜托史阿的,正是此事。

    两人麾下三百羽林儿郎,行军打仗自是一把好,在内政民生上却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这些事情,我却帮不上忙。”珞伽闻言,略显失落。

    “民生虽是长远之道,却还须兵马捍卫,方才有望实施。”

    陆翊望了妻子一眼,劝慰道,“如今百废待兴,我怕是难以兼顾两边,正是你珞花展露本事的大好时!”

    珞花乃是两人之间的私密称呼,珞伽一听,回忆起在西域的美好时光,不由嫣然一笑,再无疑虑。

    “可惜刘师远在青州,不然或可帮上大忙。”珞伽心事既去,不由想起一名雒阳故人来。

    她所之人,正是当年主持龙门学苑的长者刘洪。

    就在龙门盛会过去不久,刘洪就被调离雒阳,出任会稽郡东部都尉。

    至这一年三月,灵帝因历法改革之事,征刘洪回京,尚在途中,天子驾崩,朝廷无暇顾及,遂改迁刘洪为山阳郡太守,远赴青州。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陆翊闻言,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笑道,“昔日墨家前辈杜诗,祖籍河内汲县,他的后人,或许仍在当地居住。”

    珞伽听到杜诗,隐有所思,正要话,身后马蹄声响,赶来一骑。

    两人回头望去,却是曹纯。

    “两位大人!”曹纯快马来到近前,禀告道,“京师有变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