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平躺在黄师傅为他准备的药液之中，感觉身体的力量在渐渐恢复，但是那滋味却并不舒服，好似有无数只虫蚁在向他的身体里钻。

    这种滋味，甚至比挨黄师傅那一顿打丝毫不轻松。

    只不过这种被虫蚁咬的感觉虽然痛苦，却不像之前被师父打磨那样，落差有那么大，一点点地煎熬着，他赵太平也不至于承受不了。

    赵太平在药液里这一泡就是一个晚上，直到褐色的药液变得清透了，他的师父又来了。

    这让赵太平多少有些意外，却并没有什么抵触，忙收拾好又跟着师父到了那处石楼的二层。

    这一次赵太平的遭遇丝毫没有比上一次强多少，但他又分明感觉到无论自己的速度、力量还是反应，甚至出应对的招式都比第一次打磨要强许多，至于境况为何依旧没有改观，他实在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的事，他也不会钻牛角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他相信师父是肯定不会害他的。

    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第二次被打磨之后，赵太平依旧是意识全无地离开石楼的，等他醒来的时候，仍是躺在那个盛满了药液的大木桶中。

    被药液浸泡的滋味，赵太平已经并不陌生，只不过这次木桶中的药液好像变得劲爆了不少，那种被虫蚁食身的感觉变得愈加的强烈了。

    第二天清晨，赵太平没有等自己师父来，便自己从木桶里出来了，并且很快收拾得干净利落，等他师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黄师傅看赵太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柔和，当徒弟的用功，做师傅的自然就高兴。

    赵太平心里不清楚自己究竟承受了什么，可黄师傅却知道，他下丝毫不轻，所以赵太平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他是能想到的，而且泡药水这件事也不是一件轻松事，普通人可难以承受那虫蚁食身的痛。

    实际上，在赵太平泡药浴的时候，黄师傅也没有将注意力移开。打磨赵太平，虽然石楼中凶险，但还不是最凶险的，那最凶险的环节其实是最后为其泡药浴的时刻。

    若赵太平的意志不够坚定，在承受虫蚁食身之痛的时候从药水里出来了，那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黄师傅精心准备的药水，还有他自己的性命。

    好在，赵太平这两日的表现非常不错，也知道黄师傅是一番苦心，更知道这药水必然是价值连城糟蹋不得，所以就算咬着牙，也一直挺到了药水中的药物失效。

    黄师傅有时候不拘节，而有时候又很认真，认真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这一点感触最深的无疑就是赵太平了，从九鼎镇到玄武山，这一路走来他已经不再是懵懵懂懂不谙世事，对于拳脚武学也从一个门外汉到了如今的二境武夫，成长不可谓不迅速。这一切也从侧面反应出了他所承受的苦。

    可即便赵太平在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到了黄师傅这石楼中，却依旧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帮助，因为黄师傅亲自出为他打磨武学，比起他之前任何一场苦战都还要痛苦得多。

    赵太平甚至觉得这种痛苦甚至比直接在生死大战中死了还要更进一层。

    有时候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而比死还更痛苦的就是你死不了却又活不好。

    赵太平此时就是这样的感受，黄师傅出非常讲究，他肯定不会死，但是每次打磨的痛苦却比死还难受。

    赵太平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人总要吃得住疼、吃得住苦才能活的更好的，就像一块石头，要经历过千刀万剐才能成为一件有用的器物。

    这是赵太平在接受黄师傅打磨武学期间能想到的最好的道理了，在这个当口，他读的那么多书上的道理都忘了，只有九鼎镇一家石匠铺子里的老石匠早年跟他过的一句话他还记得。

    现在那个老石匠已经没了，甚至那个石匠铺子都已经兑换给了别人，成了一个专门刻墓碑的铺子。

    不过在赵太平心中，那个老石匠过的话却一直在，哪怕在后面他读了书，知晓了许多书上的道理，也自己琢磨出了不少道理，依旧不会觉得那老石匠所的话肤浅粗鄙。

    黄师傅在这段时间里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时候会让他觉得是自己出轻了，为此还刻意加重了法。

    赵太平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甚至连生命之力都受到了些许影响，但是却始终咬牙坚持着，因为他坚信黄师傅肯定不会害自己。

    黄师傅也发现了赵太平的状况，有些后悔出太重了，而之后他也没有再尽行更多的尝试，只是在原本想要使用的力度上又加了三分，让赵太平无限接近极限，却又不会伤及生命之气。

    赵太平觉得度日如年，那种打磨好处自不必，可是苦也难吃，可就是这样的苦，这样度日如年的日子他却硬挺半个月的光阴，最后也不是他吃不住了，而是黄师傅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腊月是玄武宗事情比较多的一个月，当然也不光玄武宗的事情多，其他宗门甚至是山下的普通百姓也是多有忙碌的。

    一年的劳碌到了收尾的阶段，总要捋一捋这一年的收获，也要为来年做一个打算。再有就是，腊月在过了腊八节之后，每一天都会有讲究，日子要怎么过，都需要好好计划着，尤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须千万心，不能触了霉头。

    山上神仙宗门的修士看似逍遥，可到了腊月之后，比寻常百姓的讲究还要多，因为作为山上神仙宗门的修士，其实是与自然规律相悖逆的，天地有寒暑，万物有生灭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也是最大的道，而修士却为追求长生而终日不辍，分明是违背了自然的大道的，就连修士自己都觉得是在与这天地争造化。

    生活在天地之间，承天地恩泽也受天地约束，修士获得了更长的生命，更强的力量，自然也要更心，对天地更尊敬才行，所以到了腊月以后，修士们便开始着准备各种祭祀祈福祷告，回馈天地的恩泽，同时也是将气运反哺向生养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