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兵不血刃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是曹老大的诗作蒿里行,也是陈恒渡过淮水入眼的疮痍。
曾经以富庶扬名的淮南,有物产丰饶、岁无饥寒美誉的淮南,在袁术短短几天时间的折腾下,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呵!这就是四世三公教出来的嫡子!
呵!就这样还敢称帝!
行军的路上,陈恒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兵卒们,一个不心就踢到掩藏在薄薄雪层下的白骨了。也就是,曾经安居在这里的百姓,变成了野外无人掩埋的白骨。
至于是饿死的,还是被袁术横征暴敛、沉重徭役逼死的,谁又知道呢?谁又在乎呢?反正他们都死了
反正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尘埃,像是路边种着的韭菜,供着野心家们肆无忌惮的收割。
也许也就老天爷会发点慈悲了,冬季里让皑皑白雪遮掩人世间的罪恶,夏季里让野草爬满大地释放出亡魂们的不甘。
行军的兵卒们很沉默,气氛也很压抑,他们从这一幕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陈恒也很沉默,无力的伤感了一阵,在夜里就将其变成了鼓舞士气的引子。
“如果不想家人变成路边的白骨,就努力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吧,想在乱世中活下去,只能拿命去拼搏。”
他是这么对兵卒们的,没有多么激昂的语气,也没有装模作样的悲天悯人。却让兵卒们很自觉的擦拭兵器,目光中多了许多坚定。
渡过淮水的第三天,终于来到了当涂的城外。
这是一座很的城,城墙都没有两丈高,城门口也很窄,从破破烂烂的墙上垛口来看,早就年久失修了。城墙之上,不过十几个兵卒在烤火,连哨塔上都没有人。这防备不是一般的松懈。
现在已经是暮食的时分了,出城采薪的樵夫也就三三两两几个,整个城池的天空上也没有多少炊烟飘起,这一切都在昭示城里人数很少。而靠近城墙边上的军营上空,陈恒从炊烟的密集程度,大概估摸出了城内守军最多三百人。
依靠炊烟推测敌军人数,是当年夏侯渊教他的,也是为将者最基础的功课。
他还记得当年夏侯渊还特地交代了一句:“为什么自古以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是因为将敌人的先、战胜的可能都堵死了,对方自然就不会来打必死之战了。”
言外之意就是告诫陈恒:如果不能从细节中做到知己知彼,就不要出来瞎指挥祸害兵卒的性命了
陈恒一直都谨记于心。所以今日就用上了,对此战也就更有信心了。此次带了六百兵卒,对上这样的松懈城,攻陷是没有难度的。
不过他没有冒险,直接让兵卒们养精蓄锐,再趁着夜里掩护攻城。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能少死个人就少死个人吧,损失少点也好给曹老大交代。
毕竟此次随征,曹老大给的命令,是让他坚守侧翼就好。
夜,五更。
老天爷依然在不要钱的扔着雪花,而当涂城墙之上,只有两个火堆在燃烧着。陈恒带着兵卒已经悄然摸到了城墙之下。
“杀!”
一声命令,才五米高的城墙,马上被架上了许多简易的长梯。
徐盛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了上去。只见他将环首刀咬在嘴里,脚并用往梯子上窜了几步,一个跃身就跳进了城墙上,那股灵活劲和猴子相比都不逊色了。
这时,抱着长枪睡觉的守备兵卒才反应过来,还没来记得惊恐大叫呢,就被徐盛一刀枭首。而类似这样的事就没有再发生了。因为其他袁术军的兵卒,都很干脆的扔下了兵器趴在地上投了降。
徐盛看到直接就投降了的兵卒,还愣了下,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不妨碍他率领着其他人打开了城门,和顾烨的人马合在一起,堵住了城墙角落的军营。
嗯,整个过程都不到一刻钟。
至于袁术军营里,一直闹哄哄的喧哗,但是没有一个兵卒冲出来厮杀的。
当顾烨派人来禀报城里全部控制住了,陈恒也很惊讶。
这么容易就破城了?难道老天爷觉得我长得还算顺眼,还是我陈家的祖坟开始冒青烟了?
在张仁的护卫下走进城里,就已经发现顾烨在袁术军的兵营里,在火把通明的亮光中,将约摸两百敌军缴械围在了校场。
“都尉,敌军已经全部控制住了,没人反抗。”
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破城之功,顾烨一脸的兴奋,看到陈恒过来,马上就来禀报。
陈恒也开心,毫不吝啬就赞了声,“做得好!刘凯和徐盛呢?嗯,将他们的主官押过来。”
“回都尉,刘军侯怕城里有余党,就率领本部兵卒去巡视搜查了。嗯,徐军侯是去抓他们的主官了。刚刚才得知,他们的主官平常都不在兵营里。”
额
陈恒明白了。难怪破城那么快呢,原来是根本没有人组织兵卒来抵挡。
刚想话,就被一个急匆匆跑来的兵卒打断了。陈恒认识他,是自己的部曲,在刘鹏的下,今夜和徐盛凑成一队攻城的。
“报!军侯,刘队率命的来报。敌方主官跑了,他的宅子里有地道,徐都尉已经去追了。”
跑了?还提前准备了逃生地道?难道他知道我要来偷城?
陈恒顿时就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起直冲后脑勺而来。他是结合破城太过于容易的蹊跷,以为是袁术军玩了诱敌的诡计呢。
毕竟能当一城守备的人,再怎么窝囊,都不会未战先逃不是?
“带某去看看!”
陈恒急忙了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顾烨一句,“子平,看紧他们,有异动者杀!”
“喏!”
来到敌方主官的宅子里,陈恒才发现自己白担心了。
刘鹏已经审过仆人们了,得知敌方主官原来就是当涂的豪强,在袁术称帝时阿谀奉承,还奉上了不少财物,是故袁术心情大好就赏了个县尉之职。而地道,是这个县尉在当年黄巾之乱时就挖好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解除了疑惑,陈恒站在茅厕旁,就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摩擦起了胡子。嗯,地道入口就在茅厕旁,很隐晦的地方。
他不是在虐待鼻子,也不是有特殊癖好。而是觉得,如此隐蔽的地道,他好像也可以借来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