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麻烦你传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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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之时,如血夕阳染红了铁岭关隘。

    许多墙垛口上夯土都裂开了缺口,露出了里面的条石。三三两两的兵卒们刚用完暮食,正倚在上面,百无聊赖的打趣。

    “后生娃儿,那边,那只猿猴又出来了!”

    一名明显上了岁数的老兵卒,往右侧的山崖一指,呵呵乐的了声。

    顿时几个唇上绒毛依然柔软的年轻兵卒,便挤了过来,对着山崖上飞檐走壁的大声赞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闹。

    河东战事将起,但对驻守在铁铃关的兵卒而言,太遥远了。

    这座失去战略意义的关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敌人不会来攻击,自己人不会来犒劳,日子每一天都是看日落和日出。

    连山崖上偶尔出现的一只猿猴,或者头顶上掠过的孤雁,都是难得风景和解闷的话题。

    当然,每一个月来一次的粮车队,是最受欢迎的。

    东恒县的郡兵,不光带来军粮,还有家音。比如父母让人转告的家里长短,媳妇儿托着带过来的一坛烈酒或者一双暖心鞋子。

    满满的,都是家,和人的思念。

    “咦,你们看,那是粮车队来了吗!”

    一位年轻的兵卒砸吧着嘴,有些可惜的看着猿猴的身影消失,眼角的余光里,却发现了一条黑线正往关隘蜿蜒而来。

    不等别人回答,他又半个身子探出城墙外,瞪大了眼睛极目远眺,“是粮车队来了!我看到领头的许队率了,你们看,张队率已经在招了!”

    年老的兵卒伸就拉他回来,还不轻不重的拍了他脑袋,“后生仔,掉下去了就没命了!还不快下去报军侯。”

    “是!”

    那名也不恼,应了声就往城下跑,还大声嚷嚷了一句,“老张头,上次我们可是好了!你媳妇儿给你捎的酒,要给俺尝一尝!”

    “滚吧,少不了你一口!”

    年老的兵卒作势骂了一句,又回过头盯着慢慢靠近的粮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中尽是对家的思念。

    走在粮车队的前头的许队率,也在笑着。

    只是笑容有点不自然。任谁的背后,被一柄冒着寒气的短剑贴着,都不会笑得没心没肺。

    拿着短剑的人,是廖化。

    他身上穿着东恒县的郡兵军服,从背后扶着许队率,仿佛两人是并肩聊天。

    “许家子,别笑得那么诡异,跟抽风一样。”

    “什么?笑不出来?那就想想你刚满岁的儿子。大胖子都有了,还不开心吗?

    “还有,身体别抖了!督军都了不会杀你,还给三匹布帛,你害怕什么!”

    “对,就是这样笑,三匹布帛马上就是你的了!”

    好吧,粮车队还是那支粮车队,但运粮的兵卒,除了打头许队率外,都换成了陈恒的兵卒。

    昨日陈恒以不攻城为利诱,让东恒县老县令爽快交出了郡兵军服和粮食,就是为了今日之举。假装运粮,夺了铁铃关。

    事情也很顺利。

    城墙上看到经常往来的许队率,也不疑有他,还没等粮车到关隘脚下,就急不可待的打开了城门。准备迎接来自家里的温暖。

    但他们迎来的是屠刀。

    “杀!”

    廖化才到城门下,出来迎接的老兵卒看他陌生的脸庞问这是谁,就直接就用刀子作为了回答。

    同时,盖在粮车上的牛皮革掀开来,三三两两的跳下兵卒,也发出一声怒嚎冲锋而去。一位都伯打扮的兵卒,还将背上的牛角凑到了嘴巴,用力吹响。

    他吹得满脸涨红,也让凄凉的军号传得很远。和更远处的一阵鼓声呼应着,催促了无数喊杀声由远到近。

    糟了,有诈!

    刚登上城墙的军侯心里一惊,马上就厉声吼,“敌袭!敌袭!快关上城门!”

    但是城门下,已经没有他的部下了。

    廖化和精挑细选的精锐兵卒,一个冲锋就杀进了关隘内。不仅占据城门的区域,还有余力分兵杀上了城墙。

    “降者免死!”

    一刀劈开堵拦住上城墙口通道的兵卒,廖化箭步向前,轻轻一跃便登上城墙。先吼了一嗓子,便身先士卒往军侯模样的人杀去。

    “杀!”

    关隘上军侯,看到满脸浴血的廖化冲过来,也奋发而起,将一杆长枪舞成梨花,迎难而上。只是他的背后,却没有别的兵卒跟上。

    当!

    刀锋狠狠的劈在枪尖上,廖化嘿嘿一声怪笑,便趁着大刀去势不减,揉身挤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抬腿一脚,就踢在军侯的大腿侧。

    那名军侯反映倒是很快,身很矫健的往边上一侧,避开的廖化的大脚,腕一番,横着将长枪改为扫,夹带劲风呼啸而来。

    “咦?嘿嘿”

    对避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脚,廖化惊讶了一声,马上就兴趣大浓,中的大刀也急促回收,斜斜从下撩起,使出了个两败俱伤的招式。

    枪杆扫到,至多不过是骨折大刀撩到,就是开膛破肚。

    军侯马上就收力,用长枪一档,还趁后退了几步,关注城墙的战斗。他是统领,主要的任务是指挥战斗,而不是逞一时的血勇。

    但他眼角余光的发现,让他心里悲凉一片。明明是自己下人数更多,却都扔下兵器蹲在了地上。

    整个城墙上唯一在拼命的就是他了。

    这个场景,廖化也看到了,所以心情很好的用末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没有舞刀继续逼迫,而是露出了个笑容,“嘿,那汉子,武艺不错。不过大局已定,扔下兵器吧,饶你不死。”

    “守土有责,岂能投降!关隘即失,某战死就是!”

    那名军侯很有骨气的吼了一嗓子,甩了枪花就悲壮的冲来。

    “好壮士!”

    廖化赞了一声,也提刀而上,想给对方一个壮烈的收场。但是一支箭矢直接就扎进了那名军侯的大腿,让他瘫在了地上。

    呃

    廖化回头一看,却发现夏侯霸兴奋的甩着拳头,口里还高声嚷嚷自己活抓敌主将了

    战斗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迅速。

    等陈恒进了铁铃关,廖化和徐盛已经将所有俘虏都绑好了。

    所以他们白费功夫了。

    陈恒第一句话,就是让人把这些俘虏给放了,还让人给那位军侯准备个车子,拉着人家的,很亲切的:“这位壮士,多有得罪了。嗯,麻烦你回去告诉王太守一声,夺关的人是陈恒。陈留人,对谁是河东太守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