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有心人的趣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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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恒刚回到许昌,就被丁夫人派人带进了司空府。

    嗯,下人们主要是迎有身孕的夏侯若君。这不,刚进了司空府不到一刻钟,丁夫人就让陈恒该干嘛干嘛去,别碍眼。

    却将夏侯若君留下了,看那架势估计陈恒的孩子,是要在司空府内出生。

    感觉自己被当成头耕牛的陈恒,抹了抹鼻子,便去夏侯渊府上拜访了番。然后呢他就更郁闷了。

    无他,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个尾巴。

    是夏侯称,夏侯渊的三子,今年十五。

    和当年的夏侯霸一样,也顺着兄长的字,给自己定了个叔权的字,还缠着要去陈恒的军中。给的理由同样是在他阿父军中,一直驻守在许昌,无聊!

    好吧,夏侯家养的儿子,都挺率性的。而且对于儿子的纠缠,他不置可否,自顾自的抚摸胡子闭眼养神。

    陈恒一看,哪能不知道这位外舅是什么意思。

    大爷的,娶了你女儿,就得帮忙带你儿子,还是轮流着带的!

    你这外舅当得,世上独一份!

    嗯,夏侯霸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去年回家里成亲,后来被曹老大调去冀州当都尉,开始独领一军。

    心里腹诽不已,陈恒还是点了头,许下书佐的职位。

    许昌事了,陈恒便往己吾赶。不光是回去见姐姐和陈遂,还要去一趟圉县。

    因为高柔。

    并州高干投降后,曹老大很有气魄的,让高干继续当并州刺史。

    然而与历史不同的是,高干不知道是被曹军打得怀疑了人生,还是刘备吞了雁门郡的打击太大,竟然心灰意冷的表示自己只想回乡里度过余生。

    所以呢,曹老大觉得高干的投降诚意很高,就转他为右将军,回许昌有名无实的领俸禄当摆设。

    高柔也因此回来了圉县。

    他已经被曹老大征辟为司空府僚佐了,就等回乡里安顿好就去上任。

    陈恒得到消息,就赶回来。毕竟高柔是他的总角之交,唯一的伙伴。

    九年未见,再重逢时,两人都唏嘘不已。

    一番叙话家常后,便是夜半时分,一壶浊酒的静默无语。

    他们两人都不年轻了,都有了各自的妻儿,各自的牵挂,也避免不了关于仕途前程的话题。

    “子初,汝当时是对的。”

    终于,还是高柔先开了口,“某荒废了十数年的光阴,终究还是走了回来。”

    他是指陈恒曾经两次,挽留他效力曹老大的事。

    “对与错,如今还重要吗?”

    陈恒笑了笑,举杯邀他共饮,“文惠,当年伯喈公断言兄必成大器,又何必感慨荒废光阴,以兄之才他日必然位列三公。”

    “呵呵,子初依然口舌锋利。”

    像是想起了年幼时两人的种种,高柔脸上的笑容很和煦,转而有变得有点揶揄,“子初不应该称呼伯喈公为外舅么?”

    好吧,连远在并州的高柔,都知道姐姐和陈恒在一起了。

    陈恒用指着他,摇头笑了笑。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高柔举杯一饮而尽,将目光望去庭院中,仿佛倾听着惊蛰时节后的鸟虫演奏。

    冷不防的,却来了句。

    “仇儿,今年八岁了,可有定下亲事否?”

    嗯?

    陈恒有些愕然。

    他今天将仇儿也带过来,是为了表示自己依然将高柔当成总角之交,两家还是通家之好罢了。

    而高柔竟然问到了亲事,其目的不言而喻。

    “子初,某女今年五岁了。”

    半天得不到回应的高柔,侧过脑袋,似笑非笑的得更加明白。

    “文惠,汝是知道的,某还没有嫡子。”

    抓着胡子,陈恒压低了声音,“不过某夫人有身孕了,她是曹司空养女,不如等”

    “就仇儿吧!”

    挥打断了陈恒的话,高柔起身端着酒尊往庭院外走,“若是以子初之才,尚且不能为仇儿谋个爵位,某此生至多以县令致仕!”

    的确,作为曹老大养女的丈夫,如果不能做到分功录几个儿子为侯,那么起点更低的高柔,此生仕途也堪忧。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兖州陈留士人。

    高柔在河北、袁绍依然活着的时候,就见腻了外来士人与冀州本土士人的争权夺利。

    比如许攸,如果他是冀州士人,审配就会对他的家人下留情。官渡之战,结局不定就改写了。

    “好!就依文惠之意。”

    陈恒也拿着酒尊走出来,与高柔并肩看着璀璨的星空,“唉,文惠,汝知道吗?某若是颍川人,如今爵位应该是列候了。”

    感慨完了,也不等高柔询问,他便叙起跨海袭渤海郡之谋、在并州因军粮匮乏而撤兵,还有为什么他没有去西河郡与曹仁并力攻并州。

    是的,当年和陈恒一样是关内侯、偏将军的张辽,因这两年随征冀州之功,迁为中坚将军,还要马上就封列候。

    录功封列候之事,是拜访夏侯渊的时候知道的。

    曹老大平定冀州后,上表天子刘协,给了二十几人的名单。

    里面没有陈恒的名字。

    这两年一直他被扔在南阳驻防地方,功绩不显。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高柔箕坐在屋檐下,默然了好久才开口,“子初,汝希望某当如何自处?”

    他终于问到了,陈恒此来的另一层目的:两人在仕途上,要如何相互扶持?

    也对,本来就是总角之交,又是仕途的乡党,自然一荣俱荣。

    “文惠,三岁看老,汝一直都没变。”

    高柔闻言,脸色便是一顿,接着就是苦笑不已。

    他从就被其父高靖以君子之风为教导,长大后也性情刚直,不忮不求。同样,不适合参与这种龌蹉的权争算计。

    不过呢,马上的,陈恒就探过来脑袋,压低了声音问,“文惠,听闻汝从兄高元才,在并州没少咒骂某,不知有此事否?”

    元才,是高干的字。

    “然。子初这是想某从兄在许昌也继续骂?”

    “哈,知我者文惠也!”

    五日后,陈恒返回南阳郡。

    而许昌皇宫侧边的公卿府邸,却发生了有趣的一幕。

    新晋的右将军高干府,下人们扔出了一堆杂物在街上,在杂物中间还有位士子,冲着大门磕了几个头便往南阳而去。

    公卿们一打听,才知道那名士子叫高克。

    是高干的从子,曾经在上党郡两次被陈恒俘虏又放回。是故,高克托了陈恒的总角之交高柔出面,要去南阳郡任职报答活命之恩。

    此事按照常理来发展,应该是传为美谈才对的。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高干却与高克断绝了亲情逐出府邸,声称老死不相往来。

    一时间,公卿百官们将此事当成了趣谈。

    只是有些人,笑着,笑着,就抚须陷入了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