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一章、蜀中有变狡狐出
一啄一饮,皆为因果。
益州治所成都,州牧府中,刘璋满脸的苦涩,品尝着因果的轮回。
不仅是他一酿制的因,还有他先父刘焉留下的果。
刘璋,字季玉,是刘焉的幼子。
因其大兄刘范、次兄刘诞皆死于长安之难,三兄刘瑁素有狂疾不能任事;又因性格仁厚暗弱,所以才被刘焉的旧部拥立为州牧。
但是呢,就是他的暗弱,才让益州表面上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隔三差五就冒出个叛乱来。
先是刘焉当年的雄心,留下的烂摊子。
初,刘焉见天下大乱,心生异志,听望气者言益州当出天子,乃求为州牧。
入主益州后,派遣张鲁、张修一起进攻汉中郡,杀汉中太守苏固,行五斗米教(亦称为米贼),截杀汉使,隔断朝廷与益州联系。
又讬他事诛杀州里豪强王咸、李权等十余家,以立威刑。
蜀郡人犍为太守任岐、校尉贾龙,举兵反抗,攻打刘焉,后兵败身死。蜀中人心,从此对刘焉相悖。
尤其是后来董卓逆行倒施,天下共讨之,烽火遍地,导致南阳、三辅一带有数万户流民进入益州,刘焉悉数收编,称为“东州兵“。
为了安置这些人,也占去了蜀中大户的利益。
因此,刘氏在蜀中,早就失去了当地世家大户的支持。
刘璋刚继位,就发生了蜀中籍的将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的叛乱,便是此缘由。
可以,这些是刘焉给刘璋留下的苦果。
刘璋自己种下的因,其一是张鲁。
他因张鲁骄横不听号令,便杀了张鲁母及兄弟,从此结成仇雠,连年引兵互攻。
其二,是对东川兵安置不当。
东川兵,在刘焉时代就屡次侵暴当地居民,刘璋掌权后宽仁,更是变本加厉。最后引发了蜀郡、广汉、犍为三郡在州从事赵韪的振臂一呼,引兵攻刘璋。
后来倒是平定了,但是呢,刘璋却是出了个昏招。
他竟然在叛乱平定后,才开始痛定思痛,严厉约束东川兵。顺带的,连东川兵同籍的关中士人,都排斥之。
比如法正、孟达等人。
好嘛,好像看起来,刘璋做得没什么错。
为了安抚蜀中世家大户嘛,为了长治久安嘛。
然而,后来马腾与张鲁结盟,马超还成了张鲁的女婿,就不一样了。
东川兵,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关中三辅之地!
马腾的乡里,就是三辅之一,扶风!
一开始,马超与张鲁合并攻下白水雄关,东川兵倒是还没有什么异常,依然是刘璋依托的本钱。
但是呢,狡狐陈恒离开荆北后,曹老大又兴兵攻打江东,让马超再无后顾之忧。便发大兵攻葭萌关。
葭萌关,上通汉中,下至成都,顺嘉陵江而下,可达巴西重镇阆中。乃战略要地,更是入蜀的门户。
双方战事正急的时候,一部分东川兵在孟达的率领下,临阵打开关门!
孟达,本来就是马超的乡里。
在蜀中不受重用,又见马超与张鲁兵盛,便有了投敌之举。此举也让蜀中门户大开,马超与张鲁的兵锋攻打到了潼梓郡。
对此,其他的东川兵,人人自危。
怕刘璋见疑追究,便三三两两的逃亡而去,绝大部分投入马超军中。
而蜀中的大户世家,更是在私下串联筹谋,观看战局发展,是否抛弃刘璋而迎接马超入主益州。
一时间,刘璋颓势,颇有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感觉。
也就是因为如此,曹老大得到益州惊变的消息后,急令陈恒前往谯县恭候,商谈应对汉中及蜀中之策。
你大爷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恒对此的想法,是暗自对曹老大腹诽不已。
好嘛,这只狡狐在荆州多年,很早就建立情报部门,对蜀中的惊变,也有麾下之人来报知。
不过呢,他却无可奈可。
蜀中、汉中,都是与荆北之地接壤,然而曹老大早就将荆北的兵卒,大部分调遣去了荆南。陈恒再怎么善用兵,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能征伐汉中、蜀中的兵力,是曹老大自己统领的各部军。此刻却是师老兵疲,撤回冀州邺城修整呢!
唯一能给马腾军带来点困扰的,也就是关中夏侯渊的兵力。
但是呢,双方对持好多年了,一直都势均力敌,如今没有外力的支援下,又能如何呢?
对吧!
面对曹老大殷殷期盼的眼神,陈恒沉默了好久。
是的,曹老大就是在问狡狐,“子初,如今,汝当年言及巴中賨人之计,尚可行之否?”
賨人之计,是指当年,陈恒谏言效仿汉高祖减免赋税,让他们再度拥护汉室,变成攻汉中、蜀中的先锋。
陈恒的沉默,不止是心里没有把握。
也是在惊讶,自己的养病如此之快,就结束了。既然曹老大都问及賨人之事,那么就是有了让陈恒回荆北主事的意思。
“子初,孤若是以汝为荆州牧,让汝无掣肘,事可行否?”
额
曹老大看到陈恒的沉默,心里会错了意,踌躇了下,又是催促了一句。
州牧,与州刺史不同。
州牧乃是总领一州军务、政务,皆可自决之。
而州刺史,却是只能管政务,无权插军权。
好嘛,曹老大还以为,狡狐沉默是因为里面涉及到了权柄,而不敢开口呢。
所以呢,陈恒心里便是一阵苦笑。
自己这些年的战绩,竟然让曹老大产生了错觉,还以为自己一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一样。
“主公,并非恒在贪图权利。”
陈恒拱谢礼,给了曹老大一个苦笑,“而是,蜀中之变,太过于凑巧,恒如今亦是无计可施。”
顿时,曹老大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他有些惆怅,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攻打江东,而导致面对局势之变,无法应对。若是蜀中易主,和汉中、凉州、关中连成一片,马腾的势力,也不比他差多少了。
难道孤将与马寿成平分天下乎?
一丝不甘从他眼眸迸出,渲染了满屋的戾气。
让身在屋内的陈恒,都觉得,如今的阳春三月,寒意有些分外的重。
唉,还是请命吧!
不然,不定,以后还真的一直养疾了
暗自叹了声,陈恒心里百般念头在流转。
已经变成魏公的曹老大,此番作态,让他心有所悟:若是此番他不给出个好建议,那么荆北之地,不定就变成曹休或者曹真去镇守!
想想也对。
既然陈恒无力威胁马超,荆北之地无战事,那么干嘛不换成宗室大将去主事呢?
魏国才刚建立呢,不应该求各地安稳吗?
不应该用宗室大将掌权吗?
想到这里,陈恒再度拱,对着曹老大请命,“主公,虽恒无计与马超争夺蜀中。然,恒若返回南阳,只需如今的荆北之兵,亦能让马超如芒在背,拖住其并吞蜀中的时间,为主公他日一举征讨定之!”
“嗯?”
马上的,曹老大的眼眸,又有了些许光泽在流转。
他方才,还真是正在想,要不要将官职又变回镇军将军的曹休,调去荆北魏兴郡,威胁汉中张鲁呢!
很快,眼睛微微眯起,曹老大就来了句激将,“壮哉!然,子初只需如今荆北之兵,恐怕事难协矣。”
狡诈如狐嘛,陈恒哪能不知道其中之意。
闻言便抬起了头,配合着一脸慷慨,掷地有声:“主公,恒督战多年,自然知道兵事并非儿戏。若是无把握,亦不敢妄言耳!”
“善!”
果然,曹老大一声赞赏就随即而来,还加了个甜头,“孤许汝荆州牧!必要之时,荆南夏侯伯仁所统,汝皆可调动之!”
我去你大爷的!
也就着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将权力扔给我!
心里又是愤愤的腹诽不已,狡狐一脸感恩的作态,“谢主公厚恩!恒定然不负主公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