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零章 赵第子龙扬威
益阳城内,厮杀已经落寞,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味。
城墙角落,司马懿昂头看着苍穹,看着彤云密布将太阳彻底掩盖,感受随着血液流失而越来越寒冷的身躯,和越来越无力的四肢。
唉
某自负才学谋略,想不到却被人技高一筹,身死于此也!
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感到害怕,只是为自己的落败感伤和不甘心。
此时,潘浚提着佩剑,走了过来端在他的面前,带着点好奇的神情打量着他。
司马懿也在打量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叹息出声:“可否告知汝乃何人,让某得知是败于谁之?”
潘浚笑了,用一只握住了那根弩矢的末端,用很轻很轻的口气对他,“司马仲达,某乃武陵潘浚。不过,汝并非败于某之,而是败于将军之谋。”
顿时,司马懿的眼睛就猛然睁得好大。
他当然知道,当年吼出“某不负魏王,而有负于狡狐”的潘浚。
而且,他更知道,江东的将领称呼孙权,之前是“吴侯”,如今是“吴王”,而并非是将军!
“狡”
他立刻就脱口而出,想吼出陈恒的名号,但马上就被胸腔间涌上来的血液给堵住了。那是潘浚,那只握住弩矢的猛然用力的结果。
“呃呕”
口中不停呛出血液司马懿,脸色狰狞无比。
他死死的盯着潘浚,既是满脸的愤怒,又是满目的不甘,想努力的些什么,却都被堵在了胸腔中。
猛然间,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眸中便满是惊恐。
的确,他也应该想起了些什么。
比如他伏兵之计,只有曹丕、夏侯尚、司马师和高祚知道,而狡狐是通过谁知道的。
他努力的将脑袋转向了北方,隔着城墙,将忧虑望去了高祚代为督军的地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将心中呼唤着的字眼咳出。
“子元”
之后,就再无声息。
身躯,也随着寒冷的冬天,慢慢变得僵硬。
“启禀太守,在下幸不辱命!已经将曹军全部诛杀尽,没有走失一人!”
一位将领走近了潘浚身边,朗声而言。看了看司马懿的尸体,便将腰间佩剑给抽了出来,“太守可是要斩下此獠首级乎?在下愿意代劳。”
额
某就是想看看,能让世之狡狐不惜以通敌之谋来诛杀的人,有何过人之处罢了。
潘浚起身,长叹了一口气,“不必了。此人乃司马仲达,荆州曹军官职仅次于夏侯伯仁,就不必辱其尸首了。”
顿了顿,仿佛是觉得自己的法没有信服力,便又加了句,“嗯,某还听闻此人乃篡汉称帝曹子桓的心腹、夏侯伯仁的姻亲,不妨在验明正身后,送去给曹军,不定还能换些财物粮秣,也好让尔等今岁除夕多些赏赐。”
“诺!在下与将士们,多谢太守体恤!”
马上的,在好处的面前,那名将领张嘴就送上了马屁。
冬十二月,丁未。
曹军南线别督司马懿,以伏兵之计赚城,却被江东将领潘浚识破,将计就计诛杀于益阳城内。而其子司马师,与麾下大将高祚得到司马懿的进攻信号,赶来攻打益阳城,被朱然与潘瑞引入瓮城,大败!
司马师当场身亡,高祚拼死抵御,抢回其尸身,引千余兵卒溃败至零阳城驻守。
之后,朱然留潘浚守城,自己率领精锐赶去公安城,在曹军荆楚都督夏侯尚未得到消息之前,与陆逊两路夹击,大破之,斩获无数。夏侯尚亦溃败至西陵城固守。
至此,荆州战事,攻守互换。
江东诸将,奋发余勇引兵来围城,意图将曹军彻底赶到长江北岸。西陵城易守难攻,暂时无忧,但武陵郡辰阳城以南的疆土,都被江东趁势占据。
夏侯尚在无奈之下,便遣人赶往南中牂牁郡,请求狡狐麾下的法正部,前来支援。
法正也不推脱,当即就让人去辰阳请五溪蛮王沙摩诃出兵牵制,自己急忙赶到零阳城接替军心不稳的高祚部。
陆逊与朱然看到了狡狐麾下发兵来援,双方兵力又相差无几,便便止住了攻势,让双方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黄初四年,公元223年,就在这片刀兵暂止观望中,缓缓而来。
而远在扬州的天子曹丕,也终于等到了南线的军报。
就是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的心中,南线就算不能建功,至少也能势均力敌!毕竟江东大部分兵力,都被他牵制在了东线。
但是军报上却,南线惨败?!
丧师辱国?!
连被他寄予厚望的、被他认为是军事奇才、可以匹敌世之狡狐的司马懿,父子皆战死?!
“司马匹夫!枉负朕亲重!纸上谈兵之徒!”
曹丕连续看了好几遍的军报,终于咆哮如雷。
怒骂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心腹兼友朋,如今恨不得啖其肉的、志大才疏的败军之将。
的确,他是有足够的理由愤怒。
不管是疆土丢失和兵卒的损失,司马懿这么一败,也将他这个天子的颜面,全都给败光了。犹如不着丝缕于众人之前。
最早,司马懿是他向魏武帝建议,调去荆州任军职的。
去年,司马懿夺一郡之功,是他大举吹捧,让朝中百官都觉得鹰视狼顾乃兵家奇才!
然后呢,现在,司马懿便用一场兵败身死,当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天子曹丕的脸上。
让士人黔首都有了一个共识:天子曹丕,无识人之明!
身为帝王,评价是否贤明的第一个标准,不就是知人善用么
哎,可怜。
背上了这个污点,曹丕这辈子,都无法得到这个评价了。
所以呢,当他继续看夏侯尚的私人信件的时候,直接就信件扔进了火盆中。
因为上面写着,夏侯尚的请罪之意。
不是战败的请罪,而是他公器私用,私下派遣使者和江东朱然部交涉,用一些监械和战马换回来了司马懿的尸体。
“此匹夫死则死耳!安能耗费国之储藏邪!”
曹丕更加愤怒了,抽出了佩剑将桌几劈得支离破碎。
只是他的原本愤怒得通红的脸庞,不一会儿就变得煞白。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用捂着心口处,满脸的痛楚,几乎不能出声,大冷天里竟然还有了满额头的冷汗。
顿时,屋内的宦官及常待们都大急,一片鸡飞狗跳之后,才唤来了随军的太医。
而太医诊断后,就出言询问,“此疾,类似于惊悸之症。臣斗胆问陛下,往年是否有过大悲后大喜,心口绞痛的经历?”
曹丕默然。
他想起来了。当年他在被魏武帝立为世子之前,大悲不已,然后王昶来报出结果,他有大喜过望。那个时候,他心口就隐隐作痛。只是当时没有去理会,也忘了让太医诊断及开药调理了。
“此惊悸之症,如何医治邪?”
他对太医的询问,避而不答,直接就问出了医治之法。
有时候,不否认,便是默认。
太医当然也了然于胸,踌躇了片刻,便伏低了脑袋,“回禀陛下,此症状针石医药只能缓解些许。若想不再犯,陛下当戒躁忌怒。”
让朕戒躁忌怒?
哎,国事糜烂如此,谈何容易
曹丕心中叹了声气,挥让太医退下,又对着宦官吩咐,“传诏,让征东大将军即刻前来见朕。”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斜斜靠在榻上的曹丕,脸庞与眼神都不再掩饰着疲惫与落寞。就如当年魏武帝,在夜深人静时的独自感慨。
不同的是,魏武帝的落寞,是源于基业后继无人的惆怅。
而他的落寞,则是曾经披靡四方的曹魏,如今却是屡战屡败,徒然耗费粮秣国力。
在岁末的几日,冀州、并州和关中的战报也都到了。
冀州还好,不过是打闹的边界冲突。但并州迎来了刘备的大军寇边,而鲜卑中部大人轲比能则是以游骑劫掠关中。
哎
举国烽火遍地。
也就陈子初督战的巴蜀,夺下了整个南中之地,能让朕有几分欣慰了
曹丕微微摇了摇头,便木然的垂下了眼帘。
心中也爬上来了一个念头:退兵。
的确,他也该退兵了。
此番征伐江东,无论是东线还是南线都吃了败仗,士气已失,再战也无利可图。还不如早点退兵回去,好防御幽州刘备和鲜卑轲比能的寇边。
虽然,如今并州与关中都防御得当,无需支援。但早一日将这里的兵力带回去洛阳,也能安人心。
只是,现在的军报是能抵御得了,后续到来的军报,还是这个法吗?
卧龙诸葛亮的答案,是否定的。
此刻,留守在幽州涿郡的他,正站在易水的上游,看着难得一见的冰凌凝固在水面上,面露微笑。
在去年冬季刚来临的时候,刘备与诸葛亮对出兵牵制曹魏,让其不能安心攻伐江东做计划时,诸葛亮就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年的天气异常寒冷。
是故,他对刘备谏言,也得到了认可。
他是要玩个声东击西的谋划。
以大军将曹魏驻守的兵力,吸引到并州和关中一带,然后等河流冰厚三尺,就以幽州的精锐骑兵和乌桓突骑一马平川杀入冀州。
毕竟,战争还是以得利为目的。
不然的话,耗费大量物资粮秣,仅仅是为了和江东的攻守同盟,那就太亏了。
就是有些很可惜,天公不作美。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易水的冰层,一直没有厚到足以让骑兵来回纵横。
本来呢,亲自率军去并州的刘备,都来了封书信给诸葛亮,安慰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准备放弃这次作战计划了。
哪想到,贼冷的冬季没有结冰的水流,在刚刚开春之际,竟然冰封了!
也就是,幽州的骑兵和乌桓突骑,已经有了饮马冀州的会!
而且,诸葛亮觉得,这次谋划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理由是在并州、关中战事如火如荼了几个月,幽州与冀州一直都没有大举冲突过。双方不过是扔了些游骑斥候,打闹一番而已。
这也让镇守在冀州河间郡的曹仁,有些麻痹了。
也对,曹仁也应该麻痹。
诸葛亮在涿郡的兵力,也就四千人,防御绰绰有余,想要进攻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呢,曹仁经过一番思虑后,便让兖州的兵力全都赶往了并州支援,就连冀州的兵力都抽调了不少过去。
他觉得,自己留下五千步骑,已经足够应对一切变故了。
但是呢,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本来就诸葛亮的谋划。尤其是,为了保证谋划的能得到最佳效果,他还建议刘备将赵云从辽东调了回来。
赵云,是刘备麾下最善骑战的良将!
没有之一!
这些年他被刘备委以重任,先是大破乌桓和东部鲜卑,后又率兵攻下了辽东和高句丽,拓疆域千里,也给刘备称帝的资本:一个物产丰饶的、稳定的大后方。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常山真定人,熟悉冀州地形。由他来担任突袭主将,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
因而,一生战功赫赫的曹仁,临老却迎来了最惨的战绩。
赵云带着从辽东而来的三千乌桓突骑和一千幽州汉骑,越过易水浩浩荡荡而来。先是以佯攻中山国的蒲阴城,待将曹军的兵力吸引而来后,便从安平郡的博陆县斜插了进去,用一人三马强大的动力,攻入了冀州腹地清河郡。
曹仁问讯大惊,连忙让部将常雕引两千兵卒兵去安陆郡,意图扼守城池将赵云堵在冀州,围困歼灭。
结果赵云却杀了个回马枪,早就率兵原路返回,倍道袭击常雕部,一战而定。不光阵斩大将常雕,还驱逐败兵向武邑县,趁攻占之。
取得补给后,他又兵锋转向了突袭的最终目的地,常山郡!
常山郡,是中山国后面的郡,也是曹军囤积粮秣军械、供应冀并两州的重地之一。
赵云统领的骑兵,之所以一人三马的配置,不光是保证动性,还是要将曹军囤积的粮秣及军械都劫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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