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读书人之气节
钱肃乐被激得满脸赤红,一怒之下,还真上前,“呛”地一声从王之仁腰间抽出刀来,一跺脚,大喝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今日我就让兴国公看看,读书人之气节。” 完,一头冲向门口。 王之仁还真没料到钱肃乐会有这一。 赶紧追上去,一把抱住钱肃乐的腰,连连道:“钱御史息怒,钱御史息怒,怎么这么不识逗呢?且稍安勿躁,有本公在,那二人死不了。可如果钱御史真冲出去,引起混乱,方国安可真会借动了。” 钱肃乐心中知道王之仁的有理,方国安现在正找不到理由杀人呢。 自己要真是持刀冲了出去,不仅自己会死,还得连累张煌言二人一起遇害。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想到此处,钱肃乐喟然一叹,将刀扔在地上,“兴国公得对,百无一用是书生。老朽恨啊,早知有国破家亡的今日,早该投笔从戎,也不至于事到临头,面对屠刀,只能引颈就戮。” 王之仁松了口气,于是拉着钱肃乐回到朱以海面前。 “殿下,二位,以我之见,今日之事不能真究。” 朱以海眼神一亮,心道,总算来了个明白人,这时朱以海看向王之仁的眼神,那叫一个炽热。 知音哪! “兴国公此言大善,孤就是这么想的,可张、钱二位却误会孤怕了方国安啊。” 王之仁哂然一笑,“殿下英明。此事只能大事化,事化了。否则被清军所趁,与社稷不利。” “兴国公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张尚书、钱御史,你们听听,听听。” 张国维与钱肃乐相视喟叹,然后低头不语。 朱以海见二人不理会自己,尴尬地讪笑一声,转头对王之仁道:“以兴国公之见,这接下去,该如何善后?” 王之仁道:“人不能杀,别的都可商量。臣请殿下传越国公进来商议善后之事。” 朱以海犹豫道:“可越国公要是执意呃,孤是这王府外。” 王之仁直接打断道:“殿下放心,有臣在,臣可保王府上下平安。” 这明明是僭越,可在朱以海听来,无疑是。 得到王之仁的保证,朱以海的腰杆迅速直起。 “来人,传越国公进来。”朱以海大声道。 王之仁一插,方国安已经感觉事情棘。 此时听到朱以海传见,方国安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他用眼神示意副将,副将拱而退。 方国安阔步而进。 “不知殿下传召臣,有何要事?”方国安明知故问道。 朱以海看向王之仁。 王之仁上前几步,一把托住方国安的右肘弯,笑道:“越国公啊,方才我请示了殿下,如今才明白,这原来是场误会。” 转过头,“殿下,是不是误会啊?” 朱以海点头如捣蒜,“是误会,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方国安先是一愕,后恍然,这种雕虫技,岂能瞒得过他? 无非是大事化,事化了,保全张煌言、吴争的伎俩。 方国安冷笑道:“误会?本公通敌,人证、物证确凿,哪来的误会?” 王之仁脸一侧,一板,“咦(拖音),瞧越国公的,这是什么人证、物证啊,所谓人证,只能证明从上虞知县黄得功书房得到了这封密信,如何证明这信与越国公有关?所谓物证,就更可笑了,如果满清朝廷随便给人写封信,朝廷都认为是通敌,那朝廷中岂不人人自危?反正我是肯定不信越国公会投敌的,越国公你对?” 朱以海赶紧道:“孤也绝对不信,如果越国公想投敌,早在潞王投清时投了,何必等到现在?” 方国安脸色变得很复杂。 他是知道自己在潞王投清时,怎么想的。 潞王献杭州府投清,他只是一方总兵,中一万多人,加上随潞王投清,这不过是附从而已。 怎会可能得到清廷重用? 反正清廷还不能立即平定江南,不投清,积蓄实力,然后再卖个好价钱,当然了如果南明真能帮扶,那么就继续为南明效力,这叫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是方国安的本意。 现在,听王之仁、朱以海这么一,方国安就觉得被人“啪啪”地打脸一般。 王之仁一直留意着方国安的神色,见方国安脸色不停地变化。 王之仁转头对张国维、钱肃乐道:“二位觉得越国公象是会投敌之人吗?” 张国维微笑道:“我也不信越国公会投敌。” 钱肃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道:“我也不信。” 王之仁哈哈大笑,转向方国安道:“听听,听听,越国公,自殿下以降,没有人相信你会投敌。这可不就是误会吗?” 方国安心里明知道这是王之仁的伎俩,可就象被架在了烤架上,下不来了。 只能应道:“臣谢殿下信任,谢诸位同僚信任。” 王之仁这才拍拍方国安肩膀道:“就是嘛,多大的事啊,殿下自然有火眼金睛,岂能如此轻易上了鞑子的当?对?” 方国安只能顺势道:“殿下自然是慧眼识人的。” “所以啊,这张煌言啊,就是个驴脾气,固执直拗的很,可他身为言官,闻风而奏,也是本份,越国公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对?” 方国安明知不对,可就是腹中火,发不出来。 “本公自然不会与张煌言一般见识,但他当众吐本公一口痰,这口气本公怎能咽下?” 王之仁厉声道:“越国公得对,这事得严办。殿下意下如何?” 朱以海点头道:“这等下作之事,确实不可成例。以兴国公之见,当如何惩治?” 王之仁转脸对方国安笑道:“越国公是苦主,自然要越国公解气才是。我们就听越国公的,越国公,你,该怎样才能解气?” 方国安此时才真正了解了王之仁的本事,这软刀子递的,自己连火都没处发。 王之仁先将通敌定性为误会,再将张煌言定性为,是闻风而奏之余举止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