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瞒上不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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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庄的路上。 吴争才得知眼前的蛮,才是真正的周思敏(民)。 朱媺娖冒用了蛮的名字。 周思敏,是朱媺娖的娘舅表姐妹。 朱媺娖大舅,也就是明思宗崇祯皇帝愍周皇后的长兄。 是周思敏的父亲。 国丈周奎生性吝啬,在京城陷落后,周奎及全家都被大顺朝捉拿,妻子、媳妇被迫自缢,长子被打死、周奎和次子、侄子被严刑拷打几乎丧命的时候,不得不交出三百万白银巨款和家产。 幸好周思敏此时在苏州葑门(周家祖籍),才免了一时之难。 朱媺娖在太监郑公公等人的掩护下,逃出京城。 南下至苏州,可没过多久,清军就南下了。 弘光帝的投清,灭了朱媺娖心中最后一丝期盼。 万念俱灰之下,朱媺娖想回京求死。 此时周思敏提议南下杭州,周家在杭州有族亲,想去投靠。 不想在路上遇见了吴争。 后面的事,吴争亲历亲为,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吴争已经不再怨天尤人,在这个乱世之中,实力就是一切。 所以,他迫切地想拥有实力,而中的兵力,就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实力! 哪怕出头的橼子先烂,吴争此时也顾不得了。 做该做的事,守护该守护的人,这本就是自己苏醒时定下的目标。 回到绍兴府这三天所经历的事,让吴争明白,许多事靠一腔热血无济于事。 自己只有学会比龌龊之人更龌龊,比奸滑之人更奸滑,才能在这世上达成自己的目标。 认识到这一点,吴争的心开始平静。 那就让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 回到吴庄,安抚了吴老爹和妹妹。 看着比自己还两岁的蛮,不,周思敏,吴争却依旧称呼道:“蛮,你就留在吴庄。” 不想吴妹和周思敏异口同声地开口道:“不行!” 吴妹瞪了周思敏一眼,对吴争道:“哥,不能将她留在吴庄。” “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 周思敏回瞪着吴妹道:“我不稀罕,吴争,我跟你去梁湖卫所。” 吴争恼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去什么卫所?” 周思敏眼眶一红,“吴争,殿下可是要你好好待我的?” 吴争怒道:“那你找你的殿下去。” 周思敏大哭出声:“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吴老爹看不下去了,指着吴争骂道:“孽畜,有本事冲鞑子耍威风去,在吴庄,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转过头,瞪了吴妹一眼,“好歹人家周姑娘是客,还有没有点家训教养了?” 再对周思敏道:“周姑娘,争儿去卫所,确实不适合女子跟随。况且海边数百人就要安置到庄里,你留在吴庄,也能帮着打理庄务,就算是帮老朽一个忙了。不知周姑娘意下为何?” 还真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吴老爹这一劝,周思敏也就收敛起哭声了,她勉强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听吴老爷的。” 可心里依旧不解气,瞪了吴妹一眼道:“可我不和她一起。” 吴妹翻着白眼哼声道:“谁稀罕!” 吴老爹想了想道:“行,这样,周姑娘就住始宁大街,打理那些铺子生意,妹这在吴庄,帮爹打理庄务。” 这下二女不再有意见了。 吴争冲着吴老爹一竖大拇指,换得的是吴老爹的瞪眼。 当天午后,吴争率领三百多人,前往梁湖卫所上任。 路上,吴争对陈胜起朱以海交待的查证梁湖卫所兵员空额之事。 不想陈胜一听,大笑起来。 “何故发笑?” “大人,大明卫所,兵员空额司空见惯,这还用得着查吗?” “啊?” “大人也是带兵之人,难道连此事都不知道?”陈胜奇怪地看着吴争,就象看一个异类。 吴争拼命地回忆着,半晌摇摇头道:“我叔麾下从没有发生过兵员空额之事。我麾下九十六人,除在嘉定府战死外,也从不曾少过一人。” 陈胜愣愣地看了吴争许久,方才喟叹道:“令叔,人杰也。大人亦人杰也。大明朝若有象你们叔侄这样的将领,岂会被鞑子占了这大好江山。” “照你这么,梁湖卫所是肯定有兵员空额喽?” 陈胜答道:“这勿容置疑。大人可知道卑职在金山千户所时,卫所吃空饷有几人吗?” 吴争摇摇头。 “正好一半。” 吴争大惊,“可我见你当时带兵溃咳,当时你麾下兵员并没有少啊?” 陈胜不以为意,笑道,“按制一个百户麾下满编一百一十二人,千户以下十个百户,一般编制八、九百户就算满编。而空额也非产生于每百户麾下。” 吴争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千户之下,可能只有四、五个百户是满编的,其它百户,全是空架子?” “正是。千户所内,满编的百户多则六人,少则四人。甚至三人者,也不少见。” “可据监国,历次派人前往梁湖卫所巡检,也不见异常啊?” 陈胜哈哈大笑起来,“大人或许不知,这其中是有诀窍的。每逢有上面前来巡检,千户就会把满编的百户列队供其校阅。” 吴争不解道:“那不露馅了吗?” 陈胜摇摇头道:“换大人前往巡检,能在见过一面之后,记住每一张脸吗?你能在校阅过三、四个百户之后,分清楚之后所校阅的士兵,是已经校阅过的吗?” 吴争恍然大悟,“你是,几个百户轮番接受校阅?” “正是,只是列队最前面的百户、总旗等军官是常设的,他们身后的士兵,就是之前已经校阅过的,这种方法已是司空见惯了。” 吴争又不解了,“连你都知道,那监国派往梁湖巡检的官员,被蒙蔽一、二次也就罢了,为何数次都查不出异常?” 陈胜嗤声道:“大人正直,自然是不知此中猫腻。监国派往梁湖卫所巡检的官员,又怎会是不吃腥的猫?” 吴争有种醍醐灌顶的恍然。 连根都烂了的树,树枝又怎会是好的? 瞒上不瞒下,大明朝官员上下一致地见怪不怪,这才有了被亡国之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