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主弱臣强

A+A-

    一连串的“数万将士”让朱以海再次改变了口风,“那还是按越国公的意思办吧?”

    张煌言岂能同意,上前一步道:“荒唐!这是要效仿前朝,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一个刚刚为国立功的功臣吗?”

    张国维难得地强硬起来,“殿下,此事若按越国公之意行事,请殿下允准老臣辞官。”

    朱以海这下为难了,倒不是他真在意张国维的辞任,而是张国维等人,一直是朱以海依仗对抗方、王二人的工具。

    所以,真到了这个时候,朱以海只能去选择一方。

    在朱以海心里,这一方,永远不可能是方国安。

    “孤深以为,张尚书、钱御史、张编修三位所言有理,越国公,你弹劾吴争之事,容后再议。”

    方国安眼见不妙,这事到这份上,关键点在于吴争的罪名无法落实。

    但这一点,在场官员基本上都心里有数,只是顾及到方国安不破罢了。

    屁大的绍兴府,谁不知道,越国公回撤的船队里有二十船那玩意?

    这要是一船,还能瞒得住,二十船,想不让人知道,那就比登天还难。

    所以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实力,方国安已经将底牌一早地亮了出来,那就是他麾下“数万将士”。

    这确实是实力的威压,但有时实力并无法左右局势。

    譬如象现在,很明显张国维等人不吃他这套。

    这世上确实有硬骨头,就算打不过你会死,宁可去死,也不跪下求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方国安不能真造反,至少现在不能。

    光复杭州,不仅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同样成就了朱以海。

    在这个节骨点上,如果造反,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方国安只能改变方向,与和朱以海闹翻相比,找吴争的晦气反而轻了。

    “既然殿下已有定议,臣听殿下的。”方国安的瞬间改变,惊到了在场诸人。

    包括朱以海,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方国安吗?

    方国安继续道:“但臣担心吴争会投敌。”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相对于吴争诬陷方国公和擅杀总旗,如今方国安提出的指控更严重。

    前两条罪名,最多是罢官去职,后面的罪名,却能杀人、杀全家。

    张煌言激愤地道:“吴争三战三捷,歼灭鞑子数千人之众,绍兴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越国公指证吴争投敌,是何用心?”

    钱肃乐抬阻止张煌言继续,然后面对方国安问道:“越国公有何证据指证吴争投敌?”

    方国安道:“本公全军已经撤退,就算是不懂军阵的也都知道,以他麾下那两千多人,根本无法防守住杭州城,可他至今还没返回绍兴府,用意何在?难道只是为了贪恋杭州府繁华?”

    钱肃乐冷冷道:“这么,越国公并无确凿证据指控吴争?”

    方国安嗤声道:“等有了证据,一切都晚了。”

    钱肃乐回转身道:“殿下,此事太过荒诞,不足采信。”

    方国安大怒道:“当日吴争凭一封不知哪来的书信,指控本公通敌,你钱肃乐为何不荒诞?”

    钱肃东轻哼一声,理没不理方国安,顾自走回了原位。

    朱以海目光扫了一圈众人,总结道:“此事容后再议。”

    方国安急了,“殿下,若吴争真得投敌,悔之晚矣。”

    朱以海的疑心病又犯了,他竟然回应道:“那依越国公的意思该如何防备?”

    方国安心中一喜,答道:“让臣领兵围了吴庄,如此吴争顾及家眷,便不得不回撤绍兴府了。”

    朱以海听了竟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越国公万万不可伤及庄中人。”

    方国安大喜,应道:“臣遵命。”

    “殿下不可。”张煌言再次大声反对道。

    方国安怒目而视,“又是你!”

    张国维是真无奈了,他沉声道:“殿下,不管怎么,吴争还在杭州,以莫须有的罪名,羁押在外将士的家眷,这令人寒心哪。”

    朱以海又犹豫起来,“那那如何是好?”

    张国维牙一咬道:“臣愿意为吴争担保,若吴争投敌,请殿下砍了臣的头颅。”

    张煌言也道:“臣也愿意为吴争作保。”

    钱肃乐道:“殿下,人心容不得试探,忠诚不容亵渎,望殿下三思。臣愿意为吴争作保。”

    朱以海终于下了决心,大声道:“这样,此事就不劳越国公插了,孤意已决,由廖千户带人看住吴庄中人,只要不出吴庄,就不得为难。如此既保全了吴争的颜面,朝廷也能安心。”

    方国安怒哼一声,拂袖就走。

    张国维、钱肃乐、张煌言面面相觑,各自微微摇头,一声叹息。

    。

    这时的吴淞口海上,兴国公王之仁脸色凝重。

    这是一场赌博。

    赌得是上天还没有真正抛弃大明。

    王之仁很欣赏吴争不假,锐意进取、血气方刚。

    由王一林的转述中,王之仁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会。

    但这个会非常难把握,而且风险很大,真正的胜负还在于多铎的意志。

    王之仁不担心这场伏击会输,也就是,在王之仁心中,这场伏击一定能赢。

    无非是大胜还是胜罢了。

    王之仁也是多年宿将,很清楚多铎率六万大军而来,前锋也就三千人,最多不会超过五千。

    从来没有哪支军队会将全军一股脑地同时齐头并进,那是叫找死,再交通也不允许这么多人一起行军。

    而且前锋与中军距离至少会在五、六十里以上。

    这是为了遭遇不测,而让中军和后军有做出反应的时间准备,不至于因惊慌失措而崩溃。

    吴争和王一林两部总计有近六千人,而且都是精锐明军。

    以有备对无备,以从击寡,胜是自然的。

    但这胜利最多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无法左右整个战局。

    能左右战局的是鞑子主帅多铎的意志,他会是知难而退或者以苏州府会据点与杭州城对峙,亦或者是以全军强攻杭州城,与吴争鱼死破?

    在王之仁心里,更趋向第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