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你敢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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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争道:“我认同不轻信人这四个字。乱世之中,轻信二字害死了很多本不该死的人。但我希望你和你的部下都能活着,不但要活着,还要替我练出一支彪悍的水师来。”

    王得仁闻言惊愕,“国公爷竟要编海盗为水师?”

    “这不是没有前例,南面郑家,不也是海盗出身?”

    王得仁突然信了,他信吴争不会舍弃他们,至少不会成为一颗受人鄙夷、臭不可闻的弃子。

    因为,他发现吴争有着长远的谋划。

    吴争是不是敷衍,以王得仁的阅历能够分得出来,这样的布局,不是随口能出来的。

    关键的是,自己和部下们怎么能够在海上活下来,活到上岸的那一天。

    王得仁沉默了。

    很奇怪,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王得仁此时下意识中在思考的是,怎么活下来,而不是拒绝吴争。

    吴争道:“任务完成,本公会招安你部,保举你为伯爵,并新编一营水师,由你为新编水师总兵。但有一点,这期间你及你部所建之功,无人知道。也就是,本公今日所的一切,除你之外,无人知晓。”

    “可如此,一旦有紧急事情,末将怎么与国公联络?”

    “无须联络。我过,在所有人眼中,你们就是叛逆,你们就是海盗。本公又怎能与你们扯上关系?”

    “连舟山水师总兵也不知情?”

    “水师总兵会知道一些该知道的,但不会是全部。”

    王得仁面色惨白,“国公是不是太高估了末将所部的战力?”

    吴争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只能如此。不过我可以将原定海水师留下的数十条旧船给你,还能在你离开之前,提供你足够刀剑、弓弩毕竟此时你还是本公麾下嘛。”

    “如果遭遇水师围剿,如何避免双方伤亡?”

    吴争眯起了眼睛,“各安天命。”

    王得仁闻听心中涌起一股子愤怒,“国公难道就不怕水师亡于我?”

    “尽管施为。”

    “难道国公就不怕我真另立山头?”

    “试试。”吴争突然睁眼,露齿无害地一笑。

    这一笑让王得仁浑身恶寒,想吴争布下如此大的一局棋,又怎么会不防到他的背叛?

    王得仁苦笑起来,自己有得选择吗?

    是啊,人,能选择的路并不多。

    从出生开始,其实面前的路就已经定下了。

    身世、家境,足以影响一生。

    真正能凭自己,改变命运的,百中无一。

    王得仁知道此时自己无力改变,要么从,要么死。

    王得仁决定搏一把,如同当年追随李自成和白旺。

    可面前这少年会是值得自己拿命去拼的明主吗?

    应该是,能以不满及冠之年就成为一朝国公的人,应该是!

    王得仁不是傻子,他猜得到吴争的意图,敢用这种天怒人怨的方式筹措军饷的,他没有异心,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我要改变命运!我能改变命运!王得仁暗暗在心里这么对自己道。

    。

    终于,吴争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老父亲了。

    近乡情劫。

    吴争去往父亲所住,八字桥南一处院时,确实是心中忐忑。

    吴伯昌不愿意住大将军府,也不愿接受莫执念的馈赠,自己掏钱在八字桥南买了个院,花了近二百两。

    如今吴妹回到杭州府,也就陪着吴老爹一起住了。

    吴争知道自己已经很不孝了,心里面下意识地在逃避着,去正面面对自己的父亲。

    可吴争知道,这一关怎么也不可能逃得过。

    “安子。”快到院门口时,吴争招呼宋安道。

    “唉,少爷有何吩咐?”宋安迟疑着,口中应着,可脚就是不肯向前多迈一步。

    “一会儿,老爷要是又祭出家法来,你可得替少爷拦着。”

    宋安不进反退,苦着脸道,“少爷,您这是为难我了,老爷要动家法,我怎能拦得住打起,也没拦住过。”

    声音是越越低。

    吴争转头喝道:“这是命令,你敢抗命?”

    宋安这才不得已,含糊地“喏”了一声。

    吴争缩了缩脖子,继续前行。

    过了一个弯,吴争傻眼了。

    院门前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那场面简直比自己的大将军府门前还得热闹上十倍。

    吴争的突然出现,眼尖之人,早已躬身见礼。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宋安赶紧令亲卫开道,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来。

    吴争心中骂着,脸上却展露着平易近人的微笑,不断地向人群中颌首示意,但其实,吴争此时的目光根本没有焦距。

    人嘛,到了一定的位置,总会学会戴上面具,虽然很累,但这也是常例。

    刚到门口处,就听父亲特有的激愤喝声。

    “妹,都扔出去让他们走走!告诉他们,爹是爹,儿子是儿子,有事让他们找那畜生去。”

    吴争下意识的脖子又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宋安背对着吴争挡着人群,可人群不断地挤拢,宋安被压力所迫,往后急仰,撞了吴争一个趔趄。

    吴争往前一倾,双一推院门。

    “吱呀”一声,吴争往里冲了进去。

    三双眼睛,大眼瞪眼。

    半晌之后,还是吴妹回神得快,她招呼道:“哥,你回来了?”

    拼命地冲吴争使眼色。

    吴争这才反应过来,曲膝跪下道:“儿子给爹请安。爹爹身子可健朗?”

    吴老爹顿时吹胡子瞪眼、跺着脚道:“畜生!你看你害我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法过。瞧瞧、瞧瞧,有哪户人家一个院里打三眼井的?啊?”

    “买院子时没井,你爹我上街找人,想打口井,可一回来,这院里就有了三队人要替咱打井,还相互差点厮打起来,你爹我劝得口干舌燥,都无济于事看吧,三口井,别人家还道咱家养了十七八头驴呢!”

    “来,你再看看,东、西厢那堆得是啥?”

    吴老爹咬牙切齿道,“我就是喝口水喝急了,咳嗽了一声,好嘛,来了十六个郎中,一个个跟狼似的扑上来诊脉,我的老身子骨哟,这给折腾的哟。这还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材都往家里送,瞧瞧瞧瞧,这都快成了药铺了,就差没把你爹的床都给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