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皇帝的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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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执念从门户大开的书房看到失神枯坐的吴争,大惊。

    问守在门口的宋安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宋安鲁将大概的情况对莫执念了一遍。

    莫执念点点头道:“也确实是难为了大将军。成老朽试着去劝劝。”

    宋安想想也对,就让莫执念进了书房。

    “主公,其实这事,是事。”

    “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

    “司库里还有些银子,运去京城补偿给百姓就是了。”

    吴争摇摇头,终于开口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事同理,不是银子的事。如今战乱之秋,陋习陈规不破,这种事迟早还会发生。我总不能一直往这坑里填吧?赋税已经交还朝廷,那娃既然坐了那个位置,这事得他自己想辙。从杭州府运银贴补算个什么事,没得还要背上收买人心的罪名。”

    莫执念选择性地听不见,这世上敢称当今天子是娃儿的,真不多了。

    他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吴争只是在思考问题,而不是痴傻了。

    吴争抬眼看了一眼莫执念:“莫老找我何事?”

    莫执念苦笑道:“主公刚不是,陛下得自己想法子吗?他确实想出法子来了。”

    吴争一怔,“安子,打盆凉水来。”

    “喏。”

    吴争将头整进盆中,清醒了一下脑子。

    这才道:“行了,莫老吧。”

    “京城消息传来,陛下已经采纳钱谦益的谏言,打算从主公所征商税中分一杯羹。另外,所分得的银子,将由户部筹建钱庄。”

    吴争似笑非笑,道:“娃儿还真上了心了。”

    莫执念道:“天使不日将至,还请主公决定应对之法。”

    吴争淡然地道:“无须应对。钦使来了,莫老按旨意行事便是。”

    莫执念一怔,急道:“朝廷要的可是三成利,一年少也得三百万两。”

    吴争道:“不给能行吗?抗旨,娃儿就占了理了,四处宣扬我抗旨不遵,霸着本该是朝廷的商税不交,致使国库空虚,阵亡将士的抚恤没了着落、文武百官的俸禄拖欠什么罪名都得往我头上按罢了,就当花钱买个太平。”

    莫执念无奈地道:“可这些银子,早已进了预算,主公在松江府大兴土木所需银子就没了着落。”

    吴争道:“这事任由他去,如果仅仅是几百万两银子,就能让大明中兴,也算值得了。”

    莫执念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虑,“主公,此消彼涨,朝廷要是真得了这笔银子,建起钱庄,势必造成对主公名下钱庄的威胁和压制。这样的损失,绝非区区数百万两银子的事。”

    到此处,吴争冷笑一声,“莫老真以为,那娃得了这几百万两,就能改天换日,开创一个新时代?要是真如此,大明为何会亡?”

    莫执念闻听稍一思忖,问道:“主公的意思,陛下也是个昏馈之君?”

    吴争摇摇道:“不,他是明君,不但不昏馈,他还自认特有城府。”

    莫执念听着吴争的风言风语,苦笑不已。

    吴争正色道:“不是我在背后诋毁他,这可是他的原话。我这人吧,做不来君子,可也不想做人,他如果有本事治理好这天下,我还真不想和他抢让给他就是,天下大了去了,只要赶走鞑子,我就不信,还打不下另外一片天。”

    莫执念惊愕了。

    “不过话得回来,娃儿要是还想重演崇祯朝往事,那就别怪我象拽朱以海那般,把他从那宝座上拽下来。”

    “主公是,义兴朝不长?”

    吴争斜了一眼莫执念,“莫老担心了?”

    “不,不,老朽不担心。主公天纵之才,老朽只要在主公身边,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吴争嘿嘿一声道:“莫老是越来越会话了。”

    莫执念陪笑着。

    吴争道:“义兴朝长不长久,不是我了算,自然也不是那娃了算,而是奉天殿上那帮子人了算。”

    莫执念微微蹩眉,他确实理解不了吴争的意思,“还请主公指教。”

    吴争道:“莫老家中可有旧棉袄?”

    莫执念摇摇头,不解地答道:“老朽从不穿旧袄,眼下盛夏,待再过三两月,下人就会替老朽赶制新袄。不知主公何意?”

    吴争呵呵一笑道:“敢情,问错了人。象莫家的豪富,自然是用不着穿旧袄的。”

    莫执念一惊,忙道:“若主公怪罪老朽奢糜,老朽自今年起,穿旧袄便是。”

    “不,莫老误会了。”吴争摇摇道,“我的意思是,一件棉袄破旧了,可有人却舍不得丢,捡起来拾掇拾掇、修修补补,或者换个外套,看起来象是新的了,可其实呢,里面所填充的棉絮早已腐烂,臭不可闻。可那人却沾沾自喜,还将它穿在身上,招摇过市,见人就显摆,美其名曰,这叫脱胎换骨。哈哈!”

    吴争笑点极低,着着,倒把自己给逗乐了。

    莫执念却毫无笑意,他听懂了,在吴争的话中,义兴朝就是那件破袄,那个他,自然非当今天子莫属。

    吴争一边笑,一边道:“莫老可知,我为何不爱搭理朝中那帮人吗?”

    莫执念思忖道:“想是主公心中认为,与他们道不同吧?”

    吴争慢慢止住笑,盯着莫执念道:“莫老得不对,道还是有些同的,至少在驱逐鞑虏、恢复河山这事上,还是可称同道中人的。否则,我岂能容这帮臭棉絮三番四次地恶心我?”

    “那老朽还真想不出来了,还请主公指教。”

    “那帮人,若是放在盛世,倒也不可或缺,满腹文才,诗词歌赋,无不精通,歌功颂德,让人心情愉悦,这满堂锦绣,嘿少不了他们锦上添花。可今日乱世,将士中没刀,百姓腹中无食、山河破碎、强敌环伺,要他们何用?”

    “难道让他们的华丽骈文去羞煞顺天府龙椅上的皇帝?所以,那娃喜欢,我都留给他,呵呵这才两个月吧,就出了这么摊子事,恶心人不?”